我在古代当社畜 第41章 疫病

生辰那晚孔明灯带来的甜蜜气息仿佛还氤氲在空气里，没散去呢。

我甚至一边磨墨，一边走神地盘算着：

是不是该抽空找内务府那个精得像猴儿似的王总管套套近乎，打听打听京城哪条街铺面租金性价比高，好为咱们未来的“明臻书局”做点接地气的市场调研？

然而，生活这个编剧，总是热衷于在你刚尝到点甜头时，啪叽给你一记现实的铁拳。

那叫一个稳准狠，毫不含糊！

南方某郡的八百里加急军报，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砸进了御书房。

彼时，瑶臻正对着我改良后、清晰得像刚洗过脸的州县人口统计新表格，唇角还噙着一丝难得的轻松笑意。

可当那“河堤溃决，洪水滔天，灾民流离失所”的字眼撞入眼帘，她脸上的春风瞬间冻结，明亮的眼眸也骤然暗沉下去。

（门口侍立的小太监内心OS（抖）：完了完了，陛下那眼神……比腊月里的冰刀子还冷！天要塌了！）

接下来的日子，御书房直接变身“高压冷库”。

奏折不再是雪片，简直是暴风雪，铺天盖地全是灾区的哀鸣。

瑶臻几乎是焊在了那张宽大的紫檀木御椅上，召见大臣像流水席，调拨钱粮如救火。

她眼底那两团青黑浓得像是被人用毛笔画上去的，连昂贵宫粉都遮不住。

我看着心疼得要命，感觉自己像个没点亮“救灾”技能树的废柴队友。

除了把墨磨得浓淡合宜，在她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时，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参茶，顺便眼神示意秋云姐姐快去添点安神的熏香，似乎也做不了更多。

这天深夜，几位熬得眼珠子通红的股肱之臣，终于拖着灌了铅的脚步告退。

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烛火噼啪声和她沉重的呼吸。

她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疲惫地深陷在椅背里。

她对着桌上标注满触目惊心红点的灾区舆图和厚厚一沓灾情汇报，眉头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朝廷拨下去的赈灾粮和药材，杯水车薪。”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粗粝的砂纸，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更麻烦的是……洪水过后，必有大疫紧随。

太医院那点人手和库存的药材，给京城塞牙缝尚且勉强，如何应对得了这千里灾区的汹汹之势？”

大疫？！

这两个字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窜上我的脊背！

在古代，瘟疫就是收割生命的恐怖镰刀，杀伤力甚至超过洪水本身。

“陛下，”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凭着本能脱口而出，“关于防疫……奴婢……我家乡那边有些应对灾后疫情的土法子，虽然听着不上台面，但或许……能顶些用场？”

（角落添灯的秋云动作一顿：土法子？代姑娘连这个都懂？）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凤眸锐利地锁定我，那里面沉积的厚重阴霾像被投入了一颗火种：“快说！”

那语气，带着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急切。

我深吸一口气，调动起前世刷过的科普文章和纪录片记忆，努力组织语言：

“首先，重中之重是?隔离?！”我几步走到舆图前，指尖用力点向受灾最重的几个区域，“必须立刻、马上！

把还健康的灾民和已经出现发热、腹泻等症状的病人分开安置。

划出专门的隔离区，派人严加看守，避免健康人群接触病患，交叉感染！”

我的语速越来越快，顾不得什么宫规礼仪了。

“其次，?水源和环境清理?是命脉！”我的手指在地图上那些蜿蜒的河流上划过，“洪水退去，水源就是最大的隐患。

必须组织人手，优先清理被淹区域的淤泥垃圾，动物尸体深埋，越快越好。

重中之重是饮水安全。

所有饮用水，必须！必须?煮沸?才能入口！

要在所有灾民点反复宣讲，敲锣打鼓地喊，让所有人都知道，喝生水，等于找死！?”

我几乎是用吼的强调最后一句。

“还有，?个人卫生习惯?要抓！”我喘了口气，继续道，“饭前便后……呃，就是吃饭前和上完茅房后，必须用流动的清水和皂角或草木灰彻底洗手。

要在灾民聚集地搭建临时的、集中的……呃，公共茅厕，选址必须远离水源和居住地。

并且定期派人撒上厚厚的生石灰消毒祛味！”

我一股脑儿地倒出来，又补充：“利用艾草、苍术燃烧烟熏空气消毒，以及用干净的厚棉布，哪怕是旧衣撕的，也要缝制简易口罩给照顾病患的人用……”

我说得有些颠三倒四，但核心思路异常清晰：?掐断传染源（隔离病人），堵死传播路（净水、清污、讲卫生），护住健康人（口罩、消毒）。

瑶臻听得极其专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随着我的讲述，光芒愈发炽盛锐利。

她甚至忘记了敲击桌面，修长的手指直接抓起朱笔，在我提到的“隔离”、“煮沸饮水”、“清污掩埋”、“卫生宣讲”、“石灰消毒”、“草药烟熏”、“简易口罩”这些关键词时，快速地摘抄。

“隔离，净水，清污，卫生，消毒……”她喃喃重复着，声音带着发现新大陆般的震动与亢奋。

随即猛地看向我，那眼神亮得惊人，充满了洞察与赞赏，“好！好一个‘土法子’！条条直指要害，简单明了，可操作性强。

比太医院那些只会引经据典、固守古籍、动辄要用昂贵珍稀药材的方子，更实际。

更适用于眼下这火烧眉毛的境地！”

她霍然起身，疲倦一扫而空，扬声唤道：“秋云！”

秋云立刻趋步上前：“奴婢在！”

瑶臻语速快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即刻拟旨！

令受灾各州县，以朕亲笔标注之法，立即组织执行：

一、严格分区隔离病患；

二、全力清理污物、掩埋尸

三、派出衙役兵丁，沿河沿村，日夜宣讲饮水必沸、饭前便后必洗手之要。

所需皂角、生石灰，官府平价供给或征用。

四、寻找通晓药性之人，大量焚烧艾草、苍术等草药驱疫气。

五、征召健壮妇人，赶制多层棉布口罩，优先供给照料病患及清理秽物之人。

六……”

一条条命令清晰下达，基本就是将我那些“土得掉渣”的建议，包装成了最高级别的行政指令。

一口气下达完数道紧急诏令，看着秋云领命疾步退下拟旨传旨，瑶臻才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那紧绷如弓弦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一些，虽然浓重的疲惫依旧刻在眉宇间，但那份几乎要将人压垮的凝重阴霾，却散去不少。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赏，甚至为她拥有这样的“智囊”而产生的……?骄傲？?

“代明玉，”她走到我面前，伸出双手，?温热而有力地握住了我的肩膀?，“你又一次，在朕……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了大忙。”

她改口用了“我”，在这深夜无人的御书房，显得格外亲近。

我被她这郑重的架势弄得有点手足无措，肩膀上的温度透过衣衫清晰地传来：

“陛下言重了！……我就是动动嘴皮子，纸上谈兵罢了。

真正要落实，要受苦受累、担着风险的，是陛下的旨意和地方的官员百姓……”

“不！”她断然摇头，打断我的自谦，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你的‘动动嘴皮子’，点破的是一团乱麻中的死结。

你提供的不是兵戈，不是金银，却可能是救下成千上万条性命的关键钥匙。

这比任何战场上的奇谋巧计，都更实际，更可贵！”

（门外候旨的小太监隐约听见“救下成千上万性命”，肃然起敬：代大人真乃神人也！）

说完，她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到了那张标注着帝国山川河流与此刻伤痛的舆图前。

她松开我的手，指尖却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专注，点向那被朱笔圈出的、遭受洪水肆虐的区域：

“明玉，你看，”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因为你今夜的一席话，这些地方的人，或许就能少受一份疫病的折磨，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她的手指在冰冷的舆图上缓缓移动，烛光勾勒出她专注而坚毅的侧脸轮廓，仿佛在向这万里河山无声地承诺着什么。

我站在她身侧，看着她在灾难阴影下依然挺拔如青松的身影，心里却突然冒出不合时宜的想法：

得，这“合伙人”的担子，好像一不小心，从“开书铺”升级成了“保家卫国、拯救苍生”了？

老板，这KPI跨度是不是有点大？

……不过，能站在她身边，一起扛着，感觉竟然意外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