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废土捡破烂 第4章 鼠道逃亡与“老爹”的门槛

通道狭窄、潮湿，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霉菌味，还有一种……属于长期生活在此的生物所特有的、难以形容的臊气。林烬只能匍匐前进，背包摩擦着粗糙的地面，发出窸窣的声响，在绝对安静的通道里被放大到令人心惊。

前方，那个自称“阿九”的少年动作却异常灵巧，像一只真正的老鼠，在黑暗中无声而迅捷地穿行，偶尔才会停下来，回头用那双在昏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确认林烬是否跟上。

身后维修铺方向，掠夺者粗鲁的叫骂和翻箱倒柜的声音变得模糊，最终被厚重的土层和曲折的通道彻底隔绝。

【环境监测：已脱离直接威胁范围。当前通道为人工挖掘结构，结构稳定性：未知。空气成分复杂，含氧量偏低，存在未知微生物孢子（无害）。建议宿主加快通行速度。】

林烬咬着牙，忍受着膝盖和手肘与粗糙地面摩擦带来的疼痛，奋力向前。她不知道这条通道通向哪里，也不知道这个叫阿九的少年是否可信，但比起面对那些明显不怀好意的掠夺者，这无疑是当下唯一的选择。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七拐八绕，时而向上，时而向下，偶尔还会出现岔路。阿九却似乎对这里了如指掌，每一次选择都毫不犹豫。林烬注意到，在一些关键的拐角，墙壁上会留下一些极其隐蔽的刻痕，像是某种只有内部人才懂的标记。

“我们……要去哪儿？”林烬压低声音问道，呼吸因为爬行而有些急促。

“安全屋。”阿九头也不回，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沙哑，却又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成，“暂时甩掉他们了。‘秃鹫’的人鼻子虽灵，但还没本事钻透所有的老鼠洞。”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大约爬行了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通道也开始变得宽敞，足以让人弯腰行走。阿九率先钻了出去，然后伸手拉了林烬一把。

林烬站起身，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更大的地下空间。这里像是一个旧纪元的地下管道枢纽，几根巨大的、锈蚀的金属管道纵横交错，构成了空间的骨架。头顶有微弱的光线从破损的通风口筛落，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角落里堆着一些破烂的毯子、几个空罐头盒，还有一个用废弃轮胎做成的“椅子”。

这里显然是阿九的一个落脚点。

“暂时安全了。”阿九靠在一条粗大的管道上，喘了口气，然后用那双亮得过分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林烬，重点在她鼓囊囊的背包和那把崭新的多功能工具钳上停留了片刻。“你不是铁锈镇的人。新来的？运气不错，没变成外面那些疯子的点心，也没被‘秃鹫’抓去当苦力。”

林烬没有放松警惕，一只手依然按在工具钳上。“谢谢你带路。那些人是‘秃鹫帮’？”

“嗯，这片地盘归他们管，一群鬣狗。”阿九撇撇嘴，露出厌恶的表情，“你偷了他们东西？”他的目光再次瞟向林烬的背包。

“我没有。”林烬冷静地回答，“我只是在找些有用的‘破烂’。”她刻意用了这个在当地人看来带有贬义的词。

阿九挑了挑眉，显然不太相信。“有用的破烂？能让‘秃鹫’这么兴师动众的，可不是一般的破烂。你找到能源块了？还是完整的芯片？”

林烬心中一动，这少年懂得不少。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好像对这里很熟？”

“当然，”阿九拍了拍身旁冰冷的管道，带着一种宣布主权般的姿态，“铁锈镇地下大半的老鼠洞，都归我管。我叫阿九，消息、门路，或者……逃命的路，找我，价格公道。”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成熟的生意人，但那尚未完全变声的嗓音削弱了这份努力的效果。

【个体评估：目标“阿九”。年龄预估：14-16岁。身体状态：长期营养不良，敏捷性高于平均水平。威胁等级：低（在当前环境下）。备注：具备本地生存知识及情报网络价值。建议保持谨慎接触。】

系统的评估让林烬稍微信心了些。她需要本地情报，而这个少年看起来是条路子。

“我叫林烬。”她报上名字，稍微放松了姿态，“我确实在找些东西，导线、电容、能源块之类的。你知道哪里能弄到？或者，哪里能进行安全的交易？”

“交易？”阿九眼睛更亮了，像是闻到了鱼腥味的猫，“你要去‘集市’？就你一个人？带着货？”他连连发问，语气里充满了“你怕不是疯了”的意味。

“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阿九夸张地比划着，“集市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你这种生面孔，又是孤身一人，带着好东西进去，能剩条底裤出来都算你运气好。‘秃鹫’的人在那儿眼线多的是，你刚露头估计就被盯上了。”

林烬皱起眉，这和系统分析的差不多。

“不过嘛……”阿九话锋一转，露出狡黠的笑容，“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带你去见‘老爹’。他那儿虽然价格压得狠，但至少讲规矩，不会黑吃黑。而且他的店，‘秃鹫’的人不敢明着乱来。”

“老爹？”林烬想起系统地图上那个位于集市边缘的、被标记为中立的补给站。

“对，集市边上开补给站的老爹，什么都收，也什么都卖。”阿九解释道，“就是门槛高，看不上眼的东西他懒得搭理。你得有点真东西，才能入他的眼。”

林烬摸了摸背包里的过滤器核心和那个能量耗尽的能源块。真东西？她不确定这些在“老爹”眼里算不算。

【逻辑分析：通过本地信誉中间人进行初次交易，是降低风险的有效策略。建议宿主展示部分非核心物品以评估市场价值及建立信任。】

系统的建议很中肯。

“我需要先处理掉一些零碎的东西，换点急需的物资。”林烬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从背包里拿出了那卷找到的导线和两个电容，“这些东西，在‘老爹’那儿能换到什么？”

阿九凑过来看了看，用手指捏了捏导线，又掂量了一下电容，动作颇为老练。“品相还行，没完全报废。应该能换到一两支低等营养膏，或者一小瓶过滤水。如果你想换点更实用的，比如一把像样点的小刀，或者情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烬一眼，“得加钱，或者，有更好的货。”

林烬沉吟片刻。过滤水她还有，营养膏也还能支撑。她更缺的是信息和一个相对安全的修复环境。

“带我去见老爹。”她做出了决定，“我用这些换一次和他谈话的机会，以及……”她看向阿九，“你的向导费和……暂时的‘保险’。”她不清楚这里的物价，但相信阿九明白她的意思。

阿九咧嘴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只得意的小老鼠。“成交！跟我来，我知道一条近路，能避开大部分麻烦。”

他转身走向一条更隐蔽的、被破烂帆布遮挡的支路。“不过事先说好，到了老爹地盘，规矩他定。他要是看不上你的东西，或者问了些你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我可帮不了你。”

“明白。”

两人一前一后，再次潜入幽暗的地下网络。这一次的路程相对平缓，似乎是在向集市方向靠近。阿九的话也多了起来，或许是那笔“暂付”的报酬让他心情愉悦，他絮絮叨叨地说着铁锈镇的势力分布，哪些地方不能去，哪些人需要警惕，偶尔夹杂着几句对“墙内老爷们”不痛不痒的抱怨。

林烬默默听着，将这些信息与系统地图和原主的记忆碎片相互印证，逐渐对铁锈镇有了更清晰的认知。这是一个在废墟夹缝中艰难求生的、混乱而残酷的小社会。

大约二十分钟后，前方传来了隐约的喧闹声。空气中那股复杂的、混合着汗味、食物霉味、劣质燃料和一丝若有若无血腥气的气息也浓郁起来。

“到了。”阿九在一处挂着破旧帘子的出口前停下，示意林烬压低声音。“外面就是集市边缘，老爹的补给站就在前面拐角。记住，别乱看，别多话，跟紧我。”

林烬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握紧了手中的工具钳，另一只手按了按背包里的“家当”。

阿九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一角，警惕地观察了片刻，然后对林烬招招手。

当林烬踏出地下通道，重新站在昏黄天空下时，一股声浪混合着复杂的气味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条狭窄、泥泞的街道，两侧挤满了用破烂金属板、帆布和塑料布搭建的简陋棚户。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中，大多面容憔悴，衣着破烂，眼神或麻木，或警惕，或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争吵声、以及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意义不明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混乱而充满生命力的废土集市画卷。

而在街角相对安静的位置，有一个用厚重金属板和粗大铆钉加固的小屋，门口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牌子，上面用红色的、像是某种氧化染料的颜料写着——“老爹补给站”。

小屋门口，一个穿着油腻皮围裙、身材壮硕、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光头男人，正抱臂靠在门框上，冷漠地打量着过往的每一个人。

阿九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对林烬说：

“看，那就是老爹。祝你好运，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