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陆父没说话,只是发出了声嗤笑。
几人有些偷鸡摸狗的往她俩的方向走去,谈话内容更得更加真切。
“你想过长大后要做什么嘛?”
“没。”夏星沂正忙,拿着不知从哪搜刮来的铲子,挖着面前的土坑。
“不好奇嘛?”
相比于多动的夏星沂,陆柏显得过于乖巧了,老实坐在她边上,双腿抱膝,认真看着她。
“想那么多干嘛。”
她拍拍手上的土,很满意的看着自己挖出来的不深不浅的坑。
“畅享美好未来?”
“我看是别人用来衡量你的个人价值吧。”
“怎么讲?”
“大人问问这些本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问题,看看你的野心。”
她又拿起铲子,准备挖第二个坑。
“要是听起来很宏大,就觉得你未来可期。”
不巧,好像挖到了个石头上,怎么都撬不动。
“要只是平平淡淡,便恨不得从现在就开始放弃对你的付出与投资。”
“不只是随便问问嘛?”陆柏突然觉得这家伙内心比自己还要阴暗是怎么回事,明明看着只是个软萌的白团子。
“哎。”她还叹了口气,“那也得看那人心思深沉与否。”
“那我不怕你多想。”陆柏倒是很大方,“我跟你讲,我长大后就想当个大好人。”
“什么算好人。”
“为民解忧,创造一个文明和谐的地府。”
他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那如果有一天,大众的利益与你的个人利益相冲呢?”
“那。”
“从大众角度讲,你若是选择自身利益,那你便是个坏人,但从个人角度,你选择大众,便是违心自己。”
“这个。”
“所谓好坏,不过是角度不同,真有一天让你坐上这个位置,你能保证绝对的公平公正吗。”
“算了,不当了。”
陆柏被她的逻辑绕了进去,哪想这么多啊。
“啧啧。”夏星沂为他这还未开始就结束的未来感到堪忧。
“那我就选择当一个好丈夫!”
这哪里跟哪里啊。
“啊?”她把铁铲扔到一边,显然这个话题更加无厘头且有趣。
“有一个幸福的小家。”
对,就是这样,有一个幸福的小家,不要像陆父陆母这样,一定是俩人心意相通的那种情感。
“说的好啊,我的宝贝儿子。”
陆父面带微笑走了过来。
“陆伯伯好。”夏星沂又换上那乖巧可爱的模样,好像身后这挖的乱八七糟的地和她没关系一样。
“夏星沂你呢?”
夏星沂歪头感到不解。
“想不想以后有个温馨的小家,有个体贴的丈夫。”
显然这话题再给她挖坑。
“没想过。”
她倒也是诚恳。
“不如考虑考虑我这儿子?”
说完,一把搂住他,表现出父慈子孝的温馨假象。
看对方迟疑着没说话,他又赶忙添了几句,“你看他,就凭我们这家世,未来可期啊。”
她思索了片刻,眉毛拧成了一团,“可这跟爱不爱没关系啊。”
“怎么?”这下轮到陆父想不通了,这么好的条件,她不心动?
“爱应该不计条件,爱的是那人本身,而不是他的附加项不是吗?”
“有钱与否,长相与否,性格与否,都不过是附加项。”
“爱的应该是他的全部,他的本体,他的灵魂。”
陆父一时哑口无言,感觉自己被个小丫头片子上了一课,一时觉得自己的威信被挑衅了。
“不好意思,小孩子口无遮拦的。”夏父赶忙过来圆场。
“没事,小孩子嘛,哪里懂什么爱。”他说这话的时候笑容都快挂不住了,眼神里早已透露出抹杀气。
反观陆柏,心里涌上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心中的某些情愫正因此生根发芽。
“爱与年龄无关。”她还偏偏要给自己补刀,“爱是种能力。”
“那不如你和陆柏培养培养这种能力?”又在给她挖坑。
“他以后很可能要接替我的位置,我想,学会这种能力会对他大有帮助吧。”
夏星沂完全没想那么多,只听到对他未来会有帮助,便出于善心,应了。
“好。”
那叫一个当机立断。
夏母都来不及冲过去捂住她嘴,只能在背后默默扶额。
夏父也傻了眼。
全场只有陆父露出了得逞的表情。
陆柏嘛,转身,捂脸。
他这是被表白了?
夏星沂说愿意和自己培养感情。
一瞬间心里就跟过年似得,蜡烛鞭炮在他心里“噼里啪啦”个没完。
...
待她们走后,她换回那叛逆的嘴脸,从口袋里掏出不知哪来的种子,埋到了挖的坑里。
陆柏压根没注意,自顾自在自我攻略。
...
多日后
坑里长出了一大团长相艳丽的菌子,不知情的园林管家采摘后送给了后厨烹饪。
吃了这些菌子后的陆家,那日都很热闹。
从上到下,都中了这致幻仙菇的毒。
“盘子,盘子在天上飞!”
“树在跟我说话!”
“(*#¥%,呕~~~”
...
“啊,原来会这样啊。”陆柏跟她描述了当时混乱的场面。
“我只是看它好看,所以摘下,想等它长出来后给你欣赏欣赏。”
陆柏内心听起来好是感动。
“嗷。”不过表现的尽量淡定,用力压抑着内心的喜悦。
“那你呢,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
他耳尖又“唰”的红了起来,热的他自己都感觉难堪,自己现在肯定红的跟个苹果一样。
夏星沂倒也没追问,这话题就寥寥收尾了。
他没说出口。
梦到了和夏星沂结婚的场景,俩人顺理成章在所有人的祝福下甜蜜的在一起了。
...
之后的每日,有了她的陪伴,自己的日子也从灰蒙蒙的一片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不知道夏星沂如何,反正他的感情是愈发的浓烈且不可分割。
只不过。
直到那日,陆父叮嘱他,若是不竞争上冥王一职,自己不仅保护不了她,甚至还可能害了她。
他变得开始有些沉默寡言了些。
虽然与夏星沂还有在一起玩,但同龄人的邀约大都婉拒了。
...
从意识到责任的那一天,便是如此,直至现在。
...
片段到这里戛然而止。
她好像明白了。
这些就如同亲身经历过的画面。
就是属于她的记忆啊。
她就是夏星沂。
...
真相给她的冲击力太过于猛烈。
自己嫉妒了那么久的人,原来就是过去的自己。
她怎么会忘了,忘了这些重要的回忆。
...
或许是因为身体的负担太大,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只能忍着疼痛,奋力保证意识的清醒。
若此刻抗不过去,或许自己还会比魏菏先一步反噬,成为孤魂野鬼。
夏星沂不断开始回忆,想要靠着这些以前所谓美好的记忆熬过现在。
...
“没想到我们陆大少爷是个如此痴情种啊。”
那天的生日宴上,来了许多并不熟识的宾客。
与其说是陆柏的朋友,说是些并不熟悉的纨绔子弟或许更为合适。
这不,他都对不上名的这位就搂着自己的女伴上前来阴阳怪气了。
“女人啊,就像衣服。”他说着又不知如何搂上了另一位,“换得勤啊,反而能让自己产生魅力。”
“不好意思,不感兴趣。”陆柏在内心翻了个白眼,不同于平日里好说话的姿态,此时语气冷淡。
“怕名声不好影响你候选人的身份?也对,你哪能和我们这些只有钱没势的相提并论。”
“啧啧。”
“真是装清高。”
“私底下还不知道什么样子呢。”
随着他的调侃,底下议论声纷纷。
这就是为什么陆柏不喜欢这种场合,面子上大家都是彬彬有礼,实则在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评判你。
“不过,没见你那位未婚妻啊。”
“是啊,一直都未曾能看一看真容。”
“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位美人,能让我们陆少爷都看不起这些莺莺燕燕。”
“她忙。”
陆柏总用这个借口,为夏星沂婉拒了不知多少宴会。
“怕不是见不得人吧。”
也不知哪个不怕死的小声嘟囔了一句。
他不想公开争执,这样只会为夏星沂带来事端,所以只是趁众人注意力分散时,用眼神警告了一下。
说不怕那是假的,那眼神里的杀气和眼底里透露出的冷漠,让他往后踉跄了一下。
因为知道这天对陆柏是个重要的日子,所以夏星沂虽然不喜欢这种社交场,但还是精心打扮后来到了生日宴。
可好巧不巧,刚看到陆柏,往那靠近时,就听到了如此精彩的会话。
她停下了脚步。
不是因为那些人对自己的污蔑。
而是因为陆柏的无作为。
她对于这门婚事,早都没有什么自信了。
自从父母去世后,她不过就是拥有个名义上的好身世,哪能和那些新起的达官权贵相比。
所以尽管陆柏平日对她照看有佳,但这到底是出于对自己的同情可怜,还是真心。
她不想去细想,只是不断说服自己,一定只是因为他不善言辞。
毕竟啊。
这么多年以来。
他没对自己说过一次“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