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珑在天空满噙泪水亡命疾驰,心乱如麻,应该先找谁?不管怎么样,先去指挥中心是没错的,可这些人真的有能力救平安吗?
若不成,只能厚着脸皮问舅舅……卫珑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暗下决心:先去指挥中心报信,再去舅舅家求助!
就在她在天空疾驰的时候,一道剑光突然迎面向她撞来:“卫珑?你怎么在这里?祝平安呢?”
“平安她还在山海幼儿园!荧惑星君要抓幼儿园的小森,平安正在阻拦他!”看清了迎面过来的居然是张松鹤,卫珑立刻惶急地说出自己知道的消息。
“具体地址在哪?赶快指给我!你沿着我来的方向走,魏校长和天兵就在后面,你赶快去给他们引路!”
“是!”
就在张松鹤与卫珑亡命疾驰时,祝平安等人正在接受世界上最难捱的酷刑,那就是听荧惑星君讲他的爱情故事。此人居然认为,祝平安也是性情中人,一定会被他的故事打动,从而成全他们的。
那真是一个充斥着自私、自恋、自作多情的故事,听的祝平安牙痒痒的,要不是打不过,恨不得上前活撕了荧惑星君。
方才在激战之中,她有肾上腺素撑着,现在稍微松弛下来,便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虚弱地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微微一动,便觉得温尔雅软软地倒在自己肩膀上,连忙深吸一口气,撑起身子问他:“很痛是吧?还能坚持吗?”
温尔雅脸色惨白:“你别让他……再说那个故事了,听得我……恶心……呕……”
“喂,你撑住啊!”清辉仙子也急了,“我们三个都指望着你呢!”
“温尔雅,你不是很想再去我家玩吗?”祝平安急中生智,开始畅想未来,“如果你来我家,我们再去买大螃蟹和大龙虾来吃好吗?”
回忆起往事,温尔雅脸上露出一抹血色,头微微抬起:“好啊……这次我们还是……不用钱买……我让你抽奖……”
一看这招有用,祝平安继续鼓励:“我们还可以把大家都叫到家里聚会,这样你就再也不寂寞了,你说好不好?”
“朋友……一个就够了……”温尔雅的头又软软垂下来了。
“好好好,就我和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祝平安满口称是,现在就是温尔雅说要天上的星星她也敢答应。“我家房间很多,你可以睡客房,我们还可以经常来看小森,带他再玩童话剧的故事……”
是吗?那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是我生命里……最快乐的一天啊。
光是畅想着那种幸福,温尔雅便感到一阵轻飘飘的陶醉,不过那也可能是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在祝平安看不见的地方,濡湿的血流已经浸透了衣衫,成股地流淌下来。追逐着那种温暖而幸福的感觉,温尔雅笑着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巨石立刻摇摇欲坠,清辉仙子尖叫着抱住了祝平安:“快让他醒一醒啊!”
咣!
一道清冷的剑光从天边急速飞来,落在祝平安身前,男人脚踏宝剑,凌空而来,双臂一张,撑起银蓝色的结界,将巨石弹开。他扭头下降,一张清俊面容上满是担心:“终于被我赶上了!平安,你们几个没事吧!”
怔怔地看着张松鹤的面容,祝平安张了张嘴,心想是说一句“幸不辱命”好呢,还是“我证明了你没走眼”呢?哪句都会显得自己很帅气吧?
可最终,她只是丢脸地抓着张松鹤的袖子,哇哇大哭起来:“我……温尔雅和白子欣,还有吴晓云……”
她想说的话太多了,反而都卡在喉咙里,只挤出来一些破碎的呜咽。拯救灾民,照顾同伴,剿灭恶鬼、死守山海幼儿园,其实件件都超过了她的能力范围,压力虽然比山大,但作为队长与差役,这个坚强的姑娘选择了死撑到底。
现在,她这才把这个星期累积的遗憾、害怕、痛苦、压力、责任、生离死别一股脑地倒出来:“我真的……我已经尽力了!他要小森的树叶,我得保护小森……呜呜呜!”
“做得很好,平安。”一只手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一定会成为一个最好的差役的。”
“我不是!大家都……现在的情况……我处理不了……我真的没办法!”
“嘘,别哭别哭。”朦胧中,有一双温暖的手擦去了她的眼泪,“我是怎么教你的,情况超出能力范围的时候,你要做什么?”
“……请求上级支援。”
“现在我来了,交给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是啊,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这个念头一起,祝平安眼前猛地一黑,知道会有人接替她来处理一切,她终于能够放下心来晕倒了。
张松鹤接住那软倒下去的躯体,解开了她与温尔雅之间的缚带,她变得好轻,比他第一次见到她时还要轻,这个不屈不挠的灵魂,到底吃了多少苦,才变得如今这么脆弱?
这一切的缘由,都要着落在眼前的荧惑星君身上,无论是为地府遇难的生灵,还是为了他自己心头那隐隐的疼痛,他都不打算让荧惑活着回去。
宝剑锵然出鞘,明如秋水,气贯长虹,千道剑光内夹着无数银蓝的冰刃,以无比优美的轨迹向荧惑星君刺去。
如此攻势,让荧惑星君亦是一惊,认识到眼前男子实力不在其下,他不敢正面争锋,连忙跃起闪避:“好生不识礼数!来者通名,本尊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张松鹤却不回应这个问题,他长剑直指荧惑星君心窝,身后的空气微微扭曲,数道金光从他身体中散发出来,逐渐在空中形成金色虚影,形如一个个古意盎然的文字:“荧惑星君,其罪有七!”
“软禁清辉仙子,强迫成亲,是为罪一!”张松鹤右手斜挽剑花,剑意盎然,蓄势而发。荧惑星君也不由得暗自警惕。
“为一己之私欲,侵扰地府,是为罪二!”张松鹤左手并紧双指,抹过手中剑锋,随着其指尖拂过,剑身光芒陡然暴涨。刺的荧惑星君不由得闭上双眼。
“残害地府百姓,涂炭生灵,是为罪三!”张松鹤持剑跃起,猛然冲刺,一点寒芒如惊雷破夜,气势惊人,刹那间便冲到荧惑星君身前,星君猝不及防,只得后仰闪避。
“引发恶鬼出逃,街市暴乱,是为罪四!”张松鹤挥剑下劈,直击星君腰腹,差点便将其一挥两截,星君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脸面,狼狈地就地一滚,身上红袍染尘,再不复趾高气昂之态。
“抢夺相思树叶,伤害儿童,是为罪五!”张松鹤不给星君任何喘息时间,揉身而上,以精妙剑招连连追击,星君被逼无奈,以手臂阻挡剑锋,只听一声痛嘶,他的手臂立刻被划了一道血痕,血溅战袍。
“败坏天庭清誉,傲慢残忍,是为罪六!”张松鹤一击得手,变刺为削,只听哧的一声,荧惑星君的衣服被划开一个大口子,半片衣衫翩飞而去,荧惑星君小半个身子都裸了出来,形貌宛如乞丐一般狼狈。
“伤害地府差役,暴力抗法,是为罪七!”张松鹤见星君先机已失,手腕一抖,一霎时间千点剑花飘落,其姿态美妙至极,剑势灵巧,恰好克制星君势大力沉的路子。
星君虽然连连抵挡,身上依然被刺出大大小小的血洞。然而他身体强壮,这些小伤未能令其受挫,他身躯猛然一震,气势外发,将张松鹤震开,冷笑道:“就这么点本事?”
“苍天后土,天理昭然,七罪并罚,合当身殒!!!”张松鹤趁势飘然后退,优雅利落如林中猎豹,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森冷的微笑:“荧惑星君,今日就是你授首之时!”
随着他最后的宣判,空中那些隐隐的金色文字猛然光芒大作,化为一股金色洪流,向着荧惑星君冲击而去。荧惑星君双拳燃起烈火,猛然撑起一片火焰结界,冷笑道:“区区细流,也敢与本尊不熄之炎匹敌!”
一旁观战的清辉仙子也不禁为张松鹤捏把汗,荧惑在五行中为烈火之精,亦被人称为火星,其火焰威力极强,一怒可至赤地千里。
张松鹤此人她也听说过,是风头无两的预备役神明,据说是人妖混血,看来他的控水异能就是来自于妖族的血统了,只是区区妖族召来的水流,能扑灭荧惑的烈火吗?
她屏着呼吸,紧张地盯着那水火相撞的一瞬,出人意料的是,那金色的洪流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被烈火蒸腾为水汽,而是轻轻巧巧地穿过那火焰结界,丝毫未损,恍如一缕金光刺破红云。
荧惑星君亦是吃惊地睁大了眼,但已经来不及躲闪。
洪流下注,直灌荧惑星君头顶,没有预想中被水冲击的清凉,荧惑星君只觉沾到水的肌肤如被毒火焚烧,带来剥皮蚀骨般的痛楚,这剧痛让他忍不住大声惨叫,在地上打起了滚。
清辉仙子惊骇地发现,荧惑星君的皮肤正在片片腐烂消融,露出皮肤下的肌肉筋腱,一眨眼之间,便从一个英武男子变成了一个可怖的怪物!
“这不是普通的水!这水里有毒!你是谁!你究竟是谁!”荧惑星君也发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忍不住捂住脸惨嚎起来,一双赤红的眼睛紧盯着张松鹤,写满了怨毒。
“净水无形,育以正气,涤罪荡秽,复归洁净。”张松鹤伸出手去,从地上掬起一捧水,那金色的水流清净无瑕,在张松鹤的指缝间流泻,却并未造成一点损伤。
“此水能将一切污浊之物统统濯洗净化,未曾作恶者,沐浴此水亦无妨,可若为作恶之人,一沾染此水,必会受到削肉蚀骨般的痛苦,直至身上所有污秽被净化为止。”
他长剑落下,剑尖寒光内敛,点住荧惑星君咽喉,“荧惑星君,你罪孽无数,流毒遍身,竟然找不出一点洁净之处,我执法多年,剑斩恶人千万,也未见过如你这般的……污秽之物。”
荧惑星君望着那张冷漠无情的面容,蓦然想起一个天界中流传已久的故事。
传说太初之始,盘古开天地,定三界,身化日月星辰。后女娲造人,万灵繁衍,生生不息,而天地法度未清,常有杀戮欺凌,厄孽滋生,若放任如此,必将造成秩序崩坏,使三界毁于一旦。
故末法时代,必有执法之人应天命降世,驭紫电,持青霜,净水濯世间罪愆,烈焰焚三界恶孽,以保众生周全。
“涤罪之水……你是……未来的执法帝君……”荧惑星君恍如大梦初醒。
“猜对了。”张松鹤眼睫低垂,整张面孔如道观中的神像,不悲不喜,无忧无怒:“但现在,我还是一个凡人,你从没正眼瞧过的,凡人中的一员。你可以叫我的人类名字——张、松、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