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裁员名单上签了“同意成仙” 第2章 货梯变传送门

林默捏着那张银色的“仙门门禁卡”走出会议室，指尖反复摩挲着卡片边缘的花纹——硬邦邦的金属质感，像极了他刚入职时领的工牌，只是换了个“天庭授权”的名头。手机里苏晴又发来消息，说团子醒了，正抱着小熊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他盯着屏幕里的文字，喉咙发紧，只能回复“爸爸出差有点事，忙完就回”。

离晚上十点还有两个小时，林默没敢回家，坐在公司楼下的长椅上，看着来往的上班族匆匆走过。有人抱着电脑小跑，有人对着手机吐槽“又要加班”，和昨天的自己一模一样。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余额只剩两百多，想起协议里“拒绝需赔20万”的条款，又想起团子退烧后苍白的小脸，终究还是站起身，转身走回办公楼。

负二楼的走廊比白天更暗，声控灯要使劲跺脚才会亮。货梯口的金属门泛着冷光，林默深吸一口气，把“仙门门禁卡”贴在感应区，屏幕上瞬间跳出绿色的“欢迎天选打工人”，比公司打卡机的提示音多了几分刻意的热情。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股混杂着消毒水和甜腻香精的气息扑面而来。内壁贴满了橙色标语，“仙界打工不内卷，努力就能当神仙”“加班换仙力，KPI兑长生”，字体加粗放大，像极了凡间超市促销的广告，连错别字都带着熟悉的敷衍——“兑长生”的“兑”字，少了右上角的点。

电梯里站着个穿白色运动服的年轻人，胸前印着“天庭驻凡办接待员”的蓝色字样，袖口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墨水。他手里拎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本封皮写着“仙规即规章”的手册和一双蓝色塑料拖鞋，看见林默，立刻递过拖鞋：“换上这个，‘仙毯’地面滑，穿别的鞋摔了算‘违规操作’，扣5点初始仙力值。”

林默接过拖鞋，鞋底印着“防滑仙毯专用”的小字，塑料质感廉价得像小区门口两元店卖的款式。他弯腰换鞋时，瞥见年轻人运动服的标签没撕，上面印着“腾云科技文化衫定制款”，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这“天庭接待员”，怕不是昨天还在隔壁工位改PPT的实习生？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屏幕上的楼层数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仙界传送中，剩余时间：10分钟”的提示。林默靠在轿厢壁上，能感觉到电梯在快速上升，却没有普通电梯的失重感，反而像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托着，身体微微发飘，像小时候被妈妈抱在怀里晃悠。

“第一次‘飞升’都这样，习惯就好。”接待员看出他的紧张，递过一瓶印着“仙露”的矿泉水，“这是凡间的纯净水换了个瓶子，别当真——上面规定要叫‘仙露’，不然算‘质疑仙规’，扣功德分。”

林默接过水瓶，标签上画着朵歪歪扭扭的云，连生产日期都没印。他没敢拧开，目光又落回那些标语上——“努力就能当神仙”的“努力”二字被圈了红圈，和凡间领导画的重点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昨天加班时，领导拍着他的肩膀说“再努努力，项目成了就给你涨绩效”，那时他信了，现在看着这些标语，只觉得喉咙发涩。

电梯上升到第五分钟，屏幕突然暗了一下，随即跳出一段粗糙的3D动画：一个穿仙袍的人站在云端，对着手机里的家人挥手，配文是“仙界5G全覆盖，想家随时连线”。动画里的仙袍颜色像用马克笔涂的，边缘还带着锯齿，林默盯着画面里的“家人”，突然想起团子贴退热贴的小脸，掏出手机想发消息，却发现屏幕上跳出一行白色的字：“已进入仙界信号过渡区，凡间社交软件暂时停用，试用期结束后可申请开通。”

“别试了，”接待员耸耸肩，语气带着点自嘲，“我去年毕业就来这儿了，当初也以为是真成仙，后来才知道，这儿比凡间的公司还卷——就是换了身衣服，换了个名头骗我们干活。”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你别声张，我上个月因为说这话，被扣了20功德分，差点没完成KPI。”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刚想追问，电梯突然减速，屏幕上的提示变成“仙界分公司已抵达，请携带好个人物品，有序出站”。门开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白光涌进来，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等适应后才发现，外面是一片望不到边的白色“地面”，踩上去软乎乎的，像踩在刚晒过的棉花上，还带着点淡淡的甜味——后来他才知道，这所谓的“仙毯”，其实是铺了一层厚厚的泡沫板，上面撒了廉价的草莓香精。

“跟我来，先去领你的‘功德分计数器’。”接待员领着林默穿过一片飘着“云朵”的区域，那些“云朵”是用白色塑料袋充气做的，风一吹就晃悠，偶尔还会漏风发出“嘶嘶”声。不远处，几个穿灰色仙袍的人正围着一个银色的机器打卡，机器屏幕上亮着绿色的字：“今日功德分：58，距离本月升级目标还差42分，加油，打工人！”

领计数器的地方是个临时搭建的铁皮房，里面摆着一张桌子，一个穿紫色仙袍的女人坐在后面，面前放着一台平板电脑——正是后来给他们做入职培训的白薇。她头也没抬，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方块，递给林默：“这是功德分计数器，初始分0，每天打卡加2分，迟到扣10分，任务没完成按比例扣。别弄丢了，补办要扣100仙力值，相当于你在凡间加班100小时。”

林默接过计数器，按下侧面的按钮，屏幕上跳出他的名字和“0”的数字，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本月仙力值目标：300点，未达标将影响季度考核。”他捏着这个比打火机大不了多少的方块，突然觉得比凡间的绩效考核表还沉重——在凡间，没完成KPI最多扣奖金，在这儿，没完成要扣“功德分”，要遭“雷劫”，甚至要赔20万。

“入职礼包拿好，”白薇把接待员手里的塑料袋推过来，“里面有《仙规手册》和一套换洗衣物，手册第37页写着‘云端宿舍’的分配规则，今晚11点前必须入住，超时算‘夜不归宿’，扣20功德分。”

林默抱着礼包，跟着接待员往宿舍走。路上遇到不少穿仙袍的人，有的低着头快步走，有的对着功德分计数器叹气，脸上的疲惫和焦虑，和凡间办公楼里的同事没什么两样。路过一个写着“仙界食堂”的板房时，他看见有人端着一碗白粥出来，粥稀得能看见碗底，里面飘着几根青菜——后来他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仙粮”，一天三顿都是这样，能填饱肚子，却没什么营养。

“前面就是302宿舍，十人间，你住上铺。”接待员指了指前方一排白色板房，“记住，宿舍23点熄灯，不许大声说话，不许吃凡间食物，不然都要扣功德分。有什么不懂的，问宿舍里的老同事，他们都知道规矩。”

林默推开302宿舍的门，一股混杂着汗味和香皂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间里摆着五张上下铺铁架床，床板薄得能看见木纹，靠窗的下铺坐着个头发稀疏的男人，正对着一本笔记本写写画画，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新同事？我叫王哥，来这儿三个月了，你睡我上铺吧，其他床位都有人。”

林默点点头，踩着梯子爬上上铺，床板发出“吱呀”一声响，像随时会散架。他把入职礼包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打开《仙规手册》，第一页就写着“仙规即公司规章，违反等同违约，需承担相应责任”。窗外的“云朵”还在晃悠，香精的甜味飘进宿舍，林默看着手册上的字，突然明白——自己不是从凡间的职场火坑跳出来了，而是跳进了一个更荒诞、更难挣脱的陷阱里。这里没有神仙，只有换了身衣服的打工人，和换了个名头的KP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