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兄长同朝为官 第123章 浴血而归

一进入山洞，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阿昭的鼻子对鲜血有些敏感。

不过看见小白在啃生肉，她倒也没有多想。

阿昭在山洞之中，多了几分放松，她温声说道：“我此次回锦都城，想要与兄长同进退。从前我想要入朝为官，无非是一心往上爬，不愿再过受人百般欺凌践踏凌辱的日子。可如今多了想要守护的人。”

小白是白虎，倒也不能完全听懂人言，也没有人心的尔虞我诈，对阿昭而言，它是最好的倾听者。

阿昭眉眼弯弯，漂亮的桃花眸中满是光亮，她笑容璀璨，似星光闪耀，“兄长与我而言有大恩，带我逃离大山，给了我重新看这世界的机会。”

阿昭其实很羡慕谢遥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惜她如今孑然一身，说话做事都要顾虑上位者的想法，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随心所欲。

“纵是不能在明面上交好，至少我也不愿像如今这般……与他死生不复相见。”阿昭眸中划过一抹失落，低垂着眉眼，眸光温柔地看着小白。

“小白，你不知道……兄长他与大公子作戏，骗过了所有人，也包括我。”阿昭眉眼低垂，声音低哑，有几分委屈。

山洞深处还有躲藏着一个人，男子一身黑衣，风尘仆仆，头发尽数束起，一条黑色腰带束腰，显得整个人身量修长。

他头戴斗笠，肩披斗笠，斗笠上细雪尚未消融，他像是离家已久的旅人，一路风霜饮血，只为归家。

闻言，他眸光低垂，脸色多了几分懊恼，只是隐匿在黑暗处，并未出现。

“亏我还冒死前去揭下皇榜，那澧南百姓淳朴善良，信奉神佛，还有人受人挑拨，想要用石块砸死我。吓死我了……”阿昭回想起来，后背冷汗连连，一阵后怕。

阿昭眸中划过一抹困惑，突然发问：“是不是我装蠢装太久了？兄长觉得我是真的蠢笨无知？所以才事事瞒着我？”

小白只是一只大白虎，小白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埋头吃肉。

沈墨躲在暗处，听着阿昭的抱怨，心中多了几分后悔。

他不愿牵扯阿昭，因为所做之事，一旦失败暴露，便是诛九族的大罪，他如何能让阿昭同他涉险？

他从未觉得阿昭愚笨，所谓大智若愚，大抵说的就是如阿昭这般的人。

沈墨看自己自小养大的弟弟，都带着一层善良美好滤镜，对着阿昭他不管怎么看，也不觉得她会是满心算计之人。

阿昭拿着小树枝，在地上轻轻画了一个圈，“小白，你说……这世道为何总对女子百般苛求？”

“我曾在澧南见过，他们为求水神赐恩，将女子束缚高台，施以火刑，再捆绑丢到凿破的小船，任其自生自灭。却美名其曰涅磐重生，她们只有在那一刻……才被人称为高贵。”

“后来我严惩了作恶之人，可却无法更改他们根深蒂固的思想。”阿昭眸中划过失落，也不知前世为她送行的花魁姐姐如今过得如何。

花楼女子，总归受人诟病，她也曾命如草芥，自然知晓生存不易。

可是她却怎么也寻不到她，也不知她去了何处，是否安好。

“不过我在澧南交到了两位朋友，一位如忘年之交，国师忘尘；一位如金石之交，谢小公子谢遥。他们二人在治水之事上，帮了我许多。当然啦，若是没有兄长送来的十万两白银，只怕这治水还不能进展如此顺利。”阿昭眉眼弯弯，提及沈墨之时，脸上满是自豪。

“这锦都城……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来万佛山两日，就已经被两人欺骗了，他们真是可恶。”阿昭轻轻哼了一声，多了几分憨态可爱。

“还有在半山腰救下的那个少年，可别叫我再瞧见他，他不止骗走了你的小肉干，还骗走了我两锭金子，一件外袍……”阿昭耷拉着眉眼，脸上多了几分懊恼和失落，咬牙切齿地说着。

沈墨心中暗暗记下这些欺负阿昭的人，他自小保护着的弟弟，怎么能让旁人轻易欺辱了？

半山腰，避暑山庄……

沈墨暗暗记下地点。

小白默认忽略面前一大段话，急切地用毛茸茸的虎掌轻轻地扒拉阿昭，“吼吼吼！”

小白一双漂亮的虎瞳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着急委屈的样子仿佛在说：你怎么能把我的小肉干分给别人吃！

阿昭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慰道：“下次不会了，就是玉帝菩萨来了，也不能从我手中抢走小白的肉干。我保证。”

在小白面前，她可以随心所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必有所顾及，倒是轻松了许多。

阿昭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还有啊……回锦都城述职第一日，禁军统领沈燃给我喝酒，我的酒品可是差得很，给他脑袋打开瓢了。”

沈墨眸光顿时变得冰冷，心中偷偷给沈燃记上一笔。

“不过我真的不是有意为之，大醉了一场，早将那夜之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么久，孤身一人走来，不管受了什么委屈，她大多打落牙齿和血吞，甚至连委屈的时间都没有。

她生而睚眦必报，宽容仁善本不在她心中。

来锦都城的路上被大公子拐走了，一天一夜担惊受怕不得好眠，转头她就把大公子的岛屿炸了三分之一，在阿昭看来他们是互不相欠了，不过在大公子眼中，只怕是要与她不死不休了。

阿昭慢慢诉说近日的见闻，偷偷抱怨，“据他所言，大公子说我阴险狡诈，哼，我何能及大公子十之一二？将我兄长抢走了，还在背后说我坏话。也不知他在背后议论我时，兄长会不会听信谗言，与我生疏了？”

沈墨眸中划过一抹好笑，薄唇微微弯起，露出一抹笑容。

阿昭与沈煜还真是冤家，两个小坏蛋凑一块了，这不得互相看不顺眼，又没办法除掉对方。

不过确实如阿昭所言，沈煜自从鬼哭岛被炸了，时常在他面前给阿昭上眼药，不过他自小养大的弟弟，怎能因为三言两语生疏？

沈墨从暗处探头，悄悄看着倚靠在白虎身边，慵懒自在的少年。

山洞顶端的光亮柔柔地散落在阿昭白皙如玉的面容上，显得她整个人恍若仙子临凡，她的面上多了一层淡淡的柔光，提及沈墨之时，眸中满是璀璨的星光，耀眼夺目。

沈墨远远看着，他们二人，一人站在光中，一人隐匿于黑暗。

沈墨想要走出去与阿昭相见，最终还是没有踏出黑暗，他藏在暗光中，像是身处地狱的人仰望人间的星光。

若是惊扰了阿昭，恐怕她再不敢到此处吐露心声，若是心中之事藏久了，只怕整个人会变的扭曲阴暗……

就如同，年少背负血海深仇，却无法大仇得报的自己一般。

阿昭坐在冷冰冰的石块上，却不觉冰寒，她慢慢说道：“我的拜帖已经递到沈府，待山路积雪消融，我下山回锦都城，就去沈府寻兄长。”

阿昭手中的小树枝，在圈子中一笔一划写下一个“墨”字，她缓缓说道：“这些年的情谊，怎能说断便断？我又不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

“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阿昭轻轻揉了揉白虎的毛茸茸暖乎乎的大脑袋，起身离开山洞。

她手执一把油纸伞，身影渐渐消失在山洞附近，只留下一串脚印，但是很快足迹也被大雪覆盖。

待山洞附近的脚步声散去，沈墨从黑暗中走出来，大白虎兴冲冲地向他奔来。

“吼吼——”小白急匆匆地扒拉着他的衣角。

小白仰着脑袋，仿佛在说：你怎么不去追？

沈墨揉了揉它的脑袋，他轻声叹气，倒也没有说什么。

在他踌躇不定之时，心中想了很多，他本就是一个死而复生之人，如同在地狱中挣扎的恶鬼，阿昭眸光澄澈，心性单纯。

在山洞顶端的光亮落在阿昭身上之时，他心中多了几分恐惧，这种恐惧源于自身卑劣而产生的自卑感。

他做事总是顾忌良多，瞻前顾后，却也不如阿昭洒脱。

就算他走出去了，又能说些什么呢？

沈墨归来之时，归心似箭，跑死了几匹千里马，又遭到了山匪伏击，他杀了许多人，却也受了伤，手臂上的伤口只草草包扎。

如今他的双手沾满鲜血，再不是从前那个不苟言笑却干干净净的兄长了。

那些山匪……料想是劫财之人，江湖鼠辈罢了，沈墨并不畏惧，却在看见阿昭的时候，心生慌乱。

阿昭心软善良，若是让阿昭看见了，只怕会担心。

沈墨看着空荡荡的山洞门口，目光多了几分温柔，他温柔说道：“等回到锦都城，再与他相见吧。”

他想见阿昭，但不是以现在这副风尘仆仆满手鲜血的模样，他刚杀了人，脸上流淌着旁人的鲜血，双目更是布满血丝，猩红一片，如同地狱之中走出来的修罗一般。

阿昭生性胆小，若是让阿昭看见了这样的自己，只怕阿昭会心生恐惧。

等回到锦都城，好生梳洗，洗去路上铅华，以最好的姿态与阿昭相见。

沈墨设想着与阿昭见面的场景，总归不是这个黑漆漆的山洞，也不是如今这个满身鲜血和尘埃的自己。

阿昭满心欢喜，递来拜帖，他怎么可能让对方失落呢。

毕竟是自小养大的弟弟，纵然没有亲缘关系，可是在白皎城那三年，相互扶持，情谊深厚，绝对不是可以轻易割舍的。

大雪封山，沈墨一时间也无法离开，只能暂时留在山洞之中。

他脱下身上的斗篷与外袍，缓缓解开腰带，将内里的衣服也脱了，白皙的皮肤如同上好的暖玉，手臂孔武有力，六块腹肌因为呼吸急促，起起伏伏。

小白虽然喜欢吃肉，但也不会对熟人下爪，此时也已经喂饱了，懒散地趴在石块上睡觉。

沈墨宽衣解带，露出手臂上的伤痕，手臂上刀伤严重，即使包扎过了，也依旧流淌着汩汩鲜血。

沈墨因为失血过多，唇色有些发白，将先前包扎的布料解开，从包袱中取出金创药，咬着牙将金创药涂到伤口处，额头上冒出细细麻麻的汗水。

他干净利落地从衣角处撕下一块碎布，细细地包扎着手臂上A的伤痕。

沈墨将伤口包扎完毕之后，乔装改扮一番，到万佛寺中添了一点香油钱，小住几日，打算等大雪消融，再返回锦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