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死对头师弟HE了 第39章 39 柳暗花明

傅无极眼见这些魔低吼一声就撤退了，他扭头看向陆百里，陆百里额头是密密麻麻的细汗，双手也有些颤抖。天机老人抿了一口浓茶，他皱着眉吐了出去，“怎样？我就说你能吓退他们，放心，那些魔短期内不会再来了。我是上天入地第一位神算子，算过的卦无一不准。”

陆百里本想劈头盖脸痛骂傅无极一顿，他看傅无极头发像狗啃屎一样乱，平时最喜欢的那件深红长袍上也粘了血迹和泥巴，浑身都是汗臭味，骂人的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下去，“先去换换衣服吧！”

傅无极没有乖乖下去，他半跪在天机老人面前，摇着蒲扇在他面前卖力扇，“天机爷爷，我寻得了我爹魂魄的意识，如何让其归位？据我所知，我爹的魂魄在你家后人方恒手里。”

天机老人捋了下胡子，他的拐杖朝地面一敲，咚咚两声，后方一只大乌龟驮着一个手脚被捆住，嘴巴被抹布塞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出来。男人嗷呜嗷呜叫了半天，滚落到地上，傅无极才发现这个人是方恒。他的脸被打得鼻青脸肿，他艰难吐出嘴里的布条，干呕两下，“阴阳魂已经被炼进万魂幡里了，你已经迟了。”

傅无极猛然意识到钟艳艳只是残魂而已，钟艳艳魂魄本体还是跟他爹傅云霄的魂魄在阴阳魂里。傅云霄的魂魄确实没了意识，钟艳艳的魂魄出现就是一场阴谋，她一出现，会让傅无极错误以为，他们二人的魂魄分开了。这样傅无极就会拼命去寻回傅云霄魂魄的意识，当傅云霄魂魄意识归位那一刻，就是万魂幡炼成之时！

万魂幡的旗子从方恒腰间掉出，仿佛为验证傅无极猜想一般，在玄剑宗主殿腾空而起，一个雌雄难辨的声音传出，“感谢你助我归位！”

傅无极望上去，此魂从万魂幡里飘出，半边身子是傅云霄，半边身子是钟艳艳，傅云霄身着深绿色长衫，钟艳艳身着火红色长裙，就连眼睛都是一红一绿的。

“救……我……”

方恒咳嗽了半天，手脚并用向前爬去。

没爬两步，就又被天机老人的拐杖敲晕，“没大没小，连句太爷爷都不叫！违背祖训，擅自与幽冥魔域勾结，狼狈为奸，离州方家的名誉都是你们败坏的！”

阴阳魂化成一团雾，朝外面飘去，傅无极眼眶满是红血丝，他拳头锤了下地面，栅栏里的鸡鸭鹅都被他吓得不敢再叫了，他一言不发追了出去！

“这孩子还是如此沉不住气。”

陆行渊被傅无极放在天机老人这一侧，他召唤出龙骨就要往上追，马上被天机老人揪住脖颈，“这是他的机遇，亦是他的挑战，你去凑什么热闹？”

“我要去救师兄！”

天机老人揪着陆行渊的脖颈，朝他肩部一拍，“你这具身体没多少时日能活了，你知道吧！最多一个半月。”

陆行渊瞥了眼陆百里，他师父这破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陆百里又递给他一碗黑糊糊的汤药，闻着难闻，碗底不知道飘着什么东西，很像蝎子蜈蚣，五毒俱全。陆百里像看透他心思似的，“你再魔气和毒气混着用，不出一个月，铁定要见阎王。傅无极是重情重义之人，你舍得看他在你坟墓前哭吗？”

陆行渊撇撇嘴，露出少年人天真无邪那一面，“你们再说下去，我连半个月都活不了了！若真走到那一步，请求师父提前将我魂魄剖出，将我炼成厉鬼，我也要继续留在你们身边。”

熬完药的小炉子向上冒着袅袅白烟，陆百里一巴掌朝陆行渊脑壳呼过去，“傻话！所有鬼魂一旦被炼魂就永坠黑暗，会感到无边无际的痛苦，与永无止境的饥饿，再也无法转世成人。你没看到被方家留下印记的后山魂魄么，他们完全没有自我意识，只有大鬼吃小鬼，什么同门情谊、互相礼让爱护，也是完全没有。”

陆行渊没再说话，他眼睛一闭，捏着鼻子喝了下去，刚喝完就人事不省地倒在地上。天机老人看了眼他这具小小的身体，伸出扇子敲了敲陆百里的肩膀，“时间不多了，你早作谋划。这孩子根骨清奇、内心澄澈，端的是仙风道骨之姿，他比傅无极更适合继承玄剑宗啊！反倒是傅无极将来生死难料……”

陆百里又以为天机老人喝多了，胡说八道，他摇摇头，“傅无极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陆行渊出自逍遥林的寒渊谷，他出生自带毒，这孩子先活够半年再说吧！”

天机老人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子，“我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冥冥之中也许会有转机。”

“神鬼占卜一事，我向来是不信的，只信事在人为。”

陆百里在陆行渊身上施针，陆行渊迷迷糊糊还在喊傅无极，陆百里只当他从小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下长大，没有能交心的朋友，才一直想黏着他师兄。

天机老人站起身，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将来你这俩徒弟，只怕要势同水火啊，迟早走到分道扬镳那一步……”

陆百里作势要把一些灵芝药渣塞进天机老人嘴里，动作完全不客气，“多吃点儿，堵上你这张嘴。还好他俩都听不到，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讲了！”

天机老人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拱手作揖，往陆百里手里放了一个东西，“好好保重，老伙计，后会无期。我要回去清理门户了。”

说完那只乌龟变成一头牛大小，天机老人坐在龟背上，方恒被他轻轻一拎，横放在乌龟脖子位置，陆百里眼见天机老人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范围内。陆百里摊开手心一看，那是一块天机石，代表了一次窥探天机的机会，陆百里收起石头，将陆行渊抱至屋内。

——

狂风卷起后山未燃尽的纸钱，洋洋洒洒落满后山整片坟墓，阴阳魂没飞多远，竟然飞到此处，“这么一大片墓地，今天可以吃饱了！”

傅无极紧随其后，阴阳魂比厉鬼残暴很多，他们以普通鬼为食，吸食普通鬼越多，他们的魂魄就越强。傅无极小心绕到傅云霄那一边，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爹？！”

只见傅云霄那一侧凌厉的眼神扫过来，看的傅无极头皮发麻，钟艳艳那一侧，鲜红的指甲凌空一划，后山这些魂魄像提线木偶一般，径直从土里飞向钟艳艳手掌心，“公共场合乱认爹，我倒不介意炼你进万魂幡当个干儿子！！每天多给我寻几块墓地补补身体！”

他脖子向前伸了伸，快贴近傅无极头皮了，“你好香啊！吃了你会不会提升一个大境界？”

傅无极闻了闻自己胳膊还有衣服，完全不香啊，还有一股汗臭味，真不知道这些鬼魂脑子怎么长的。他亲手捏碎了自己的幻想，这只是阴阳魂，不是他爹。傅无极将严霜剑掷出，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设下一个小结界，将玄剑宗的鬼魂围在一方天地中！

不论傅无极作为玄剑宗的徒弟，还是作为傅云霄的儿子，都应为这件事做一个了断，为当年战死的玄剑宗众人，也为再次挑起仙丹事件，被无辜牵连的普通人……

阴阳魂气急败坏，他一手持弯月刀，另一手是鲜红的指甲，划破空气迎面朝傅无极面门砍去！傅无极提起他娘那把长剑——奔月剑格挡，巨大的冲击力逼得傅无极连连后撤，他双手握剑的虎口开裂，以退为进，剑身先向下压，随后猛然上抬，剑与刀骤然相撞，电光石火划过，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随后咔嚓咔嚓两声声响，刀与剑齐齐从中间断裂，傅云霄那一侧的绿眼睛出现一丝茫然，随后他一掌将傅无极构建的结界拍碎！同时迅速从中揪出一个魂魄，要往嘴里送！没成想揪出来的魂魄竟是程离，程离被掐住脖子提起来，“是你……你是当年跟我一起救小麋鹿的人，我当年还以为能在玄剑宗见到你，没成想……物是人非啊。”

程离一手攥紧傅云霄那条胳膊，另一手格挡钟艳艳的手，下半身向上踢他们的腿，但程离没想到，钟艳艳的魅术——春凝散对她魂体也有作用的，她的魂体变得很虚弱，攻势逐渐弱了下来。傅无极看程离撑不住，“师伯，我来助你！”

傅无极提起严霜剑，直直朝阴阳魂砍下去，程离借机逃走，严霜剑接近阴阳魂头顶时，被一股巨力反射出去。傅无极与程离顿时意识到，头顶便是阴阳魂的印记所在，现在当务之急要破坏这个印记！

“师伯！”

在阴阳魂暴怒之际，傅无极移动到阴阳魂正前方，程离心领神会，捡起那把断掉的奔月剑与弯月刀，移动到阴阳魂后方，刀剑合并齐齐斩下！阴阳魂爆发出剧烈的嘶吼声，声势浩大、鬼哭狼嚎，那些鬼魂的耳膜都要被震碎了！

随后印记松动，阴阳魂一分为二，深绿色长衫的是傅云霄，火红色长裙的是钟艳艳，他们从半空飘落，程离看傅无极魂不守舍的样子，大声喊道：“傅无极，你爹留给你解决！钟艳艳留给我，我们都——不要心软……”

傅云霄的魂魄除了眼睛是绿色的，跟他生前别无二致，他看傅无极的眼睛眼底还有泪水，“傅无极，我很想你，到我身边来……”

说着伸开双臂，朝傅无极靠近，动作极尽温柔。另一面，程离也在提醒自己不要心软，但看到钟艳艳朝她露出明媚的笑容时，也难免回忆起那些年，二人一同射下的大雁，一同摘过的莲花。傅无极与程离的动作都情不自禁慢了一瞬……

只是这一瞬就险些招致致命一击，“傅云霄”红通通的爪子险些把傅无极的心脏逃出来，他朝程离大声喊：“师伯，小心！我这边是钟艳艳，你那边是傅云霄！”

“我呸！这玩意儿还真他娘的狡猾！如何发现的？”

“我爹不会跟我说，他想我。”

被是识破的阴阳魂恼羞成怒，身量爆涨，他们回归本身的魂体，傅无极再次碰上傅云霄，此时眼里已经没了同情和悲悯，他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傅云霄已经不是他爹了，他们的缘分早就断了，傅无极只是遗憾，他见到他爹最后一面还在吵架，还要离家出走，只是他爹再也听不到他这句对不起了。

“兔崽子，你不是拿我当你爹么，还下手如此重。”

傅无极看着眼前这张脸，多看一眼少一眼，打算把傅云霄的音容笑貌刻入脑海里，傅云霄抓起魂魄一把把往嘴里送，好多刚逃离方恒魔爪的魂魄没恢复多少意识，又入了傅云霄这个狼窝。没时间了，傅无极告诉自己。他挥舞严霜剑径直砍向傅云霄，魂魄像绿草一般散去，傅云霄直到最后，都没找回自己的意识。

傅无极双手双脚都是软的，握剑的手抖的不成样子，他又一次见证傅云霄离开他，这次是他自己下的手。傅无极一行清泪划过脸颊，不知今夕是何年。

“大侄子，快来帮我……”

程离声嘶力竭的嘶吼声，将傅无极从无法言语的痛苦中拉回现实，此时程离被钟艳艳掐住脖子，“姐姐，我是钟合。没想到春凝散也对你有效，看来你对我真是用情至深呐，让我吃了你，咱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好不好？”

“你害了我玄剑宗满门，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我要为他们报仇！”

“姐姐，你嘴真硬可身体很软啊~你若□□，就去找陆百里啊！你们不会不知道，陆百里当年就是我大哥——扶珈的小情人吧！我当年寻找麋鹿心脏，可是去救他命的。是陆百里招致了灭门惨案……他还有何资格占据这座山头，以玄剑宗自居呢……”

傅无极见他如此污蔑陆百里，像点燃的炸药桶，猛地冲向钟艳艳面前，严霜剑直直插向钟艳艳心脏，“你胡说八道！我师父的清誉岂容你污蔑！！死到临头了还要拖别人下水，你其心可诛！”

“傅无极，你师父的事远比我了解的更劲爆，你以为他是真心待你？至于傅云霄……你爹过于刚直不阿，他是个好人，但绝不是一个生意人，这一方面他不如傅云岚与傅云曦。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越优秀，越容易招致同行妒忌。更何况他根基并不稳，若不是我，你爹也走不远……”

“傅无极，小心你的师弟哦，他说不定哪天咬你一口呢！”

傅无极完全认为钟艳艳就在挑拨离间，死到临头了不仅污蔑他师父，还意图挑拨他们师兄弟关系，想让玄剑宗分崩离析，她简直在做春秋大梦！傅无极被扰乱了心神，剑耍的毫无章法，双眼也变得通红，他的剑穿钟艳艳心脏而过，“这一切都是你的借口罢了！是你无能力、苟延残喘，才想挑拨我们关系，你所有的设想都不会实现。”

当年被钟艳艳杀害的玄剑宗鬼魂，将钟艳艳围住，魂魄一缕缕撕扯开，钟艳艳的魂魄被撕成无数片，程离拿了其中一片，“她死了，我也该走了。我弥留人间数十载，原来只想再见她一面。她也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我没了执念，也该离开了……”

程离将断剑断刀归还傅无极，随后像团雾一样消散了，同时那些弥留人间的鬼魂也随之消失，后山恢复了寂静。穿山而过的风依旧凉爽，却不似之前那般阴森森，这片森林原本连乌鸦都不会驻足。傅无极跪下，朝着后山连磕三个响头，为玄剑宗这些鬼魂，也为傅云霄。

他与傅云霄这一世的父子缘分，缘尽于此，傅云霄对他可曾有过怨恨？傅无极长跪不起，耳边脑海里都是傅云霄或殷切、或严厉的话语，长风呼啸，傅无极耳边仿佛想起傅云霄的声音，“傅无极，愿你年少轻狂当有凌云志，策马向前不负来时路。我与你娘会永远在天上看着你，希望你于无极中参天地，于浩瀚中悟大道。我们终有一日会再次相见……”

“爹，娘……”

天道苍苍，人道茫茫，鬼道幽幽。鬼魂因执念弥留于世，人因信念行走世间，有善念有恶念，善恶是人的一体两面，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陆百里与陆行渊真心待他，就算十分真心里掺杂了三分算计，那又怎样呢？但不妨碍他们是可以彼此交付后背的人。清风明月、朗朗清风，傅无极觉得心里压着的大石头松动了些，一时间感觉神清气爽。

傅无极捡起断刀断剑，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后山。未行两步，只见空中劫云凝聚，闪电照亮满满星空，那是化神期的劫云！怎么会在这里来？

电闪雷鸣咔嚓咔嚓往下落，这雷劫来的真不是时候，傅无极毫无准备，前几道雷毫无杀伤力，后面的他只好用断刀断剑格挡，只听哐当一声，刀剑又断了一大半！傅无极被雷劫追着劈，头发都快劈焦了。傅无极不知道严霜剑能否抵御雷劫攻击，万一把严霜剑劈两半了，他可没钱去修！

最后一道雷了！傅无极的后背都被劈开一道口子，雷劫有洗骨伐髓的作用，傅无极顿感体内经脉变宽，灵气充沛，就连呼吸都有种清爽感。他心中生出一股大无畏的气概，“就让天雷来得更猛烈些吧，有种你就劈死我！”

坟墓斜后方半空中，陆百里斜靠在龙骨上，嘴里在啃一根甘蔗，咬两口吐掉，少年陆行渊站直身体，紧张地望过去，“师父……”

陆百里伸手按向陆行渊肩膀，“为师教你的第一课，不要过多介入他人因果，哪怕他是你师兄。此次雷劫也好，还是傅无极要去追阴阳魂，那都是他自己要跨过去的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课题，你也有。”

“若有机会，你愿意放弃你体内的毒气和魔气，做一个正统的修行者么？修行邪路，终不能长久。这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放弃捷径，从头开始。我可将你的魔剑重新锻造，打造一把不输于严霜剑的玄兵利器……”

“我……”

陆百里把剩余的甘蔗丢出去，拍了拍道袍上的残渣，看到傅无极的严霜剑在雷劫淬炼下，剑身化作灰色藤蔓，缠在傅无极身体上。陆百里点点头，这才催促陆行渊降下龙骨，把昏过去的傅无极抬起来。

傅无极变得越来越香了，陆行渊望着他的脖颈咽了下口水，咬他一口会怎样呢？陆行渊控制不住自己，低头望着月光下那白皙修长的脖子。

“师兄……”

陆百里拍了陆行渊后背一下，“还磨蹭什么，走走走，快回去睡觉。”

陆行渊的眼睛瞬间从猩红色变成正常的黑色，乌黑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张开的嘴巴也收了回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