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行简沉默了两秒,伸手做了个封嘴的动作:“奶奶您放心,我保证守口如瓶,谁也不说。”
冯老太太高兴了,安心了,又拿了个苹果给他。
两人心照不宣的达成协定,报酬是两个红苹果。
幽深夜色悄悄伸展开来,笼罩了整个城市,星光微不可见,漆黑的天空中,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乖女,爸爸的宝贝,不哭了乖乖,都怪爸爸不好,忘记给宝贝带礼物了,爸爸错了好不好?
——小猪崽,在学校犯什么错了,又被叫家长?说点好听的,我替爸爸去。
——乖女,我是爸爸。
——小猪崽,叫哥哥。
夏星柚沉浸在睡梦中,听着那一句句呼唤,熟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响起,如同一个个多彩的泡沫,轻轻一碰就破灭。
泡沫消失,呼声远去。
“不要,不要走……”
画面一转,她梦到了妈妈去世前的画面,病床上的女人病弱膏肓,瘦骨嶙峋,像是骷髅架子外面包裹着一层美人皮。
瘦的吓人,却仍可见骨相之美。
每日的痛苦和精神折磨早已耗尽了她的精气神,临死前那一阵,甚至精神都出现了问题,常常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
“星柚,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害了你啊。”
“为什么要逼我,我是活生生有思想的人,是你的亲妹妹,你居然将我当鸡女一样送到男人的床上,我恨你,我恨你们所有人!”
“谁让你来的,谁让你选我做妈妈,这就是你的命,夏星柚,你得认命。”
“不,不要伤害我的女儿,星柚、囡囡,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
夏星柚猛地从梦中惊醒,全身冰凉冷汗涔涔,久久沉浸在两段梦境中无法自拔,黑夜深沉,屋内静谧得针落可闻。
心跳声犹如擂鼓,一声声击打着她的头。
她起身去冲了个澡,洗去身上的冷汗和不适,之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拉开窗帘遥望着巍巍星空和伶仃星点。
妈妈去世前,神智一时清醒一时迷糊。
那段时日里,一直反复念叨着“对不起”“不要恨”“我后悔了”之类的话,直到今日夏星柚也没想明白,妈妈为何说对不起她,不要恨谁,又在因何后悔。
而这一切随着妈妈的去世成了秘密,无人能为她解惑。
梦里说话的男人们是谁?乖女和小猪仔是在叫她吗?是她的爸爸吗?
她的妈妈冯若瑶是冯家的女儿,那他的爸爸是谁?从她回到冯家至今,舅舅他们从来不曾提起过关于她父亲的消息。
为什么?
她爸爸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为什么这些年不来找她?舅舅告诉夏家,她回来的消息了吗?姥姥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她爸爸的事。
还是说,除了冯家,她没有别的亲人了。
他爸死了?
太多的疑团充斥在脑海中,涨得头发疼,没钱的时候发愁挣钱,有钱了还是好烦,人生这东西,你笑看,得自在,心大才能活得自在啊。
今夜,注定是无眠的一夜。
她睡不着,江家闹腾的更厉害,大半夜的,年至古稀的江老爷子手拿藤条追着江铮甩的虎虎生风,江铮被打的嗷嗷叫,上蹿下跳的在客厅里躲着跑,
“干爹我错了,别打别打,哎呦疼死我了,别抽屁股啊!小叙叙你别看着呀,快拦着点你爷爷,啊别打脸祖宗,全身上下就这张脸能看,破相了该没人要了,哎呦轻点啊您小心别摔着老胳膊老腿的,小六快救我,救救我救救我,疼啊——”
江铮绕过沙发躲在陈六背后,捂着屁股疼的嗷嗷直叫,嘴上不停的认错,好话一句接着一句突突的。
可惜江老爷子不吃这一条,藤条仍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气喘吁吁,怒气冲冲的指着他:“你给我过来。”
江铮从陈六身后探出脑袋,面如冠玉的脸上鼻青脸肿,配上他又怂又可怜的表情,格外的滑稽,他揪着江六的衣服,一脸警惕加戒备的看着他干爹。
“我错了嘛,您别生气,打我累坏您了吧,小叙子,给你爷爷倒杯茶,一点眼力见没有。”
瞧着他快四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得,没有丝毫稳重担当,江叙不忍直视,自顾不暇了还找他茬,看来爷爷还是手下留情了。
江老爷子看着护着他的陈六,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护着他吧,护得了一时,你能护他一辈子不成?江峥,你是四十岁,不是四岁,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心?”
江铮没皮没脸的嘿嘿笑,垫着脚趴在陈六后背上,“干爹你这话说得,六六当然会护我一辈子。”
歪着头问陈六:“你说是不是?”
黑乎乎的脑袋在肩膀上小猪似的一拱一拱的可爱极了,陈六牵着他坐在江老爷子对面,,轻车熟路的翻出药箱给他上药。
“是,我会一辈子护着你。”
“爸爸你听到了吧。”江铮一脸得意的炫耀。
两个大男人腻腻歪歪,不管看了多少次,江老爷子仍觉得伤眼,真糟心。
拄着拐杖的手蠢蠢欲动。
“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和谁干架了?”
一提起这个,江铮顾不得上药的疼,愤愤不平的讲起白天的经过,“我和六六吃饭的时候碰见冯继峰了那狗东西了,听到他提到了明珠,正巧服务员上菜后门没关严实,我凑过去听了会,您猜我听到什么了?”
实际上是他好奇冯继峰兄弟俩说什么,把服务员打发走,特意留了个缝偷听。
“冯老太太不是快死了吗,冯继峰找了个人假装明珠玩诈骗,您说这是人干事?他妈都要死了,蔫坏的玩意还耍小心思呢,当初骗亲妹妹卖身,现在连自个亲妈都不放过,真不是个东西,明珠多好的孩子,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舅舅。”
江老爷子皱着眉头,冯继峰做事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谋取私利连至亲之人都能出卖利用。
手段肮脏卑劣到很多人瞧不上眼。
他也看不上冯家的做派。
“就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