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归处去 第67章 意外

昨夜刮了一场疾风，似是吹走了山间的水汽，从披霞峰上看去天空极其远阔湛蓝。那九方宸惦记了很久的柿子就在这么短短几天里熟透了，除了被风打落的那些小可怜，一个个黄灿灿地挂在枝头甚是可爱。九方宸起了个极大早，忙上忙下摘了好几筐。

于是，早起的齐炜烈在自己门口看见了一筐满的快溢出来的柿子。

早起的熊战在自己门口看见了齐炜烈和一筐满的快溢出来的柿子。

早起的楚昀在自己门口看见了熊战齐炜烈和一筐满的快溢出来的柿子。

楚昀站在门口看了两人一会儿，回屋拿了把银柄小刀，在那筐柿子里捡了一个，行云流水般削落了皮，递给了齐炜烈。

齐炜烈喉头动了一下，看了楚昀一眼，接了过来，“谢楼主。”

他一脸冷静，唯独声音有那么点抖。

一口咬下去，嘿！脆甜！

“好甜啊！”齐炜烈不可置信。

熊战眨巴了眨巴眼，转头看着楚昀，“我也要一个。”

楚昀看了看熊战，把刀扔给了他转身走了。

忽略掉身后的叫嚷，楚昀拍了拍手抬头看着天空，比赛快到尾声了，齐炜烈和蓝莺都留到了现在，最后肯定有人会碰上栾清雅，不过这俩孩子应该都能拿回交代得过去的成绩，只是可惜了，自己本想看看那小子用上贯日剑法的。

楚昀有些遗憾，当年他参加金鳞会的时候输在了岳羌华的手下，而这么多年过去，楚氏没有一个人能在金鳞赛上留在最后，他还是很想再看到贯日剑法重新出现在金鳞赛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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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从早上开始九方宸和隋膺两人就是格外的要好，两人头顶着头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这场面真是比母猪上树还难见。

裴瑾疏看他俩这幅样子是心烦意乱，不知道过会儿俩人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去招惹沈驰可不是个聪明的举动，沈家虽然比不得上四家，可世代清流文学出众，沈家家主桃李满天下，威望极高，对这个独苗孙子也是相当宝贝。

虽然他与沈驰相处地时间比不上隋膺和九方宸，可那毕竟是自己外甥，不过性格确实被惯得跋扈了些。

看着裴瑾疏一脸忧愁，裴瑾晞眉毛一挑，放下手中的茶杯说：“你成天担心的也太多了吧。”

“感情那不是你外甥啊？我还奇怪你怎么一点不担心呢！”

裴瑾疏难得跟自己闹别扭，裴瑾晞也觉得好玩，脸上不禁带了几分笑意，“是我外甥呀，可那俩又不是我徒弟，到时候直接揍一顿得了。”

裴瑾疏瞪大眼睛，猛的转过头，“你怎么能这样！”

等看清裴瑾晞脸上的那抹难得一见的顽皮，他重新垮下身子，长长叹了口气。

“行了，别愁了，这可是正经比赛，他俩能干什么？最多下手重点，让驰儿输得难看些。但赛场之上，什么结果都是各凭本事。而且你觉得那俩小子会使什么不入流的手段吗？”

“那不能。”

“这不就是了，别担心了。”

裴瑾晞的这番话裴瑾疏心里安顿了些，也是，怎么说也是个点到即止的比赛，又闹不出缺胳膊断腿的大伤，出人命更不可能了。

嗯，这么想来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事实证明，人不能安心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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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十进五开始就没有并列开始的赛事了，到现在留下的已经都是佼佼者，每场比赛都会更加精彩。

圆场中心的所有场台合一，整个比武场宽广气派，给参赛者更大的发挥空间。

隋膺的比赛排在第三场，第一场重霄仙羽楼蓝莺对万剑山庄申和，第二场缥缈仙宫栾清雅对万药谷林梦珂。

两场比赛很快分出了胜负，第二场比赛结束，蓝莺笑意盈盈的站在台下等着两位姑娘，三人手挽着手凑到一旁不知道说些什么女孩子之间的话题。见弟子们没有回来的打算，各门派掌门也不催促，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关系好是好事，就任她们玩闹去。

九方宸的视线转向林梦珂，蓝莺温柔，栾清雅热烈，林梦珂在其中就显得有些安静拘束。她武学造诣虽算不上登峰造极，精神术可实在厉害，若碰上的不是精神术相当的栾清雅，还真说不定能走到哪里。

前世栾清雅嫁给自己后，蓝莺与她反目，林梦珂却和她保持着模糊不明的关系。后来林梦珂继任万药谷谷主，栾清雅私下因各种情况向她求药她都给了，甚至有几次救九方宸于生死之际。

九方宸曾问过林梦珂为什么帮助她们俩，林梦珂只摇摇头说：“不知道，觉得该帮就帮了。”由此九方宸各方面对万药谷格外宽容，他们的关系从来没有被拿到明面上，外人只觉得九方宸是讨好药师，却不知他们是看在林梦珂一份人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林梦珂时间长了，她突然抬头对上了自己的视线。四目相对九方宸也没退缩，友好地对她笑了笑。没想到林梦珂蓦得脸红了个透，低下了头。她这个反应惹得栾清雅和蓝莺朝他看了过来，和栾清雅对上视线，九方宸有些无辜地耸了耸肩。

栾清雅看看九方宸，又看看林梦珂，突然就瞪了九方宸一眼，给他弄得有点郁闷，只能悻悻转移了视线看向台上的隋膺。

碰到心仪的对手，隋膺状态格外高涨，脸上是难掩的张扬和野心。

“你说，樱樱子比沈驰高了得快一半吧。”九方宸抱着胳膊摇头晃脑地埋汰人家。

“也没那么夸张吧，沈驰应该还会长个的。”心地善良的陆世开始替人家挽尊。

“怎么可能还长！你看师弟，”九方宸指了指身边的程澈，“来的时候像根蔫在地里的草似的，现在也都快赶上咱了，沈公子不缺吃不缺喝，要长早长起来了。”

“在说什么呢？”九方宸抬头，裴瑾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今天早上他去见了一下故友，刚刚才赶回来。

三人连忙起身，九方宸说：“没什么，就是说沈驰长得挺娇小的。”

“是吗？”裴瑾疏看他一眼，走向了台下看坐，“小点不是挺可爱吗？”

九方宸没再说话，坐了下来，一左一右的陆世和程澈都是喉头一动。

完了，感觉好生气啊。

好在没多久，裁判上了场，他站在台中央招了招手，隋膺和沈驰朝台中央走去。在裁判的指示下，两人相互行礼，接着便分别走向赛场两端拉开距离。

“比赛开始！”

“凤栖！”隋膺向来利落，召唤天武便朝沈驰攻去。

冷白色的光芒闪烁，一座冰墙拔地而起横隔在隋膺和沈驰之间，隋膺丝毫没有停顿，他翻转手腕，一剑劈落，剑势带着凤火狠狠劈开了那冰墙。碎冰炸裂，沈驰侧身躲闪，刚刚他站的位置留下一道焦痕。

隋膺的力量与速度皆是出众，眨眼之间他与沈驰之间便剩五六米的距离。若是让隋膺近身，不善力量的沈驰只会吃亏。

此时，沈驰的眼睛暗了下来，像是深不可测的井，他以剑画圆，一圈银白色的光芒自他脚边扩散，整个场地似乎泛起了涟漪。

裴氏的空明剑法第六式·沉沦结界。

隋膺的身形慢了下来，地面似乎变成了沼泽，拖住了他的步伐。这时剑气所称的水系结界，若是施法者够强能将结界维持足够长的时间，便能将人活活“溺死”在这结界之中。

行动滞缓的隋膺面色不变，凤魂自凤栖剑中冲天而出，一声长啸后凤凰扎入地面，赤色涟漪冲荡开来。氤氲的环境瞬间被蒸发出水汽，地面隐隐地冒出火光，接着大火旋转而起，沈驰的结界转瞬被破开。

旁观者惊叹，直接另开一个结界强行撑开对手的结界也是厉害。

“不愧是樱樱子。”九方宸忍不住鼓了鼓掌，这番勇气看起来还真挺帅气的。

“唔！”沈驰以剑撑地，狠狠咽下口中的鲜血。

结界被破的反噬已经让他受了伤，见隋膺慢慢走来，他咬了咬唇强撑着站了起来。

还不认输？隋膺惊讶，张开结界的损耗不小，一旦结界被破，那施法者遭受的反噬也不轻。他走过来就是为了给这小子投降的时间，没想到他还挺顽强。

隋膺咂咂嘴，他不想欺负人，抬手便召回了凤魂。炽热的气息退去，压迫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势也消退，沈驰抬起头，见隋膺抬剑指向自己。

原本隋膺只是打算不再拼法术，堂堂正正拼剑法，没想到在沈驰看来就是想要笑话自己。

沈少爷怒目一瞪，骂道：“收起你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接着一剑劈了过去。

“啥？”

这一下给隋膺整不会了，他有些仓皇地接下这一剑，好容易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好心给当成驴肝肺了。

隋膺也是个暴躁的性格，我让你一寸你得寸进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凤火重新烧了起来。

陆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隋膺啊。”

九方宸扬起嘴角，有些得意地看向沈家那边。

沈家那边的气氛并不凝重，甚至还挺热闹，其中有个老头格外显眼，吹胡子瞪眼上蹿下跳。

灵泽仙尊方弘锦，曾经也是上过天英榜上前十的人物，在十年前那场大战之中受了重伤，再也不能进益，慢慢从天英榜上退了下来。

方弘锦是出了名的脾气火爆和意气用事，这辈子因为脾气惹下了不少是非。但脾气归脾气，他这人急公好义，舍身救人无数，所以还是很受尊敬，即使退下了天英榜也保留了仙尊的名号。后来当了沈家客卿，上任沈家主优待于他，不少他惹的小麻烦也给他解决了，到这任沈驰的父亲沈子婴继任家主，他也就成了沈家的元老人物，一直被当做老小孩对待。

沈驰出生后，方弘锦当了沈驰的先生，他一生无子，拿着沈驰格外珍视，这沈驰的性子多少也受他些影响。

沈家的其他人都不想在这个时候招惹这个暴躁的老头子，倒是一旁的家主沈子婴出言说了些什么，方弘锦这才安静了下来。

九方宸斜睨着那一脸怒火，咬牙切齿的方弘锦，心里幸灾乐祸道：嘿嘿，有气又怎么样！你总不能再这儿出手吧？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九方宸却突然觉得有些异样。

此时场上的形式已然十分明了，隋膺招式凌冽，步步紧逼，沈驰颓败只是时间问题。忽然浪声叠起，九方宸看向台上，沈驰居然在这种情况下第二次开出了结界，显然是要与隋膺全力一搏。

结界将隋膺逼退一段距离，他亦是不想再拖延这场战斗的时间了，凤吟声起，隋膺的眼瞳似是燃起了火光，他的背后，一只火焰凤凰腾空而起。凤凰仰天鸣叫，隋膺脚下一蹬，破空而出。

这一次，他准备直接击碎沈驰的结界。两股能量马上就要相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台上，这场比赛的**就在眼前。如此之时，九方宸硬是扯出注意力来朝沈家方向看了一眼。

亏他看了一眼，九方宸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你这老东西还真是要出手啊。

两股力量碰撞，爆发出巨大的震荡，热浪带着水汽席卷了观众席。

台上隋膺被水汽呛了一下，他咳嗽了两声心道奇怪，自己没把结界打破吗？

雾气消散很快，当众人视线恢复，场上的形式让所有人傻了眼。

方弘锦的手掌离隋膺不过半臂距离，被金色的蝴蝶长鞭死死绞住，谁也没想到九方宸已经进了比武场中央。他翻转身子，展臂借力将方弘锦甩下了台。

“先生？！”方弘锦这一出把沈驰都给弄傻了眼，他是万万没想到方弘锦能干出这事来。

当然别说他了，在场除了九方宸没一个想到的。

九方宸看着吹胡子瞪眼的方弘锦，缓缓开口道：“灵泽仙尊，赛场之上有输有赢，你这么做不太好吧。”

方弘锦胡子直翘：“是那小子要下死手！”

“若真下死手，太子在，神钦殿在，沈家主在，九州云崖在，没人会袖手旁观。灵泽仙尊，我作为小辈说这话不应该，可你在我师兄不设防之际上场，到底是谁要下死手？您这么做，不是看不起我们九州云崖，是整个修真界的规矩都不看在眼里。”

方弘锦接了这么大一口锅气急败坏吼道：“你血口喷人！”

“您倒是也得让我喷得出来啊。”

“你……”

方弘锦话还没说完，九方宸转头看向台上的隋膺，“你愣着干嘛，这不还没比完吗？赶紧打完让人家把孩子领回去。啊对了，千万千万别伤着人哈，受伤是小事，可别把让某些人晚节不保啊。”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一字一句，像是叮嘱可任谁都知道是在阴阳怪气。

方弘锦多少年没被这么顶撞过，一时急火攻心失了神志，竟在掌中凝了一团碎冰，猛地击向了九方宸。

九方宸根本没设防，那蓝光到眼前他才反应过来去挡，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他之觉得眼睛一阵剧痛，整个人坐倒在了地上。

“九方宸！”隋膺一惊，顾不得比赛猛地冲下了比武台，他扶正九方宸的肩膀，急忙道：“你没事……”

话还没问完他就哽住了，九方宸一只手捂着右眼，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泉水般汩汩冒出涌流。

隋膺顿时只觉得一股火烧上了眼睛，“你个老不……唔！”

他转身就要冲上去干他丫的方弘锦，却被九方宸死死拽住捂住了嘴。

绝对不能让隋膺对着方弘锦骂出什么话或做出什么事，否则有理都变成没理。

气上头的隋膺被九方宸一阻挡也回了些理智，见九方宸的眼睛已经成了一个血涡，他哆嗦着想伸手压住九方宸的眼睛又怕加深了那伤。

无措之下他惊慌地喊了起来：“义父！义父快来！师尊！师尊！！”

事情本来就发生在台下，众多遮挡很多人看不清发生了什么，直到九方宸放下手，离得近的人才惊呼了起来，再加上隋膺喊得张皇失措，观众席上很快便打探起来发生了什么。

原本看台下窝着的栾清雅蓝莺和林梦珂也赶了过来，看着九方宸的模样都吓了一跳。

栾清雅还是冷静，她感受到了九方宸伤口处微弱的水系能量。

“你别动。”栾清雅抬起手，手心处亮起蓝白色的光芒，九方宸只觉得眼睛细细密密的疼。

九州云崖和沈家的人都赶了过来，没一个敢说话，直到一小粒碎冰锥从他的伤口处飞出，落在了栾清雅掌心。

栾清雅让开身子道：“剩下得药师来了。”

谷薇仙尊连忙上前，仔细看差九方宸的眼睛，良久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伤在眼皮上，不过也得养伤段时间了。”

“仙尊，”九方宸拽住谷薇的袖口，“我这眼睛不会留疤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担心留疤！谷薇看着那伤口细细斟酌了一下，忽然有些为难道：“不好说……可能，会留的……有点重。”

雷子赫先是倒吸了一口气，眼见九方宸整个人不好了，马上结结巴巴安慰道：“留点疤嘛！男人留疤怕什么，你看那谁也有疤……谁谁来着？”一时半会他想举个例子也想不起来。

这时林梦珂开了口，声音低低道：“万药谷有一支血胆地莲。”

谷薇眼睛一亮，“那东西活腐肌生白骨，这点伤只要一片花瓣估计没几日就能好。”

林梦珂有些为难，“血胆地莲是我宗门至宝之一，千百年来从不外售，倒是花瓣能上千金阁，可价格……”

千金阁是名贵物品的交易处，上的最多的东西便是武器和灵药。交易的东西绝不会在万金以下，而且通常是以物换物，或者以条件换物，少有用金钱直接交易的。

裴瑾疏弯着腰轻声道：“多谢林姑娘了。”林梦珂只是一介弟子，根本没办法做主血胆地莲的使用，也只能给他们一些消息。

一旁的沈子婴忙说：“血胆地莲我们来想办法。”

裴瑾疏直起身子，经过一脸恳切的沈子婴，来到一脸无措的方弘锦身前。

他冷冷地看着这个所谓脾气大的老人，接着掐住他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