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归处去 第60章 质问

来不及了！！！

九方宸在注意到紫辰异动的瞬间就向他冲去，却还是迟了一步。

猛然迸发的强光遮蔽了所有人视线，熙攘混乱中，岳羌华从楚昀手中挣脱，找寻着辰安。

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大地忽然爆裂，所有人皆被震起，一时间飞鸟惊走兽跑。

九方宸落地后打了两个滚迅速起身，他一边极力克服光线的刺激睁眼寻找裴瑾疏，一边喊：“师尊！你没事吧？”

可当他看清眼前景象时，脸上却是一片错愕之色。

时间竟然被停止了。

除了他，所有人都停在了半空之中，维持着各种迥异的姿势和表情。

而能动的，除他之外还有两个人。

紫辰与岳羌华倒悬于空中，时间的力量没有剥夺他们的行动。

岳羌华只却觉得失重，可任他怎么调整姿势都无法降落，直到有人将他揽入怀中，那是他熟悉的怀抱，于是他放松下来，回抱住辰安。

紫辰低头看着他怀中安心的岳羌华，不禁有些好笑。

什么人啊，这一晩重重危机，从鬼蝠到审判者再到裴瑾疏，他个又聋又瞎又哑的人都毫不畏惧，每次的惶恐倒是都和自己有关。

紫辰抬起手，轻轻捏了捏岳羌华的脸，又在他脸上点画了着，写了“别怕”二字。

岳羌华覆上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回道：“不怕。”末了又补了一句：“我们在一起。”

因为我们在一起，所以没什么可怕的。

岳羌华很清楚自己已经治不好了，与楚昀相见心中的喜悦不假，但他无力也不想再回到曾经，他想跟辰安走。

凌霄仙尊岳羌华，才是和楚昀一个世界的人，而又聋又瞎又哑的辰安，只想跟在此安身边，浪迹天涯。

搂着他的人胸膛起伏了一下，似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岳羌华抬头，正想问怎么了，却发觉原本凝固的空气似乎流动了起来，很轻柔的风像是极细的丝缎，轻轻抚过他的周遭。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水色星华将两人环绕，点点荧光遍布深林，如梦似幻的美丽。

远处的九方宸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准确的说是看着紫辰，他清楚眼前的法术是要做什么，但他不明白紫辰为何要这么做。

耳朵…似乎有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岳羌华皱着眉，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耳朵。

紫辰觉得好玩，抬手捏了一把。或许是自己劲儿用大了吧，那栀子花瓣一般的耳朵迅速红透了。

紫辰仰头，风扬起他的头发，接着直上云霄，吹散了满天厚云，星辉月华洒下，他柔软的褐色头发轻轻扫过白晳的面庞。

真漂亮啊，这个时候两人坐在院子里，喝上一壶醉花阴，那是何等自在。

想到这里，紫辰一顿，接着自嘲一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树木簌簌而响，流水潺潺而动。

岳羌华的身子一抖，有什么东西涌进了他的耳朵。

鸟鸣……鸟鸣！

好刺耳的声音！

岳羌华猛地抓住了辰安的胳膊，辰安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水流，兽啸，石落，回声逐一响起，最终交错混杂，大千世界，千万声音，奔腾而来而来，鱼贯而入。

十年未曾听见，突如其来的声音像一把匕首扎进了岳羌华的脑子，他紧紧捂住脑袋。

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此安，没事的，很快就好了，很快就没事了……”

那是极其轻的声音，岳羌华却听见了。

那声音抚平了他的痛楚，带着轻微呻吟的喘息声似乎是从自己喉中发出的，耳边柔和的声音弱了下去，最终留下一句似有若无的：“去太阳那边吧。”

霎那间，眼前是刺眼的流光，灰败的眼眸染上了灵动璀璨的色彩。

他还未识清眼前形式，时间完全流动，所有人跌落在地上。

岳羌华将紫辰护进怀里，以自己的身躯落地，将其护住。他此时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护着这个人了。

周身声音纷杂，眼前依旧金光乱窜，岳羌华强忍着脑中的嗡鸣，还是习惯地在身边人身上写着：“你没事吧?”

可随着他抬头，有东西撞入了他的眼睛————一粒金色芙蓉扣。

所有的话语全部哽住了，他颤抖着抬头，先入眼的是修长的脖子，再往上走，凉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灰色的眼珠。

确实和自己一直以来想的一样啊，真是一张俊美的脸。

一张熟悉的俊美的脸。

一张熟悉俊美的可恨至极的脸。

血一寸一寸凉了下去。

“为什么…”岳羌华有些发抖，十年未说过话，他的声音极其艰涩。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声音由恍惚到失控，岳羌华的手指抠入泥土，鲜血很快浸染了湿润的泥土。

紫辰已经听不见了，他静静坐在地上，心想：看不见听不见说不岀原是这般滋味。

血腥味涌入鼻腔，他也大概知道身边人是个什么反应。

天之骄子，一朝落难，与他相依为命的人，他最信赖的人，居然是他最恨的人。

肯定会疯了吧。

曾经他是多想亲眼看看这幅模样。

忽然，紫辰的手被一把拉起。

“你为什么要这么骗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还是那套他俩知道的交流方式，岳羌华在他手上质问。

紫辰没有犹豫，回了两个字：“有用。”

原本冰冷的身体此时又像被什么灼烧一样，心脏仿佛燃起了一把火，那火舌舔舐过岳羌华的毎一寸皮肉血脉，他的心生疼生疼，仿佛被烧岀了焦苦。他趴在地上嚎啕大哭，那从胸腔透出的哀鸣脸声音都无法支持，直至最后，他狼狈颓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十年之间，他的锋芒和骄傲消磨殆尽，他全心全意信赖倚靠的只有一个人。

到头来，这十年竟是如此荒唐。

这一时的气氛让人不知该做些什么，连九方宸也没有吭声。他一脸复杂地看着紫辰，他本打算如果刚刚紫辰趁众人动不了的功夫对岳羌华做什么就直接杀之绝后患，却想不到这人竟使用禁术将自己的视听言换给岳羌华。

真是让人不理解。

直到空气中传来一丝异样的波动，九方宸豁然抬眼。

时间和轮回两门法术是最难的法术，九方宸在半神道尚且碰了个边角，所以刚刚的时间静止他没有发觉，但空间法术他可熟悉的很。

“青辞！”

众人眼前残光一闪，化器所成的金色锁链已经逼近紫辰身侧，千钧一发之际，一泊黑色漩涡凌空出现，转瞬便将紫辰吞没了。

九方宸“啧”了一声，恼怒不已。

到底还是让紫辰跑了，果然他是有同伙的，只是想来他受了那等伤估计是活不长了，就是可惜了没能把他身后的人扯出来。

楚昀见状立时走上前来护住岳羌华，在确认那黑色漩涡不会再出现后，他松了口气，将视线转向了匍匐在地的岳羌华身上。

他跪立在岳羌华的身边，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抚上岳羌华的背，低声道：“岳曜……你休息会儿吧。”说着，他的掌下催生出柔和的微光，随着那光芒流入岳羌华的体内，岳羌华逐渐平静下来，慢慢合上眼睛，倒在了楚昀腿上。

楚昀的手轻轻放在岳羌华的头上，半晌，他叹了口气，朝熊战招了招手。熊战会意，上前接过岳羌华，退到一侧。

楚昀起身，见九方宸满脸懊恼地看着那黑色漩涡消失的地方，开口道：“小子，提醒你一句，不干己的是非，莫要多掺和。”

九方宸稳了稳心思，道：“谢楚楼主提点，晚辈受教。”

楚昀一顿，继而道：“你说受教倒是提醒我了，金鳞赛会前的受教，你要不要跟我？”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无尘界降临当年的十月份就是金鳞赛会，参是各门派和氏族不满十八的青年弟子相互切磋的一场盛会，可以说是修真界除了天英赛会外最顶级的一场赛事了，所有门派的掌门人和氏族家主都会到场。

因为难得各门派聚集，所以正式赛会之前有一场受教。

也就是如果宗门弟子对其他门派的法术感兴趣，或者想跟着哪个仙尊学习，只要两厢情愿，便可互相交换学习，也就是接受别人家的教育。

但有些门派宗主和氏族家主不会参与受教环节，只在金鳞赛时才到场，楚昀就从未参与过受教，这是他第一次明言要参与，当然前提是九方宸跟他。

面对楚昀难得的邀约，九方宸倒是犹豫了。他本是想跟顾温珩的，也不是图顾温珩教他些什么，主要是栾清雅从不参与这个环节，一心跟在顾温珩身边，若是他去跟顾温珩受教，就能和栾清雅多相处一会儿。

门派宗主相邀，一个弟子居然犹豫不决，又惹起了一番窃窃私语。

“九方宸！”裴瑾疏皱着眉提醒。

“他是有挑挑拣拣的资本。”楚昀并不生气，想了想又道：“你若是愿意跟我，我教你刚刚的贯日剑法。

“真的！”九方宸的眼睛亮了起来，刚刚楚昀用来抵挡岳羌华攻势的招式正是出于贯日剑法，若不是大半力量都用来支撑结界，岳羌华没那么容易破掉火焰壁垒。而且相传这剑法是羲和女神赠与楚氏的，前世九方宸没见过这剑法，在楚氏灭族之后也怎么也找不到这剑法的剑谱，最终只能作罢，所以这剑法对他真的有不小的吸引力。

见主动权终于落回自己手中，楚昀扬起嘴角，“真的。”

九方宸：“可贯日剑法，教给我合适吗?”

楚昀说：“有什么不合适，这不是什么门派剑法，是我家传剑法，我爱教给谁教给谁。”

“啊，家传剑法也可以教给别人啊。”九方宸嘟囔着，他悄悄瞥了眼裴瑾疏，裴瑾疏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对楚昀说：“楚楼主，九方宸属性为金，练习火属性法术或许不太相宜。”

“他刚刚火系法术不是使得挺好？够用了，我不会教折了你的徒儿的。”说完楚昀又看向九方宸问：“怎样？跟我吗？”

“跟跟跟！我跟！”九方宸点头如捣蒜。

楚昀轻笑了一下，看了看天色道：“已经很晚了，今日匆忙，改日我定到九州云崖道谢，我先安排人送二位回去。”

裴瑾疏摆摆手：“不用了，凌霄仙尊刚刚回来，你们宗门肯定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快些回去吧。有我在，路上出不了什么事。”

闻言楚昀也没再客气，道别后便带着重霄仙羽楼众人御剑离去。

随着无数流光消失在天际，周遭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九方宸和裴瑾疏两人。

九方宸小心翼翼打量着裴瑾疏，见他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师尊……”

“走吧。”裴瑾疏打断了他的话御剑而起，没有看他一眼。

九方宸愁眉苦脸地跟了上去。

这下可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