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归处去 第172章 选择

因为距离不远，九方宸等人很快找到了先前遇到的那支蒙古军。

那个修真者的本事在九方宸眼里根本不够看，一招就倒在了九方宸的剑下，顿时军心大振，一鼓作气剿灭这支游击部队，收缴其粮草，解决了大部队的燃眉之急。

可敌方在此盘踞已久，深谙地形地势，听闻他们反攻立时藏了起来。

接下来怎么办呢？这支部队的任务是探查敌情，那至少要知道敌军有多少兵马，多少据点，擅长什么作战，战力如何，现下敌明我暗，若是不尽快掌握主动权，别说探查敌情了，说不定会被人设计一网打尽。

所幸九方宸很快找到了办法。

敌有藏身地，我有小灵兔。

灵兽之所以是灵兽，因为它灵。

这灵兔丢了主人之后自己一路从敦煌跑到定西，见识了不少蒙古军的据点。而且它鼻子好使，粮草和水源集中的地方都能找到，这一路也是去人家粮仓勉勉强强吃点粮草撑下来的。

多数灵兽都是能听懂人话的，于是九方宸友好地和小兔沟通：“小兔小兔，你给我们引路，帮我们找到敌军好不好呀？”

小兔子哪里愿意陪着他干仗，小兔子在家就是金贵的宠物小兔，所以小兔子一脸不屑地撇开了脸。

见灵兔不愿意，九方宸遗憾表示咱家不养无用之兵，今天晚上做盐烤兔子。

小兔子当即表示它虽身在福窝，但一直有报国之心。

于是在灵兔的指引下，他们继续向西北进发。

这支军队行进的道路异常艰苦，翻山越岭，进入沙漠，在炽烈的阳光下对抗着和中州完全不一样的环境和温度。

他们没有后备粮草，所以碰见敌军对他们来说是幸运的事情，他们能获得敌军的粮食和水，杯水车薪的粮食和水。

不断有人死去，但活着的人要继续往前走。

饥饿，干渴和疲惫变成了他们的动力，发现敌人，消灭敌人，我们就能活。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面对敌军几乎是战无不胜。

可他们依旧没有找到敌军的核心部队，支撑着他们的那把火快烧完了。

深夜，九方宸走出帐篷，将激烈的争执声留在身后。

这些日子队伍中拔尖的人物也出现了，九方宸将它们聚集起来，问这些人的看法，有人说撤，有人说进，有人求生，有人求死。

这是九方宸早就料到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接这个烫手的山芋，现在他根本不知道要把山芋抛向哪个方向。

以前他不解的时候会去问裴瑾疏，可他现在无人可问。

想到裴瑾疏，九方宸心里忽然觉得一阵委屈和酸涩。

他摇摇头，想把裴瑾疏晃出脑海，心道现在不是想裴瑾疏的时候。

就在这时，在他晃动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只晃动的碗，他忽然想起小时候裴瑾疏带着他做的一个游戏。

很简单的游戏。一个玲珑骰子，两只碗，骰子被盖在碗底下，裴瑾疏不断移动碗的位置，停下来后，让他猜出骰子在哪个碗底下。

起先九方宸很轻易就猜对了，他锁定盖住骰子的那只碗，视线追随到最后，选中。

紧接着裴瑾疏动作加快了，手法也很奇妙，九方宸的眼睛跟不上碗的变换了，但他还是根据声音猜对了。

可再接下来，声音也乱了，根本分辨不出骰子在哪只碗里。

裴瑾疏停下后，九方宸皱着眉考虑了许久，最终泄气的摇摇头。

他丧气的表情十分可爱，裴瑾疏笑看他道：“这就不猜了？”

九方宸鼓起嘴：“根本猜不到嘛，看不清也听不清。”

裴瑾疏：“你这辈子做的许多选择，都不会是那么清晰的。”

九方宸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裴瑾疏：“这个时候，就要靠你自己的直觉了。”

九方宸：“直觉？”

裴瑾疏：“来，选一个，你觉得会是哪个就选哪个。”

九方宸定了定神，正要再好好考虑一番，裴瑾疏却又道：“不要考虑，直接选！”

九方宸一颤，指向了其中一个碗。

裴瑾疏翻开碗，骰子安安静静躺在下面。

九方宸：“哇！我好厉害！”

裴瑾疏“噗哧”笑了起来，“真是个容易自信的孩子。”

九方宸：“嘿嘿。”

裴瑾疏：“你知道为什么能选对吗？”

九方宸摇头。

裴瑾疏：“因为你生命的经验，学习东西都融入了你的骨血，它们会在你迷茫的时候帮助你做出正确的选择，并让你相信自己你做的选择是对的，是为之无悔的，所以才要学习。”

哦对，这段对话是发生在他逃了孔孟之学的课，被告到了裴瑾疏那里后发生的。

九方宸：“那我好好学听声辨位，眼力练习这些就好了，兵法课练武课和法术课我都有好好上的，我肯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的，每次对战我都会赢。”

“生活可不止是战场，”裴瑾疏摇摇头，拿起那颗骰子放在他的手下，“况且，正确的选择不一定善良，善良的选择也不一定正确，每种论点有它的对也有它的错，所以才要学习很多见识很多，否则很容易成为井底之蛙。”

小小的九方宸倒吸一口凉气，惊慌道：“不学孔孟，会变成青蛙吗？”

裴瑾疏一愣，他纠结许久，最后点了点头，确定道：“会。”

“我学！”九方宸噌地站起来向裴瑾疏行礼告辞，“师尊，我回去背书了！”

说完一溜烟跑了，留下裴瑾疏愣了一阵后扶着脑袋撑在桌上，他苦笑着自言自语道：“早知道吓唬两句就成了，我还白讲一堆大道理……”

正确善良无悔的选择……

相信自己......相信自己！

月色下，九方宸起身返回帐篷，只说了一句话。

“我们继续前进。”

他的决定没有让他等太久，在武威他们碰到了一支由精兵强将组成的军队，这支队伍与之前的小游击队完全不同，光看上去就是装束严整的骠骑强兵。

第一次交手九方宸吃了亏，他马上率军南撤。

敌方没有穷追不舍，见他们仓皇而去便放弃了追逐，没成想不过半日九方宸又带兵杀了回来，同样是交手不过须臾又转头就跑。他就像深夜里的蚊子，在耳边骚扰不断，等人点灯要找，他便逃之夭夭，可人家放弃了关上灯后又继续回来骚扰，几次三番下来，蒙军终于决定将这讨厌的蚊子赶尽杀绝。

但这一次，九方宸不逃了。

两两对峙时，蒙军从他眼中的戏谑里发现了不对劲，可此时已经晚了，在之前九方宸与蒙军拉扯时分出了一支队伍，这支队伍悄悄绕到蒙军的后方包抄，形成围堵之势。

前后夹击下，纵使艰苦，他们也将这支军队击败了，并得到了丰厚的粮草。

九方宸看着这些膘肥体壮的良马和充沛粮草若有所思，这绝对不是一支普通的队伍。

他认为得再深究一下这些被俘虏的蒙古军。

这一探究，竟然让他从俘虏中探究出一个蒙古王子。

九方宸没有犹豫，立时拿了这蒙古王子去找孩子后方急切等待情报的任安。

任安看见他也是一脸懵，不知道这领队的李威怎么变成了个小孩。

一番解释后，了解情况的任安做了两件事，第一件是破口大骂李威个窝囊废，第二件，是经过一夜纠结后，这个不动带兵的人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将主力交给这个小孩。

任安的这个决定遭到了其他老将和军师的强烈地反对。

这九方宸来路不明，年纪又小，怎么就能轻易把军队托付给他？

眼见任安陷入了艰苦的舌战且节节败退，九方宸决定上前帮上一把，可他还未张口便迎来扑面的质问，一句接一句，虽然在问却没给他答的余地。

好在除了口舌他还懂一些拳脚。

当反对者都鼻青脸肿趴在地上后，九方宸没去关照一旁吓呆的任安，大步走出了营帐。

兵贵神速，他没时间去争执。现在压在他身上的已经不止三千人命了，还有这个任安，如果自己败了，这个倒霉蛋就会背上千古骂名，连他劳苦功高的老爹都得被掀开棺材板骂。

此战，绝不能败！

或许是他学的东西起了作用，又或者老天真的在帮他，他在每一次交战中都得到了胜利。

可九方宸没有什么成就感，这不是顺利的征程，他喜欢兵法，但从未真正带过兵。他做过错误的决定，也绕过弯路吃过苦头。

几个月来他在无数次争执中做出决断，在无数绝望的时刻压着自己的绝望振奋军心。

最令他痛苦的是，这是战争，必然有伤亡，他终归不能带所有人回家。

还有更令他悚然的发现，他突然开始能看见人体内的种子，变异的罪魁祸首就是山海异心！

在征战途中，他见过了三个变异的人。这一带战乱不安，人们流离失所，人若是消失了算不得什么奇事，所以幕后之人应该在荒凉偏远之地做了尝试。

从能看见种子的那一刻开始九方宸就提心吊胆，他生怕已经有大批量的人被改造，一旦这种事情发生，必然天下大乱。

但好在他没有倒霉透顶，事情没有坏到那个地步。

最终，陈**在边境线上跟蒙军展开了一场生死大战，经历了无数的迂回，强攻，使诈，佯退，突击，以及牺牲，九方宸终于赢来了一纸降书。

九方宸拿着那张承载着无数生死血泪的纸张长出一口气。

赢了，能回家了。

九方宸心中挂念山海异心，想尽快启程回去和栾清雅交换消息，可没想到任安已经把他的所作所为上报天听，他不得不跟着任安回去复命。

这一战九方宸名声鹊起，进入京城后百姓夹道相迎，走进皇城大门更是皇帝亲迎。九方宸人人喊打的日子还没过去几天，这翻转让他有些恍惚。

任安是个实在人，把所有的功劳都推在了九方宸身上。

皇帝自然赏识，当即就要给九方宸封赏。

九方宸大惊失色，且不说他不在乎什么赏，真要把他封了他可怎么调查山海异心。

短暂的思索后，九方宸决定抬出陆世。

他装作不经意地说了自己在九州云崖时和陆世亲如兄弟，对陆世的为人和能力大加赞扬，还热情地说希望陆世出师回归朝堂，两人一起为皇帝效命。

果然，这个一直忌惮着陆世的皇帝表情不是那么好看了。

九方宸是把好剑，剑锋所指，所向披靡，但显然这把剑很轻易就会握在陆世手上，说不定还会悬在自己脖子上。

他不能把这把剑插在自己身边。

于是九方宸得到了很多赏赐，很多赞扬，在任安不解的神情中，喜悦地告辞离开了。

显然这位尚且稚嫩的任将军不明白，为什么皇帝没有给予这位功臣荫封，而九方宸又为什么对此没有一丝不满。

皇帝不想留他，九方宸脱身更加顺利，他连庆功宴都没参加，直接躲进了栾清雅留给他的联络点，急于将情报分享给栾清雅。

可栾清雅似乎比他还着急，他到达此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

“九方宸！九方宸！！开门啊！”堪称凄厉的呼喊从门外传来。

九方宸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忙上前开门。

栾清雅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九方宸扶住她的胳膊，被她拽着跪倒在地。

美丽的女孩脸色苍白如雪，眼中一片绝望，“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九方宸忙道：“你别慌，你看见什么了？”

豆大的眼泪从栾清雅的眼中滴落下来，她的声音哽咽而颤抖：“我看见姑姑身体里山海异心的种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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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