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归处去 第114章 君王

程澈用钥匙轻除那结界，蓝色的涟漪扩散，阻碍的力量消失了。

九方宸和程澈一同进入结界，身后却传来筷子的叫声，它被挡在结界之外，不能进来。

程澈：“没关系，在这里我们就能用神武了，你去帮两位师兄。”

筷子叫了两声，依言返回树林，去寻陆世和隋膺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踏入结界之中。

刚一进入，两人皆是感到说不出的异样。

九方宸忽而一震，反手就要去拉程澈。

程澈敏锐地感受到了九方宸的动作，也想抓住九方宸，“师兄！”

可已经来不及了，此时忽然天旋地转，两人的距离瞬间拉开，他们竭力稳住自己的身形才没有跌倒在地。

空间正在发生变化，眼前的景象先是扭曲，又缓缓回归正位。

怪不得奇怪，刚刚的空间是被扭曲在一起的。

驻守湖心地带的仙尊没有公布，但九方宸已经明白驻守的是何人。

随着空间展开平静，湖泊也变得更为广阔，九方宸和程澈被分隔在了湖的两岸。

九方宸眼见湖的对岸程澈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倒在了地上，不由轻“啧”了一声。

他怎么在程澈那边……

忽然身后又什么东西疾速逼近，九方宸脸色骤变脸。

“煊赤！”

不能让她近身！

这是九方宸的第一反应。

火焰长弓出现在手上，九方宸挽弓拉满，箭如流星爆射，想要阻碍来人的行动，可已经来不及了，一道火色影子穿越箭雨，转瞬来到了他的面前，对着他一肘击出。

九方宸抬起煊赤进行格挡，明明是以神武接了这一击，他还是被震的连退几步，体内气血涌动。

“离雨仙尊。”九方宸不由苦笑。

屈子岚笑意盎然，“九方宸，我想和你过招很久了。”

说着，她唤出了名叫轩辕的神武弓箭，却将其一抛，道：“我不欺负人，不用神武。”

九方宸点点头，握紧了自己的神武，毫不客气道：“我怕被欺负，我得用神武。”

屈子岚：“……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骨气又不能吃，上辈被她暴打的阴影还没散呢！

湖对岸，程澈被看不见的东西压在地上，他知道这是来自空间的挤压，背后的操控者正式珂安。

“照影！”琴弦包裹住他的身体，继而扩张，撑开了身上挤压的空间。

可他刚获得片刻喘息之机，一只素白的手凭空洞穿而出，那手掌所过之处，泛起阵阵空间涟漪，直逼他的咽喉。

程澈即刻翻身，躲开了那只手的攻击，将琴弦收的更紧，几乎贴在了身上。

这样暂时缩小了珂安能下手的空间，可他自己也受到了莫大的限制。

敌暗我明，情势十分不利。

程澈看向湖泊对岸，九方宸正用神武本体格挡屈子岚的攻击，他几次尝试暴掠而退，可转眼便被屈子岚逼近。

九方宸脸色凝重，若是不拉开距离，他很难从屈子岚手上讨到好处。

电光火石间，他瞥了一眼程澈的方向，两人隔湖相望，只一眼，就做出了决定。

程澈周身的琴弦忽然爆涨，带起鸣响之声，他直觉感受到珂安被这一下给逼退开了，借此机会，他拔腿朝着九方宸的方向绕湖飞驰而去。

于此同时，空间也随着他的移动叠卷追去，不仅他跑的方向，另一侧的空间也是亦然，看样子珂安是想像做肉夹馍一般把他夹在其中。

熊战感慨：“珂安这能力也太逆天了，谁碰上他都够喝一壶的。”

楚昀：“当年天英之战不还是输给了裴瑾晞吗？如今这可是裴瑾晞的弟子。”

熊战：“那不一样，清源那个水平一般人哪能够得上。”

楚昀看向裴瑾晞，他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望着场上。

至少是没什么担忧之色。

熊战：“喔，这俩小子看来是想联手。也是，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来得好。”

看着空间自两岸扭曲席卷而来，屈子岚抱怨道：“喂，你稍微顾及一下我行吗？”

她话还没有说完，随着“砰”一声巨响，两岸空间夹在了一起。

莲花台上，人们窸窸碎语。

“这不会把人夹成饼了吧？”

“屈子岚也在呢，珂安下手真狠。”

“但屈子岚是金刚体啊，被夹一下问题不大，那俩小子就惨喽。”

“哗”的一声，扭曲的空间全然展开，又是将九方宸和程澈给分离在了两岸。

“你说你师弟这不是白跑一趟吗……嗯？”屈子岚睁大了眼睛，眼前撑着她的双臂的人不是九方宸，而是程澈。

此时湖对岸，九方宸正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们借着空间的扭曲，调换了位置！

“离雨仙尊，”程澈抬起眼来，那双眼睛像他的名字一般，空明澄澈，他一字一句：“我不动神武。”

说罢，琴弦收为一束，化作人形，悬于天空。

照影兴奋道：“程澈，要赢啊！”

另一边，九方宸站起身来，环视着平静的四周。

显然珂安对他有所顾忌，并未轻易出手。

“灵渊。”随着九方宸的呼唤，转瞬之间，天寒地冻，薄冰铺开。

原本隐形的虚空之门被冰覆盖，显现出了轮廓，珂安一共打开了八个虚空，他就藏在其中一个当中。

此时虚空之门已经被灵渊的寒气凝住，相当于把珂安关在了里面。

九方宸朗声道：“仙尊，你出来吗？不出来的话，我就来找你啦。”

他等了片刻没得到回应，凝结了一把冰霜长弓，拉弓对准了一个虚空之门，一箭射出。

那层薄冰连带着虚空之门“啪”一声破碎，落了一地冰屑，可并没有人。

九方宸似是有些失望：“啊，不是这个。”

于是他一箭一箭，射碎一个个虚空之门，直到剩下最后一个。

贺兰保保飘至顾温珩的身侧，笑问道：“你说，他就是那么不走运，直到最后一个才找到珂安，还是他本来就知道，珂安就是躲在那里面呢？”

像猫逗耗子一般，戏谑的，玩弄的，对修真界顶尖的仙尊下了个马威。

顾温珩没回应他，贺兰保保也不在意，重新将视线投向了赛场。

九方宸手持羽箭轻轻在腿侧敲了敲，忽然散了那冰霜凝成的弓箭，唤道：“煊赤。”

火焰长弓重新出现，九方宸再次拉弓，对准那最后的空间之门。

冰火之力在弓箭之间对撞暴涨，发出危险的光芒。

“弓换神武了？小子下手挺狠啊！”

“哈哈，有意思。”

仙尊们兴奋起来。

九方宸没有再犹豫，一箭射出，蓝红交织的流光朝着那虚空之门飞驰而去。

挡下这一击的是一柄柄如弯月一般的巨刀，它们像花瓣收拢一般护住了虚空之门。

当寒冰和火焰散去后，这些弯刀缓缓打开，门上的薄冰碎裂，身着斗篷的男人带着兜帽从其中走了出来。

一阵风过，扬起他的兜帽，露出一张年轻的，甚至像孩子一般的脸。

九方宸恍然道：“仙尊，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呀。”

这个内向到极致的男人，九方宸前世和他几次交手，可到最后都没看清他到底长啥样。

珂安没有说话，弧刀悬于他的身侧，像是弯月在他的周身游走，忽然那些刀分裂成了极小的月刃，开始凌空盘旋，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九方宸知道，那些高速旋转的小东西，只要稍一触碰，便会被划出极深的伤痕。

湖北侧的，屈子岚大为震撼。

她和程澈两两交手，带起凌厉劲风，在强悍的力道下她的进攻速度也是极为恐怖，动作如同残影一般，可程澈却接应从容。

怎么会这样？这种速度和力量，还有这搏杀的功夫，他都是从哪里来的？

裴瑾晞教的？不对，虽说有裴瑾晞的身法，但打斗风格却不相似，更为野性，更为狠厉，更为不容情面。

如果说体魄是程澈与生俱来的天赋，那功夫真就是他一拳一拳打出来的了。

金刚体在人界难得，类似的体质魔界倒是不少。

程澈虽是算账先生，可县衙缺人，也得跟着缉拿那些惹是生非的魔人。

魔人性格暴躁，碰上便要交手，其他衙役都是能躲就躲，可程澈不能躲，他需要这份工作。

第一次程澈被抬回来的时候，裴瑾晞火冒三丈去找县令算账，县令态度倒是很谦卑，当然有被他吓住的原因，可意思也很明确：虽然这不是程澈的活，但下次他还是得去。

裴瑾晞憋屈，但没办法，只能教。说起来他还是九州云崖高阶近身搏斗课的老师，在那里，学完之后是弟子之间相互切磋练习，可在魔界，程澈没有同门弟子，他的老师是个残废，学完就是实战。

裴瑾晞记得很清楚，从鼻青脸肿被抬回来，到伤势渐少一瘸一拐回来，再到囫囵个从容地回来，程澈用了不过六个月时间。

当然这公务办的也有好处，程澈打出了名，妄恨县没人敢惹他们。

魔人不及屈子岚的经验和实力，可也比屈子岚更狂野更豁得出去，在和他们搏杀中铸就的经验和技能，足以让他和屈子岚搏上一搏。

照影一直在天上蹦跳着为程澈助威呐喊，忽然，他手上伸出两道丝弦，缠住了什么，接着他转过头，不满道：“说好了，神武不动，要讲信用嘛！”

被丝弦缠住的是一对如火焰一般的双胞胎，正是屈子岚的神武。

她们性子急，见屈子岚和程澈僵持，忍不住就要出手。

与煊赤灵渊不一样，这对神武生来便是一体，同体连心，心有灵犀，两人一齐转头对照影道：“多管闲事！”

说着，一团火球朝着照影飞驰而去。

“哎呀，我不喜欢打架嘞。”照影轻巧在空中翻了个身避开攻击，“不过……玩玩也不是不行。”

银光乍现，天穹之上琴弦铺开，继而火焰奔腾，转瞬将湛蓝天际映出了血红之色。

天上的神武斗了起来，地上湖北侧近身肉搏，湖南侧仙法对抗，让人应接不暇。

莲花台上许多人十分兴奋，心道这趟来的真是值了！

九方宸躲过袭来的飞刀，他心中计量：这月弧刀需要以旋转生威，也属长距离的攻击，要接近珂安以限制月刃。

想到这里，九方宸足尖一点，冲着珂安飞驰而去。

月刃随即袭来，九方宸大概估摸了距离，以最极限的角度从那些飞旋的刀雨中穿了过去，他甚至能感受到衣服的纹理被旋刃切断。

从飞刃中脱出，九方宸的上半身的衣服已经可谓是千丝万缕。

他没有受伤，但有些难堪，上身的衣服被切成了镂空状，看起来实在是……别有风情。

此时有些东西，也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呀，他受伤了！”

有人看见了九方宸皮肤上的红色，惊呼起来。

“不是，那不是血，像是花纹诶。”

“诶？纹身吗？”

裴瑾疏一愣，他怎么不知道九方宸还有纹身。

“纹身怎么还会动啊？”

震惊的声音响起。

众目睽睽之下，那红色的花纹向着自九方宸的上半身缓缓向下，隐入了腰带之中。

“是赤珠锦藤。”一直饶有兴趣盯着九方宸的贺兰保保开口了。

话音刚落，关注着湖心情势的人们都看向了他。

一名万药谷的长老不解道：“赤珠锦藤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过？”

“生长于妖界的一种灵草，以吸食鲜血为生，它们倒没什么特殊能力，但极其坚韧，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平常会寻找一些濒死的妖物，埋伏在暗处等妖物彻底失去挣扎的能力，再吸干它们的血液。”

贺兰保保打量着九方宸，“我猜是这小子应当是大量失血濒死垂危，被赤珠锦盯上了，但他铤而走险，选择炼化了赤珠锦，赤珠锦保住了他的□□和血液，他也成为了赤珠锦的宿主。”

裴瑾疏瞳孔颤动。

他竟没发现九方宸身上有这东西！

还有……濒死垂危？

九方宸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满心无奈，可在看向珂安时，发现这个男人居然一脸“完了，闯祸了”的表情。他眼神流转，忽然面露委屈之意，控诉道：“仙尊，你耍流氓。”

珂安那白净的脸红了个透，急急忙忙摆手：“我我我……没没没……”

他话都没说完，便匆匆扯下身上的斗篷，递给九方宸，愧疚的快哭了。

好内向的一个内向人！

九方宸伸出手，可就在要碰到斗篷时，他转而一把抓住了珂安的手腕，反扣其手肘。

珂安还沉浸在羞愧与自责里，没想到九方宸会来这招，一时不察，被压在了地上。

“青辞！”金色的蝴蝶构成锁链，开始捆绑珂安。

就在此时，轰然一声巨响，接着红光冲天。

九方宸愕然抬头，见程澈跃于空中，一只巨大的火焰手掌向他袭去。

那是屈子岚的绝技，赤焰掌。

程澈看着那逼袭而来的手掌，他的身后就是大片莲花台，如果他让开，可怖的毁灭烈焰便会直奔身后的仙尊们。

程澈往后瞥了一眼，他没有躲开，开了一道守护屏障。

攻击近在眼前，守护屏障开得仓促，并不坚固，在与赤焰掌接触的一瞬便“咔嚓”一声出现了裂痕，坚持不过须臾，那屏障就破碎了。

幸而程澈在此时叫回了照影，丝弦交织，挡在了他的身前。

纵使被守护屏障抵销了一部分的威力，赤焰掌残存的余波打在弦上还是爆发了激烈的声波，程澈首当其冲，立时五脏震颤，眼前一片漆黑。

他耳边是尖锐的鸣响，接着有失重之感。

但他很确定，有人会接住他。

果然，很快有人揽住了他。

即使没有看清眼前人，程澈还是叫了一声：“师兄。”

在程澈的屏障出现裂隙时九方宸就放开了珂安，但他还是未来得及赶到湖的另一侧。

珂安从地上坐起，蹭了蹭脸上的泥土和草屑。

一只布满硬茧的手伸了过来，珂安一怔，握住那只手，顺势站起。

多年搭档，屈子岚惯于维护珂安，此时见他头上身上都是青草，不满九方宸的欺负，于是道：“你这小子，就知道耍把戏玩心机，比你师尊差远了。”

九方宸一顿，霎那间，众人在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神如同海底最深处的深渊一般寒冷而危险。

他并未着急理会屈子岚，而是扶程澈坐下，问：“要不要紧？”

程澈刚一摇头，就觉得天旋地转，但还是说：“没事，缓缓就好了。”

正说着，他觉得有温热的东西流淌下来。

九方宸抬手在他脸上一抹，看着手上一片猩红皱起了眉。

流鼻血了，眼睛也充血......

“师兄，没有内伤，放心吧。”程澈轻声道。

九方宸点了点头，拿着他的手捏在鼻翼两侧，“捏住。”

接着又在他的额上轻点，凝结的一层薄冰。

九方宸：“止血之前就在这里不要动，知道了吗？”

程澈：“嗯。”

做完这一切，九方宸长出一口气，他站起身，转头看向屈子岚与珂安。

那张俊美的脸开始很漠然，却又忽然扬起笑容。

他缓步前行，在震惊的目光中，他的眼睛变成了赤金之色，身上的红色纹路骤然暴涨，蔓延全身。

唇齿轻起，他唤道：“青辞，解禁！”

金色的蝴蝶漫卷成巨大的旋风，旋风中央，美丽动人的女子站在九方宸身后，满眼都是好斗和兴奋。

神武解禁意味着神武短时间内不受契约的限制，可以完全使用自己的力量。

这需要主人有极其强悍的身体素质，才能承受契约释放的压力，否则立时就会被撕个粉碎。

纵观整个修真界，能做到神武解禁的只有屈子岚，靠的就是那骇人的金刚体。

另外虽然神武得到自由，可主人能承担的力量依然有限。

一旦神武所用力量超过主人身体承受的最大限度，那就只能记住教训，下辈子别乱解禁了。

简言之解禁神武相当于冒死把命交到别人手上。

即使是前世，在入神道前，九方宸也做不到神武解禁。

可此时，赤珠锦的与他的身体深度相融，可以将他的身体变为坚不可摧的金身，还有他的灵核，那颗来路诡异，但有他前世成神前所修的所有灵力的灵核，为他提供了强大的支撑。

屈子岚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哈？小子，这可是场点到即止的比赛。”

九方宸笑吟吟的，他的唇角洋溢着春意，眼中却有狂风骤雨，他一字一句：“可我要和你们，生死由命。”

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屈子岚眼神沉了下来：“你小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周身的气势变了，即使远远相隔，莲台上有不少人不寒而栗。

可九方宸没有恐惧，他的心早就不会为强悍的对手而颤抖，很早很早，杀生予夺，皆在他的一念之间。

金色的蝴蝶像浪涛般迭起，九方宸踏着那金色的浪走向高处，俯视着屈子岚和珂安。

“我在妖界时遇到一只海狸妖，甚是喜欢人界佛学，常把慈悲为怀挂在嘴边，大道理说的人头疼，但打仗风格和平日里嘴上说的完全不一样，是奔着你死我活，斩草除根去的。问他为什么，他说所谓礼仪是非，是没打起来的时讲的，打起架来就没有道理只有生死，所以务必以生我之心，行必死之战。”

九方宸是在海上碰见那海狸妖的，他在自己的船刻了一句话，“以大慈悲力，度苦恼众生”。

看上去很慈悲，但海狸对这句话自有一套解读：你要跟我打，说明你愤怒，你愤怒说明你苦恼，我了结你的性命，那就了结了你的苦恼，是我慈悲，我度了你。

九方宸觉得有意思，按这个道理，自己上辈子度人无数。

现下屈子岚和珂安是有苦恼的，他明白这两人想干什么。

他们要通过这场战斗去判断，自己是不是聪明，是不是顽强，是不是得体的从容，是不是有资格成为名门氏族中的一员。

另外，还要给自己下个马威，他们要把自己打趴下，让他趴在栾氏脚下。

他们想从自己身上探求一个上门女婿的品质，但全然不顾这一仗如果他输的难看，会落下什么样的话柄。

就算他在披霞峰立下了救世之功，这八年时间他的事迹被铺天盖地演绎和传颂，可莲花台上那些人会因此有多尊敬自己吗？

不见得。

他们更想看着自己退去神秘的纱衣，从高台上被拉下。

然后一起感慨：哦，他也不过如此，就是运气好而已。

他不配一朝飞升，他要重重跌在地上，摔碎那些好运气带来的荣耀。

这才是人性，见不得人好才是人性。

对于以上这些人，九方宸很知道怎么教化他们。

打。就这一个字而已。

无论是打他们还是打别人，不管他们是受着还是看着，总归打服就行。

毕竟服了就不会想些有的没的了。

从这点上，九方宸觉得自己和海狸不谋而合。

其实他这辈子开始是没打算用这套理论来着，他想收起利爪，让虎卧下，让龙盘起，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可世道不予他安生，在妖界闯荡这些年，他也想明白了，潜伏不下去，那就走到巅峰去站着，不上不下的那是吊死鬼。

但他是准备一步一步，合理得体地走上去的。

甚至在刚刚的激斗时他也这么想。

前一刻他头疼的是怎么在保住九州云崖荣耀的同时，让栾氏把自己从大小姐女婿人选中踢出去。

只不过屈子岚的话让他做了一个新的决定。

这个巅峰，他今天就要站上去。

因为他不允许人们还觉得，九方宸不如裴瑾疏。

裴瑾疏看着九方宸，只觉得陌生。

他见过很多面的九方宸，幼稚的，轻狂的，强硬的，成熟的，体贴的，温柔的……但没有见过这样的。

九方宸的身上像是烧着狂焰，那火与光芒能把任何人都逼退，连他自己似乎都烧的饥渴，想要从胜利和压迫中获得滋养。

他的眼神何等睥睨何等轻狂，他明明与屈子岚珂安站在同一水平，却像是在俯视他们，那莫名的情绪是看不起吗？

不，他不是看不起屈子岚和珂安，他是可怜他们。

可怜他们要和自己为敌。

裴瑾疏从来觉得九方宸非池中之物，但他会变成什么，裴瑾疏不知道。

他记得九方宸刚来九州云崖不久时，雷子赫让那些年龄小的弟子们诉说自己的志向，那些孩子显然也没那么清晰的目标，说的无非是什么仙尊大侠之类的，到了九方宸，他的目标倒是很明确，说他要当皇帝。

陆世满脸惊恐，这位如履薄冰的皇子显然认为九方宸大逆不道。

雷子赫倒是洒脱大笑，问他为什么。

他说他要让天下人都吃饱饭。

那时小小的九方宸得到了夸奖，当然也得到了叮嘱和教训，同时谁也不认为他会当皇帝。

可此时的裴瑾疏看着九方宸，觉得他像一位君王。

“猛虎之间，何须佯做兔稚试探。来吧，我让你们，见识见识我！”

君王慷慨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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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