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归处去 第107章 都给你

一直到晨光擦亮天际，才有人来换了九方宸和裴瑾疏的岗。

两人回到帐中休息，一直到了日上三竿。

栾清雅一大早就跑了过来，九方宸在睡觉她也不在意，跟着其他人挖草药，摘仙果，抓鱼，给女孩子们用鲜花编发，玩得不亦乐乎。

“好啦。”栾清雅拍了拍一个比她小得多的女孩子，那女孩子被她用如碎星般的小野花编了几条辫子，像是垂下了花藤般漂亮。

“谢谢姐姐！”女孩跳起来，捧着辫子对栾清雅道了谢，向着她的伙伴们跑去。

栾清雅笑看孩子雀跃的背影，不过是刚刚一个女孩的头发散乱了，她帮忙盘了起来，盘的过程中夹了几枝花进去，就惹得其他女孩子们分外羡慕，求着她帮忙编头发。

上次她来无尘界也是这些女孩子们般的年纪，不过那次她可没摘花戏耍的好日子。

她正回忆着往昔，“哗啦”一声，视线中奔涌来一堆银鳞鱼，在她身边挣扎，甚至有一只还跳到了她手上。

栾清雅瞪眼看向那鱼涌来的方向，见陆世扶着一只竹篓，一脸无措地看着她。

“抱歉，我就是想处理一下这些鱼……”

一旁灶台边的隋膺啧啧摇头，“我就说了让你别动。”

难得见陆世这幅模样，栾清雅笑了起来。她将手上的鱼扔进竹篓，不知道从哪里扯了条襻膊，把袖子束了上去，道：“我来！”

显然栾大小姐是胸有成竹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和陆世两个人忙的混乱不堪。

栾清雅：“你抓住它！抓住它呀！”

陆世：“它太滑溜了。”

栾清雅：“拍晕，快拍晕它！”

陆世：“还是把头砍了吧，它按不住啊。”

栾清雅：“哪有头身分离的啊，应该直接剖肚子。”

隋膺面无表情地听着那惊心吊魂的对话，不知道的以为这俩在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他一道素菜汤已经从从洗菜备菜到了上锅，那边两人忙活了半天，一条鱼都没杀成。

隋膺撇着嘴颇为不屑地摇了摇头，正准备把锅盖盖上时，一条活鱼从天而降落进锅里，噗哧一声，溅了满台汤水。

那鱼显然有钢铁般的意志，在锅里拼命蹦跶，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直到被一铁勺拍晕。

隋膺抹了一把脸上的菜叶子，视线扫向了两个始作俑者，漂亮的眸子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于是九方宸在走出帐篷的时候就听见了一声惊天暴喝：“你俩能不能上一边去！别给老子添乱了！”

他吓得心脏一震，反手捏紧了帐篷，意图为还在沉睡的裴瑾疏隔绝掉些许声音。

九方宸往那声音来处一看，见隋膺怒发冲冠，陆世和栾清雅心虚地缩在一边。

不用问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栾清雅向来不善烹饪，而他的陆师兄……还不如栾清雅呢。

谁都想不到，九方宸师兄弟四人里，做饭最差的是陆世，最厉害的是隋膺。

虽然九方宸善于做点心，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饭菜上隋膺的厨艺比他好。

隋膺气呼呼地转向灶台收拾残局，栾清雅和陆世对视一眼，接着笑嘻嘻地凑到隋膺身边，递上了自己的手帕。

隋膺脸上的表情立马软化了，嘀咕着道了声谢。

陆世走到了隋膺的另一边，笑着说了些什么，隋膺横了他一眼，可显然已经不再有怒火。

樱樱子就是这样，易燃易炸，但也好哄极了。

见风浪未起就平，九方宸转而往咸水湖边走去。

程澈非常熟练的从石壁上起下海蛎和贻贝，他动作极其利索，不一会儿一旁的筐子便满了。

一旁和他一起挖海蛎的师妹眼里漫是钦佩，“程师兄，你怎么这么熟练呀？”

程澈将筐子台上岸，说：“这是我在魔界的一门营生，魔人爱吃这个，清晨开市前得赶着卖给商贩，否则他们收够了就卖不到钱了，所以动作要快。再加上那时候，师尊一个人在家等我，我不放心，得快点干，紧赶慢赶就练出来了。”

在岸上接过筐子的裴瑾晞一抬眼，“我这岂不是得用一辈子还你的恩情了？”

程澈：“嗯！”

裴瑾晞轻笑了一声，道了一句：“行吧。”

那女弟子目瞪口呆，弘璧仙尊刚刚是笑了吗？

天呐！是笑了吧！虽然是亲传弟子，但程师兄居然敢和弘璧仙尊开玩笑也很厉害了。还有什么一辈子还恩情，这是多大的恩？程师兄居然也敢答应。

忽然，程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看见正在岸上抱着胳膊看他的九方宸，开心地喊道：“师兄！”

“咔嚓”一声，裴瑾疏手上碾碎了一个海蛎。

九方宸没下水，走过来蹲在岩石上道：“这挖海蛎和撬贻贝当年还是我教你的呢，你看，多亏了我高瞻远瞩，教你一项技能，你才能在魔界混上饭吃。”

“咔嚓”。

程澈用力点点头，乐呵呵道：“多亏师兄教我！”

“咔嚓”。

九方宸伸手去摸程澈脑袋。

小狗师弟，还是这么可爱！

“咔嚓”。

此时一旁草地上，几个弟子正在挖仙草，师兄看着身边的师弟直勾勾盯着盐湖的方向，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不好好干活看什么呢？”

师弟捂着脑袋，亮晶晶的眼里满是崇拜，“弘璧仙尊真厉害，能徒手捏海蛎呢。”

那师兄一愣：“啊？”

“捏了五六个了，你看，能捏成粉末诶，好厉害啊！”师弟一脸钦佩和崇拜。

是很厉害……

但有必要捏成粉末吗？

显然没人比九方宸更能感受到裴瑾晞的杀意，他对程澈说了一声“好好干吧。”就一溜烟跑了。

不过刚刚程澈提到营生……九方宸拿出自己的乾坤囊掏了掏，眼珠一转，扬起笑容。

裴瑾疏走出帐篷的时候，正碰上来找栾清雅的顾温珩。

栾大小姐已经在隋膺的指导下学会了如何处理鱼，正撸着袖子干得起劲，脸上，手臂上，身上都是闪亮的鱼鳞，看得顾温珩哭笑不得。

“都是我们这些毛头小子带的不好，宫主莫怪啊。”朗笑声传来，顾温珩转过头，看见了阔别许久的裴瑾疏。

他一时感慨万千，道：“琬琰仙尊一切都好吗？”

裴瑾疏：“谢宫主关心，一切都好。”

“那日多亏了你和弘璧仙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们欠你们一个大人情。”

他刚来时先见到的是裴瑾晞，本想好好打个招呼，可裴瑾晞只和他客套了几句，显然更想去整理那几筐海蛎和贻贝，顾温珩不是个拘虚礼的人，很识趣地退开了。

“哪里的话，那日大劫得过，是众志成城的结果。”裴瑾疏领着顾温珩来到了桌前，招呼弟子上了茶，“宫主要是不嫌弃就在这儿吃顿便饭吧，不过也不知道我们弟子能做出个什么。”

见栾清雅明显乐在其中，顾温珩笑道：“那就打扰了。”

得知顾温珩到访，仙尊们聚了过来，裴瑾晞见状也不好不去，把手上的活交给弟子，换了身衣服也过去落座了。

此时仙尊们的注意力都在顾温珩身上，而弟子们的注意力又都在栾清雅身上，没人发现九方宸消失了。

直到楚昀出现，他手里举着一碗莲子羹，俯视着坐在凳子上的众人道：“九方宸让我来吃饭。”

裴瑾疏这才发现九方宸没了影，忙问：“他在哪儿呢？”

“后湖那边卖莲子羹。”楚昀想了想补充说，“十金一碗。”

多少？！

裴瑾疏看看那一小碗能被楚昀整个手掌包裹过来的莲子羹，问楚昀：“……你不会付钱了吧？”

楚昀摇摇头，“他说给我不要钱。”

“……”

诡异的沉默弥漫开来，谁能想到九方宸把生意做到这儿来了，还这么黑！

“饭，”楚昀终于先开了口，“能吃吗？”

“能能能，当然能！都是弟子们忙活的，您别嫌弃。”熙春仙尊忙引人入座。

楚昀在顾温珩面前一撩衣摆坐了下来。

顾温珩看了看那碗莲子羹，粉糯糯的，裹着满满的干果蜜饯，

顾温珩：“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楚昀大方道：“分你半杯，可不便宜。”

顾温珩也没客气，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拿着被子去接莲子羹。

顾温珩：“慢点慢点，哎呀，你看，这半金就落桌子上了。”

听到这儿，裴瑾疏长叹一声站了起来。

长岭仙尊：“咦？你要去哪儿？”

裴瑾疏无奈道：“去抓黑心的莲子羹老板。”

可当裴瑾疏到了后湖，差点就没挤进去。

那真是人山人海啊！

莲子羹都到了竞价的地步，现下五十金一杯的成交价。

正在做莲子羹的九方宸笑意盎然神采飞扬，有人因为拥挤和喧闹吵嚷起来，却被他没几句话哄得眉开眼笑。

这下他可明白那些妖怪对他说的，“逢九方大哥的生意，海上乌乌泱泱，不为着吃口什么，就想见一见九方大哥的风采。”

裴瑾疏心道：这卖的哪里是莲子羹？明明是个卖弄风姿的人间绝色。

似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一双漆黑的眸子朝他看来，瞬间含了笑意。

“人间绝色”向他奔来，一大捧金子先落入了他的怀中，“师尊，给你花。”

把裴瑾疏送回人界，在等程澈和裴瑾晞消息的时候，九方宸还是在镜城海上做着小买卖。

那天他打算卖莲子羹，可刚准备好食材，乌鲁鲁就从魔界带回了程澈和裴瑾晞的消息，于是这莲子羹最终也没开张成。

食材被他塞进了乾坤囊，乾坤囊在他身上，身体给了乌鲁鲁，兜兜转转一大圈，食材就被他带回了人界。

为了避免后顾之忧，九方宸未从妖界带回任何稀世珍宝，包括通用金银，可以说他现在在人界就是一个穷光蛋。

正好在这里把莲子羹卖掉，可以换些钱用。这里可有不少世家子弟，豪门贵族啊，钱不赚白不赚。

以前九州云崖的零花钱就不够他花，在妖界他富裕又阔绰，回来想必是难过领零花钱的日子，怎么着也得赚点钱傍身。

但远远一看见裴瑾疏，九方宸就想把钱都给他。

自己的一切，金银财宝，心肝肺腑，乃至尊严生命，只要裴瑾疏看他一眼，他就想全部捧给裴瑾疏。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吗？

原来这才是喜欢一个人吗？

“俗气。”裴瑾疏这么说着，嘴角却扬了起来。

九方宸一扬眉毛，“咱们世俗人，钱在哪儿爱在哪儿，我的钱都给你。”

他这话一语双关，裴瑾疏盯着怀里黄灿灿的金子，那金子被太阳一照明亮的晃眼，沉甸甸压在裴瑾疏心上。

“我也……”裴瑾疏抬起眼，在其他人围过来之前，终于鼓起勇气道：“最爱你。”

漆黑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华彩，九方宸的眼中尽是欣喜盎然之色。

见他这幅样子，裴瑾疏忽然很高兴。

自己把话说出来了，真是太好了。

此时许多人围了过来，有来和裴瑾疏打招呼的，也有让九方宸快些卖莲子羹的。

裴瑾疏一边应和那些与他攀谈的人，一边问九方宸：“你还要卖多少？”

九方宸：“不多啦，最多十杯。”

裴瑾疏：“那尽快吧，驻地那边快要开席了，顾宫主楚楼主都在，我们快点回去。”

九方宸：“好！”

熊战从一众人中探出身子，对裴瑾疏喊道：“清许！凭咱俩这交情，让你徒弟给我便宜点呗。”

“不行。”裴瑾疏拒绝的很果断。

谁都别想占九方宸的便宜。

“咱俩交情匪浅，你怎么这么狠心。”回驻地的路上，熊战嘟嘟囔囔地在裴瑾疏身侧抱怨。

裴瑾疏倒是一直奇怪，为什么熊战总会觉得他跟自己和裴瑾晞关系很好呢？

他们不过也就是在一些修真界的大事上碰面打个招呼的交情，不像后面那两个，人家才是真的患难与共过。

齐炜烈拿着最后一杯莲子羹，和九方宸说说笑笑跟在裴瑾疏和熊战的身后。

本来齐炜烈被熊战抓过来抢购莲子羹挺烦的，但当看见九方宸的时候，他还是涌起感怀之绪。

在水泄不通的人群中，九方宸忽然看见了他，眼睛一亮，把即将递出去的最后一杯莲子羹收了回来，对那买家抱歉的说了什么，接着穿过人群向他走来，将莲子羹递给他，笑道：“齐兄，好久不见！给你吃！”

齐炜烈深深地看着他，片刻后道：“我还是没帮到你，也没照顾好程澈。”

九方宸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片刻，继而笑了，“那齐兄，下次可一定得好好帮我啊。”

齐炜烈露出诧异之色，听那人继续道：“我们寿山福海，来日方长，何必拘泥一时，只要你千千万万次帮我，总会帮得到我。”

齐炜烈走上前，拖住九方宸拿着莲子羹的手，笃定道：“好！”

九方宸向前一步，两人同时拥抱彼此，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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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