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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养了三天伤。
别问我浑身骨折，为什么只养三天。
问就是没钱。
我在酒楼刷了两个月碗，结清三天药费。
剩下三文钱，我买了三个馒头，送给了那天的乞丐。乞丐也骨折了，大夫嫌他又脏又贱，不给他看，他如今只能半爬半瘸，但他好像不难过。
他狼吞虎咽，一边教训我。
“妹子，没钱不能惹事。”
“你爹娘没教过你，我今天教你了，以后可别犯了。”
我觉得他也很奇怪。
我若不惹事，他就死了。
我就说，“但这不是惹事，这是行善。”
乞丐似乎被噎到了，他的肩膀和脖子一抽一抽的，枯瘦的胸膛像是拉破的风箱，在杂乱的咳嗽中挤出一句话来。
“若你哪天真惹事了，来找哥，哥帮你。”
出于尊重，我点了点头。
离开破庙，我去了青云宗。
正值白云宗开仙门，招收有天赋的弟子。
夫子说，我若是被白云宗选中了，那就光宗耀祖了。
队伍很长。
有钱人租了雅舍，住在靠近白云宗的客栈内，由仆人代为排队。
有钱还有权的，直接去白云宗领了牌子，不用排队。
更多的，是出身贫苦的父母带着孩子，背着干粮和水，在烈日下排队。
太热了。
不少排队的孩子热得哭闹，父母只好大声呵斥。
我也很热。
我蹲在队伍中央，时刻感觉自己要被晒成一张肉饼，或者一块肉干。
“你倒是和他们不一样。”有人拍我的肩。
我一回头，瞧见一个少年。
他着绿袍，红绦抹额，一双潋滟桃花眼，面白如玉。腰间蹀躞带闪闪发亮，束出窄紧的腰身，绿衣上洒金团花闪闪发亮，却也明亮不过他的笑眼。
这么热的天，他清凉无汗，姿态闲雅。
定然是住着冰室，有仆人扇风，有避暑院子的有钱人。
“……不一样？”
我向来愚笨，但是平生第一次，本能察觉到他指的是谁。
因为穷人和富人区别太明显了。
少年点头，“你分明比他们穿得还要破烂，饥渴得面色发白，唇瓣皲裂，却也没有吵闹不休，竟然很有教养。”
他弯着眸子，姿态放松。
仿佛天生就讨人喜欢。
我说：“把小孩抱到阴凉处，他就不哭了。”
少年微怔。
我又说：“小孩不哭了，大人也就不会吵闹了，他们也有教养的。”
少年弯了弯眸子，好像心情不错。
他又问我：“姐姐，那你热吗？”
我：“……”
我很想问他，你是瞎吗？
但没钱不要惹事。
别人教我的道理，我都会好好记着，哪怕暂时并不理解。
“姐姐，我请你喝茶。”少年招手，便有奴仆端茶来。
我双眼发亮。
我满脸开花。
我拒绝了他。
“夫子说，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
我挠了挠头，有些心虚，因为不太清楚这句话用没用对。
少年微微一怔。
“我没有什么意图……”
他说了一半，若有所思，从腰间取出一枚玉牌给我。
“姐姐，我两个月前见你救下了一个乞丐，你或许不认识我，但凭借这玉牌，你可以……”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话本子里。
路见不平之后，总会有路过的大小姐芳心暗许，为主角送礼物开后门。
这时候，主角就会欣然……
“那是我该做的。”我直接拒绝了他。
说完，我抱着我的大荷叶，往前一溜儿小跑，可算是排到我了。
“伸手，放上去。”
我看着面前的水晶球，心口砰砰跳。
我种了三年田地，每日起早贪黑，才算是攒够来白玉城的盘缠。
赶了半年的路，每天一睁开眼睛，就顶着风吹日晒往白玉城赶，无数次差点摔死在没通路的山林里，也有好多次险些葬身猛兽腹中。
都是为了今日。
只要我进入白云宗，就能光宗耀祖了。
“快些。”测灵根的弟子心不在焉，十分不耐烦。
我咽了口口水，伸出手。
手掌落在水晶球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
“下一个。”
弟子推了我一把。
我急得眼泪快掉下来了。
想不也不想，一把抱住水晶球，霎时间迸发出一道五彩的光芒，像是漂亮的彩虹。
“我中了！”
“我我……好了！我中了！！”
“噫！好了！我中了！！”
我兴奋得大声道，眼泪稀里哗啦落下来，心头的石头落地。
我对得起那几千斤粮食，对得起那十两银子的彩礼，对得起半年风雨兼程，也对得起我自己……
他们再次哄堂大笑。
“五灵根……”
“一个五灵根，竟然高兴疯了！”
“我们宗门五千个杂役弟子里，恐怕灵根驳杂到如此地步，且如此微弱的，都寥寥无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