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的事情我已知晓,”陆灵儿看看望月,指了指闫璟身后的房间,“这是师父的药房,你且先将师弟放在这个房间,等师父醒过来我一定请他去医治师弟。”
她原以为闫璟会听从她的安排将望月送去药房,可是闫璟并没有,反而抬起那双黑灰色的眸子,眼底闪过一道细微的红光,“小师姐,望月师弟情况危急,若是再拖延便会灵力尽失,危及仙根。宗主一向珍视天资聪颖的弟子,想必也不会介意我们进入师父寝室,毕竟这是他最小的亲传弟子,除了差错他应该比我们更心疼!”
“你!”陆灵儿气结,闫璟和他在一处时可从未说过这么多的话,和别人相处也总是冷眼旁观沉默以待,如今为了一个望月,竟然变得如此能说会道,望月在他心中竟然如此重要……
她深深吐一口气,目光凌厉,喉咙中的血腥味又再次浮现,“师父定下的规矩从来没有人能打破,就算是我也不能,更别提你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了!”
“是嘛?若是我偏要呢?”闫璟勾唇冷笑,额心黑色的圆点若隐若现。陆灵儿心中一跳,那是她曾见过的魔族印记。
她一直以为闫璟记忆全失,灵力低微,不会再有机会使用魔力了,没想到魔族的印记又再次显现,这是不是代表着闫璟有能力进入魔域……
她微微向后退手掌按住剑柄,只等着闫璟魔气爆发与他对决,银白的灵力化作圈圈波澜,柔和又不容置喙的与闫璟的黑色魔气相撞,擦出细碎的灰色火星。
闫璟抱着望月面无表情地站在陆灵儿的对面,黑灰色的眸子中央,红色的原点越来越大。他微微眯起眼睛,缓解魔气爆发的不适之感。狭长的眸子仿佛山林中的某种野兽,面对挑衅兴奋地放大瞳仁,即将捕食猎物。
陆灵儿呼吸一滞,拔剑砍向闫璟,银白色的灵力包裹着灵剑,在剑刃上镀满一层杀伤力极大的光刃,带着净化一切的力量冲向闫璟。
闫璟丝毫不惧,黑沉的眸子红光闪现,他张嘴吹出一口黑气,魔气组成的黑色飓风咆哮着将灵剑卷入其中,原本势不可挡的剑气也随之被飓风粉碎。
这是怎样一股恐怖的力量?短短一息之间,她的剑上的剑灵便惨叫着消失,原本灵气十足的剑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以一种扭曲的姿态从飓风中心掉落下来。
陆灵儿心疼地伸手要去捡拾,那可是师父送给他的剑啊!就这样废了吗?
闫璟见状,微微侧首,视线转向陆灵儿。那飓风像是能看懂他的眼神,极为迅速地冲向陆灵儿,将她裹挟其中转晕,随后毫不留情地将她甩飞在门板上。
寝室的门板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陆灵儿从门板上滚落下来,撑着身子半跪着爬起来,还要再拦。师父的房间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进!她说到做到!
闫璟默默地看着陆灵儿,眼中似乎出怜悯之色。陆灵儿觉得荒谬,他在可怜她吗?她有什么好可怜的?
就是因为了解,所以才可怜。闫璟眸色深深,他知道陆灵儿失去了什么,也知道她想要什么,只可惜,她失去的永远不会回来,她想要的永远不会视线。
红光浮现的眸子视线缓缓移向飓风,黑色飓风会意,立刻席卷向陆灵儿。
陆灵儿咬紧牙关,正想闭眼迎上去,身后的门锁“吧嗒”一声开了。
是师父吗?
她心跳停了一瞬,急切地转过身寻找师父。
黎云一身白衣轻飘飘地站在门中央,飓风掀起的气流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他轻轻一拂,那些作乱的气流便纷纷消散只剩黑色的飓风悬停在半空。
“师父!你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陆灵儿呐呐道,她分明记得师父说她要闭关一段时间,这才短短两天他就匆忙出关,会不会对他的身体有损伤?
为了医治她师父已经耗费了许多灵力,如今闭关到一半又出来,又是为了她,师父心里一直都有她!
陆灵儿既感动又焦急,她摇晃着身子站起来,伸手就要去捧黎云的胳膊。这是她下意识的动作,师父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亲昵方式,可是今天,师父一反常态,拂袖将她推到了一边。
陆灵儿僵住,呆呆地仰视着身边高高在上的黎云,师父怎么了?为什么变了?
她难堪地咬着唇,心中酸涩,想要问一问师父,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只能低下头假装平静的看着地面,袖子下的手指紧紧掐住手心,钻心的痛这才将她的眼泪逼了进去。
闫璟并没有注意陆灵儿的心理变化,一看到黎云,他便收了魔力,抱着望月躬身道,“宗主,望月师弟在琉璃塔被蒙面人偷袭,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现下师弟伤重,还请宗主及时医治。”
“哦?蒙面人偷袭?”黎云笑得和煦,缓缓走到闫璟身前,“流云宗一向戒备森严,怎么会出现蒙面之人?怕是宗门内有内鬼,趁着昨夜夜深偷袭我的弟子。”
闫璟面无表情,“一切还是等治好望月师弟再作定夺吧!”
“可是我怕现在不处理,那内鬼就跑了呢!”他挥一挥袖子,一柄巨大的银色灵剑从天而降,剑尖直至闫璟,如同小山一般压了下去,“闫璟,你偷袭琉璃塔,擅闯流云居,还贼喊捉贼将罪责推给蒙面人,宗门的内鬼就是你!”
“呵呵!”闫璟脚步变化,轻松躲过灵剑袭击,抱着望月站在原处一块石头上冷冷道,“宗主的处理方式可真是草率,你怎知我是那个蒙面人?难道宗主当时就在现场不成?”
黎云笑:“我自然不在现场,只是你出现的如此巧合,又正好目击黑衣人逃跑,还能救下望月。在场除了你和望月之外,没有人知道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嫌疑人除了你便是望月!况且你现在又身负魔气,魔域中人来流云宗做弟子,若说诚心诚意,我自然是不信的!”
黎云轻笑,神色温柔,眼底却是冰封万里的雪海。
“宗主这么想知道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如救醒望月师弟再说。”闫璟跳下石头,敛眉恭敬道,“我自是知晓我的身份嫌疑最大,若是宗主愿意救治望月师弟,我便主动配合宗主调查。若是不治……”
闫璟冷笑,笑声中的威胁之意化作实形,明晃晃的露了出来。他会将这流云宗搅得天翻地覆,虽说这里能人异士不少,他也不是什么宵小之辈,将这里夷为平地他还是有办法做到的。
黎云看出了闫璟眼中的杀意,点头赞许道,“闫璟大人愿意配合自然是最好的,我的弟子自然要好好医治。灵儿!将望月姑娘接到药房!至于闫璟大人嘛,就劳烦你移步,我宗寒水狱清心降火,最适合大人你静心修养了。”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闫璟并不理会。他低头深深凝视着望月,目光深刻的描摹着她的脸。良久才将望月交给陆灵儿,轻轻道了声,“好好照顾她。”
随后,负手在身后,跟着其他弟子的指引去了寒水狱。
离开流云居之前,他停了下来,微微侧首,眼神定定看向黎云,“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若是望月醒不过来,宗主就要担心流云宗的未来了。”
“放心,不会让闫璟大人失望的。”黎云微笑,眼底却怒气丛生。
直到闫璟彻底离开,他这才收了笑意,冷冷吩咐陆灵儿,“将望月送到药房,你去换身衣服。”
陆灵儿点点头,心中如坠冰窟。眼前的事情变化太多,她开始看不透。一向温柔和蔼的师父对她冷淡至及,闫璟要毁了流云宗,两人都对望月看得极其重要,对她视若无物。
她竟然不如望月吗?她眼眶微红,极为厌恶的看着昏迷的望月,真希望她没有出现过!师父不过是因为仙根看上了望月罢了,若是望月没有仙根没有灵力,他就不会这么重视望月的!
药房安安静静,熏炉里的药草香让人神智清醒,她将望月放在长榻上,眼神闪烁。若是望月这次醒不过来呢?
寒水狱位于流云宗最底部的地下暗河,这里冷冷清清,昏暗一片,除了几只瘦骨嶙峋的妖怪之外,没有任何活物。
这里的水在最高峰吸收了天地间最纯粹的寒气,经由地下河汇聚至此,于妖魔而言是最煎熬的酷刑。
寒水狱中除了水,只有巴掌大的小小莲台,被关押的犯人手脚缠着千斤重的锁链,赤脚站在莲台之上不能移动。
每过一个时辰,地下暗河水位上升,他们便要经受一次长达一炷香的水刑。寒水浸泡,不能呼吸,众多妖怪从一开始的嚣张跋扈很快变成了叫苦求饶,偏偏生死由不得自己做主,只能一天天煎熬下去,无比悔恨当初的作为。
闫璟独自一人站在莲台之上,冷冷看着那些妖怪惨叫哀嚎,面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