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望月间歇性的夸赞,闫璟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轻轻颔首,全盘接受,耳根却悄悄的红了起来。
篝火跳跃的光倒映在他的眼睛里,将他的眼睛衬得格外明亮有神,望月伸手在闫璟的眼前晃了晃,略微可惜道:“若是师兄现在能看见就好了,师兄的眼睛很美。”
是嘛?闫璟一哂,修长的手指贴上了眼球,一股温热的感觉很快就覆盖了整双眼睛,他突然问,“你看见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望月眨眨眼睛,笑着看了看四周,“现在我们在后山的积潭边,天空中只有一轮圆圆的月亮,没有星星也没有云彩。水面像是一面镜子,月亮倒映在潭水里,时不时有一圈圈涟漪闪着银边特别好看。我和师兄你就坐在谭边,面前有一堆篝火,火上靠着一直肥得流油的野鸡,鸡皮微微发亮,最靠近火苗的地方有些焦黑,快要熟了。师兄你闻……”
她牵起闫璟的手,像是小扇子一样扇风,浓郁的肉香顺着气流飘到了闫璟的鼻子里,确实很香。
望月放下闫璟的手继续道:“师兄也和我一样坐在火堆边,你的头发是银色的,闪闪发光如同银丝。身上的衣服很单薄,但是显得师兄你的身材很好。”
闫璟不自觉地动了动身体,他对此时小师弟火辣辣的目光有些敏感,特别是说到他身材的时候,感觉身体的轮廓都被她的目光看得微微发烫。
望月坏心的舔舔嘴唇,继续用深情的语气道,“师兄的腿笔直修长,被衣服包着像是鲛人的尾巴。师兄的鞋子也很好看,黑色的镶着白边,不过鞋头有一个洞。”
听到最后一句,闫璟立刻伸手去摸鞋,指尖在鞋面上摸索逡巡,很久都找不到洞在哪里。
一旁的望月“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身体向后仰躺在地上笑个不停,“哈哈哈哈!师兄你竟然信了!太好笑了!”
她笑的很大声,整个后山都回响着她的笑声,树林里栖息的鸟兽动动耳朵,翻了个身继续睡。
闫璟意识到被骗了,默默收回手,嘴角也浮起柔柔的笑来,像是水面上的涟漪,清丽又动人。
望月躺在地上捧着肚子笑个不停,身子像是圆木左右滚来滚去,倾斜的视线无意间掠过篝火,一下子惊跳起来,“完了完了!我的烤鸡!”
她满头大汗捧起焦了一半的烤鸡,鼓着腮帮子不停地吹起,企图吹走烧焦的鸡翅膀上冒气的青烟,随后用手撕了一只鸡翅膀放进嘴角尝了尝,确信肉质依旧鲜美之后,这才将剩下一只鸡翅膀撕下来递给闫璟,“师兄,这鸡考得微微焦了一些,不过还是很好吃的,你尝尝。”
闫璟接过烤鸡,启唇咬了一口,默默地嚼了三下点点头。
得到师兄的认可后,望月这才兴高采烈地捧着鸡翅膀啃了起来。
肥嫩鲜美的肉质既弹牙又有嚼劲,望月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被烫的吹气也还是嚼个不停。
闫璟听着望月呼呼吹气,一边吹一边斯哈斯哈吃烤鸡,像是一只饿了几百年的大饕餮刚被放出来,铆足了劲品尝美食。
望月吃得满嘴是油,十只手指头上沾满油污,她忍不住吮起手指,满足的喟叹出声。
“吃饱了吗?”闫璟的声音低低沉沉,好似一首催眠曲惹得望月昏昏欲睡。
“吃饱了,我们回去吧!”她打着哈欠,从地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拍拍闫璟的肩头示意他起身。
闫璟敛眉,缓缓起身,极为温顺的跟在望月身后。
望月捉了他的手轻快的向前走,时不时回头看看闫璟,时不时看看前面的路。她觉得此时的闫璟乖顺极了,仿佛是谁家的小媳妇白白嫩嫩亦步亦趋,而望月呢!像是山头的某个恶霸,带着小媳妇横行霸道。
她被这个想法笑到了,忍不住捂着嘴露出牙齿。
这一切闫璟似乎丝毫没有察觉,他依旧乖乖跟在身后,残存的雾气笼罩着他,将他俊朗的样貌蒙上一层朦胧的雾纱,仿佛蒙面的美人垂眉展颜。
快到寝屋时,闫璟问,“明天还需要换药吗?”
望月点点头,“那当然了!你的病还没治好,我自然是不会走了,不然我的名声可不就坏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闫璟的心渐渐沉静下来,关上门笑了。
望月第二天很早就去了闫璟屋前,很是殷勤地搬来凳子,让闫璟躺在椅子上洗眼睛。
一连操作了一周,闫璟的眼睛依旧没有恢复。
望月不免有些泄气,斟酌着提笔在药方上又加了一味药。
白鹤在院子里找虫子吃,这段日子待在流云宗十分安逸,连白鹤都长胖了几斤,望月恍惚间望过去以为是一只长腿鸡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她叹了口气放下笔,推开木门走到院子里。
白鹤扇动翅膀,滑行至望月身边,长长的脖子蹭蹭她的胳膊很是亲昵。
“唉!小白啊,你再胖就飞不起来了!”望月摸摸白鹤的脖子很是发愁,白鹤好像是听懂了主人的意思,爱美的它立刻不高兴的长呷一声表示抗议。
望月嘿嘿笑了,五只手指头化成爪子,将白鹤的羽毛挠得更乱。
白鹤更加生气,长长的嘴巴啄啄望月的头发,将她原本盘的好好地圆发髻全部啄散。
“小白你太过分了!”望月一手捂着头发,一手去挠白鹤的翅膀,一人一鸟在院子里打的难舍难分。
正闹得兴起时,黎云乘着云轻飘飘的从空中落下。
望月匆忙停下来行礼,又像是想到什么快速去捂头发。
“不用藏了,我已经知道了。”黎云和蔼的走到望月身边,修长的手指从白袖子里伸出来做出请的动作,比望月更像是屋子的主人,“你的事情我们进屋好好聊聊吧。”
望月放下头发,讷讷点头,极为乖巧地进屋关上门。
“什么?你要收我为徒?”屋子里望月还没有从身份暴露的消息中缓过神来,黎云很快又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望月张大嘴巴,几乎能塞得下一个鸡蛋,对于宗主的想法很是惊讶。
黎云笑了,端起桌上刚沏好的热茶,杯盖轻刮杯沿撇去茶沫,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
望月望着黎云满脸为难,她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好闫璟,不是修仙升级打怪啊!
“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黎云微微靠着椅背,不急不缓的放下茶杯,语气很是温柔,“我与你父亲是至交好友,你大可放心我的为人,有什么事情如实告诉我就行。”
望月点点头,很是愁苦道,“我是遵照父亲的意思女扮男装进宗门的,父亲也只是想让我在这里治好胎疾,说不定哪天就要回去了,我只怕会辜负宗主你的好意。”
“无碍。”黎云笑着摇头,“我宗并不是小肚鸡肠的小门小派,若是你想回去继承你父亲的衣钵,我也绝不会阻拦,只是你身负仙根,如此好的天赋若是埋没了,实在是可惜。”
黎云如此恳切,望月也实在不好推拒,想了想,她认真道,“我还是想住在外门,拜师那一套流程也都免了吧。我不在意流云宗宗主弟子的身份,若是哪天离开了,宗主也不必将我公开,这样如何?”
“也可!”黎云眉头舒展,“这样也给姑娘你减去很多麻烦。”
见初试的目的达成,望月也不再拒绝,恭恭敬敬地沏了一杯新的茶,跪在地上简单的走了拜师的流程。
黎云接过茶,正要喝一口弟子茶,门外突然间响起了动静。
不一会儿有人推门而入,正是气息不稳的陆灵儿。
她回到流云宗不见师父的踪影,询问过路的弟子得知师父去了外门,心中知晓师父此行的目的。
忽的心中气闷,一路追来了外门。
她想问师父,为什么要收新的弟子?还是女弟子?难道是厌倦了她吗?还是嫌弃她修炼不勤,让他失望了?她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总是不如意呢?
黎云见陆灵儿来了,笑着将茶盏放在了桌上,起身指了指望月对陆灵儿道,“这是你的新师妹,快来喝一口她的茶!”
师父含笑如春风,和煦的眼睛温柔地望着她,像是山间潺潺流淌的清泉清冽透明。
陆灵儿忽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压下心头苦涩,嘴角扯起笑,低低的应一声“是呢”,默默走到望月的身旁垂下头。
她哪有什么资格干涉师父的决定呢?她在师父眼中除了一个弟子的身份什么都不是,她什么都不是。
陆灵儿苦涩一笑,接过望月递过来的茶,道了一声“恭喜师妹”,仰天喝下了这杯格外苦涩的茶。
这么多年,流云宗的生活让她甘之如饴,师父的照顾让她仿佛活在梦中,如今梦醒了,她也该面对现实了。她除了流云宗除了师父,还有父母还有仇恨!
陆灵儿重重放在茶盏,恭恭敬敬地对师父拱手,“师父,灵儿想闭关一段时间,特来告知。”
黎云眼中闪过诧异,很快又了然,“你有上进的心是好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