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切了首音乐,灯光跟着暗了一个度,温玄冲他皱了皱眉。
沈岁淮说的太夸张,还添油加醋,歪曲事实,温玄清楚地了解自己在公众场合,特别是有陌生人在她却没做好腹语草稿时会嘴笨,要是辩解什么,肯定捋不清思绪,事情可能会变得更糟糕,而且考虑到这是姜尔梨第一次正式介绍对象给她们认识,她不想搅和了这场聚会。
温玄悄咪咪地给了他一眼,然后扯着笑脸立刻躲开看向另一边,心里默默祈祷面前的王八蛋闭上嘴。
沈岁淮觉得好笑,抿着酒回了她一眼,但还是识相的没继续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一个……人。”
他最后一个字拖着长音。
沈确大叹一声说他还不知道那是个人啊,随后追问了几嘴,但都被沈岁淮挡了回去。
之后的时间,大多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他们的相识相爱的历程,说说笑笑,喝的有些上头了,一杯又一杯的酒上桌、入肚,都醉醺醺的。
“几点了几点了,门禁了没有啊。”
温玄趴在桌子上,听不清是哪个室友打着酒嗝问。
“还有…还有十分钟。”
“啊?十分钟啊,走吧,我们走吧,晚一点,阿姨…姨给我们关外面,又得爬窗了。”
她们晃悠悠的站起来,温玄眼皮很重,用力都只能睁开一条缝,模糊的视野里,沈岁淮熟练的带上他的装备。
口罩、墨镜、棒球帽,真装逼。
帅脸就这么裹了起来,温玄可惜的咂了下嘴,她控制不住地摇晃身体,想要伸手够下他这一脸装备。
“喝!继续喝!”
方昭猛的一拍桌,温玄动作立即断了,她机械的扭头,看向方昭。
闫云上比方昭清醒些,只是身体机能干不过酒精的麻痹,她晃晃悠悠的拉着方昭的胳膊,嘴里嘟囔着走了走了。
沈岁淮站起来,一团黑影遮住本就暗的灯光,温玄无力地撑着脑袋,眼睛像被笼罩了一层薄纱,身边座位空了,闫云上把方昭拉了起来,她正准备站起来,下一秒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压在两人身下,温玄双手瘫在桌子上,眼睛生无可恋的在对面三人身上游走。
“梨梨,你怎么样啊,还好吗?”
沈确揽着姜尔梨的肩膀,一把抱起醉的晕头转向的姜尔梨,压根不关注桌上其他人的生死存亡。
沈岁淮抱着双臂重新坐下,从容地翘起二郎腿,看戏似的看着对面三人扭成一团。
温玄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的薄纱被眼眶存住的泪水打透,那人若隐若现,温玄留着最后一口气,冲着他伸出极富求生欲的手,
“救命……”
*
依旧是从后门走的。
几人晃晃悠悠地分成三团,沈确姜尔梨走在最前面,温玄和方昭挂在闫云上身上,剩下沈岁淮一个人跟在这三个醉鬼身后。
“这是哪儿?”
温玄纤细的胳膊缠着闫云上的脖颈,沈岁淮垂着头回答:“小树林”
声音从自己脑袋上传来,他鼻音有点重,有点诱人。
“小树林?什么小树林?”温玄孜孜不倦地问。
学校周边有一片树林,账本的后门通过这片树林与学校西门相连,走树林比走大路要省很多路程,沈岁淮和沈确从开始筹划账本开业到现在,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不过,今天还是第一次走树林夜路。
斑斓的月光透过树隙,落叶已经铺满地了,踩的簌簌脆响。
沈岁淮插着兜,看着前面走的乱七八糟的人,他摘下墨镜,眼睛里闪着少有的笑意。
“谁!”
方昭耳朵是真好,秋叶与风摩擦中,她听到塑料包装“嘶啦”的一声,“谁…谁在这里吃零食!出来啊,分…我一点。”
说着她捧起了手,仰着头渴望天上掉下点零食给她,天上的“零食”好像有数一样。
沈岁淮喝的酒不少,但他只是有点头疼,思维还是清醒的,他插着兜看戏,甚至掏出了手机,打开摄像头,将所有人照进镜头里。
几人一僵,然后默契地腾出一只手,接着天上的“零食”,另一只手热情的参与和竞争对手的搏斗。
姜尔梨一边被沈确扯着,一边扭着半边身子去扯方昭,闫云上也死不撒手,拉着方昭的另一条胳膊,温玄更犟,不管手伸出去多少,脚始终不离地。
“啊啊啊!”方昭痛苦的叫着,“我的!都是我的!”
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方昭猛的跑了出去,姜尔梨连着沈确、闫云上死死攥着方昭的胳膊,都被方昭带了出去。
温玄抓的是闫云上衣袖,光滑的布料从手里抽出去,她被甩在身后,失去平衡。
“我靠!”
沈岁淮的声音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来的。
温玄扑倒在沈岁淮的怀里,随意披在身上的外套在倒下的瞬间敞开,随后立即将两人包裹住,沈岁淮后仰,将她抱进怀里。
里面的薄纱还有贴着她的温度,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
沈岁淮举着手机愣了一瞬,动作竟有些迟缓,喝了酒的人身子又软,手劲儿又大,他费了好大力才将她扯开一个距离。
沈岁淮握着温玄的小臂,醉成一滩烂泥的温玄不好拉,他调整了好多个姿势,最终握紧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臂举过她的头顶,自己小心地看着她的身后前进,将她按在一棵树上。
“喂,这次,你可真的扑到我身上了啊。”
温玄抬着沉重的眼皮,仰着头看着沈岁淮的眼睛,许久,她说,“装货!装货!”
她的声音像是滚在酒里,一股酒味,沈岁淮皱了下眉,这时候都不忘骂他。
手臂已经被沈岁淮提在身前,温玄毫不费力的就摘下了他的口罩,接着是他的帽子,墨镜也抢了过来。
帅脸终于露出来,温玄嘿嘿傻笑起来,沈岁淮有些无奈,他提壶似的提着温玄,一只手抓住她,将她两只手在手腕处交叉举在头顶,一只手去拿自己的“装备”。
酒精冲脑,温玄哼哼唧唧地想要挣脱,两只手在沈岁淮手心挣扎了几下,发现手使不上劲,那就用脚,她对着沈岁淮又踢又踹了五六脚。
沈岁淮闭了闭眼,他不是一个爱发脾气的人,可不知道温玄哪里来的力气,一脚比一脚重,位置也越来越尴尬,他喘着大气垂头,低沉地呵斥:“我踏马是你沙包啊!”
话音刚落,温玄含着泪的眼皮抬了起来,被早秋树叶切割的月光打在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感觉她才是被踹的那一个。
沈岁淮:“……”
沈岁淮一口气堵在胸口,别开视线,他废了好大的劲才将帽子抢了过来,然后狠狠甩了几下帽子,将气全都撒在了帽子上。
温玄视线一直跟着沈岁淮,看见他发脾气,温玄跟着皱了皱眉,然后缩了缩身体,沈岁淮感受到她的动作顿时愣了神,他深呼一口气,凉了下肺腑,体内的怒火瞬间消逝了不少。
他说,“对不起啊,吓到你了吧。”
醉鬼没吭声,但她的身体很诚实地松快了,沈岁淮感受得到。
“但喝多了也得讲道理对吧,是你踹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