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奉古娜拉黑暗之神那些年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斯林斯卜的村民，是最先与塞西莉发生联系的村庄，也是最早接纳黑暗的村庄，换言之，他们也是最早摆脱光明束缚的人。

所以，要是把他们当做普通的村民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起码对于克雷特的话术，斯林斯卜人就丝毫不感冒，他们曾拥有富足的生活，也亲眼见证过无辜少女被送上火刑柱，他们比谁都清楚，如今的好日子从何而来。

总之不是依靠神明。

“我们就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再榨出点什么来。”大难不死的诺克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他在斯莱德这么多年，一定还知道不少东西，要是嫩好榨出点什么来，塞西莉大人想要做的事也许能更容易些。”诺克斯说。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个玩了一辈子心术的老狐狸，如果真的留了点什么，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交出来。

但斯林斯卜人依然愿意尝试，因为他们打心底里相信塞西莉。

尤其是诺克斯，塞西莉为了救他，最终却颠覆了一座城市的壮举仍然只在小范围内传颂，但是，这不妨碍诺克斯对这位黑发的大人满心的敬仰。

要是能为大人做点什么呢？哪怕一点点也好。

“如果能知道你们的心意，塞西莉一定很高兴。”安特莱尔说。

但诺克斯摇了摇头：“大人，这并不仅仅是一份心意，这是我们的城市，这座城市关系着我们、我们子孙后代的未来，我们不能将这一切都让塞西莉大人一个人承担。”

所有的村民默契的点头，他们不一定能说的出这样的话，但他们无比赞同这句话。

“所以，大人，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做的，请一定要告诉我们。”

安特莱尔看着眼前的村民，他们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他们的手上都是粗糙的茧，但他们这么看着你，你就会发现这个村庄真的很不一样。

并非外貌，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精气神。

“塞西莉想办一所平民学校，教授所有渴望技术与知识的人，无论贫富与身份都可以入学。”他开口道，“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能理解，但是我们都认为拥有知识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斯林斯卜的村民们相互交换着眼神。

“我识字！”诺克斯率先开口，“大人，我识字，还能写一些简单的文章，在被认为不够虔诚和亵渎神明美德之前，我父亲曾经是一名书记官，他一直希望我能子承父业。”

“我会算数。”一个农妇怯生生地补充，“简单的账目都没问题。”

“我原本是个木匠，大人，如果您需要的话。”

“我家孩子也能报名吗？”

“几岁可以入学？女孩收不收？”

此起彼伏的回应让安特莱尔既惊又喜，他没想到斯林斯卜人会对办学表现出如此热烈的响应，他们不仅愿意为自己的孩子报名，甚至还有不少人可以担任老师。

但事实就是，尽管从来没有明说，但这些所谓的‘罪民’中，除去少数无辜受牵连者，不少人原本都薄有资产，只因各种缘由遭到教会的打压而不得不来到这里。

尽管失去了曾经的地位与财富，但他们仍然具有开阔的眼界，知道能掌握知识是一件多么重要和幸运的事情。

尤其是，尝过靠双手改变生活的滋味后，那些虚无的许诺就再也无法打动他们了。

“他们都说如果有机会接受教育，那么日子过的再苦一些也是值得的，不过大多数人需要安顿一下村里的事情，收拾一下行李随后就到，”安特莱尔眼中带着笑意，“怕你等着急，我就先一步回来报信了。”

他走近几步，声音里透着轻松：“这下你完全不必为学生和教师发愁了。”

塞西莉望向窗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确实如此，任何新事物最怕的就是无人问津，只要有了第一个勇敢的尝试者，就不愁没有第二个、第三个。

斯林斯卜村带头响应，其他观望中的村庄定会陆续跟上，而斯莱德城内还在观望的工匠以及平民都会做出选择。

“而且。”安特莱尔邀功似的凑近些，压低声音，“有这些斯林斯卜人在课堂上盯着，那些修士教书时我们也不必时时担心他们会耍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了。”

塞西莉闻言轻笑，这确实是个意外之喜，这些曾深受教会迫害的村民，将成为最天然的监督者和有利的竞争者，确保学校的教学不会偏离初衷。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再见到他们了。”

不过，比斯林斯卜村民更早抵达斯莱德的，是消息本身。

安特莱尔那头银发本就惹眼，他带着大批衣衫破烂之人进城都消息立刻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人们都在猜测，这位大人又要有什么大动作。

而一直关注着塞西莉动向的家族也很快就收到了相关的消息，也很快就查清了这些衣衫破烂之人的身份。

当阿尔伯特得知塞西莉竟然找来了教会的‘残党’担任教师时，气得将手边能够到的东西都摔了个粉碎。

“她宁愿用那些罪人，也不分给我们一点好处！”

显然，塞西莉这一手已经很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即便没有他们这些本地家族的支持，她也有别的出路。他们一贯的那套默默施压就想分一杯羹的策略，在她这里行不通。

塞西莉，不是一个会迫于压力就妥协的人。

计划落空的贵族们齐聚城主府，阿尔伯特自告奋勇前去游说卧病在床的莫尔顿男爵，借着子侄探望的名义，他顺利的进入了莫尔顿男爵的卧房。

“叔父，本不该此时打扰您静养。”阿尔伯特俯身在老人耳畔低语，"可塞西莉竟把那些教会残党都请回来了！她还要这些人教导斯莱德的下一代，照这个势头，斯莱德迟早要重回教会的掌控之中！”

他刻意停顿，让话语在寂静中发酵：“斯莱德可是您一生的心血，为了阻止这一切，您必须出面主持大局啊。”

病榻上的老莫尔顿男爵昏沉地摇着头，自上次与塞西莉深谈后，他仿佛了却最后心事，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如今连起身都困难。

但在阿尔伯特的挑唆下，浑浊的眼中仍浮现出深切的忧虑。

“阿尔伯特堂兄！”正在这时，菲奥娜疾步闯入内室，裙裾生风，“你非要在这种时候扰父亲清净吗？”

见到菲奥娜，阿尔伯特闪过一丝慌乱，随即端起冠冕堂皇的架势：

“菲奥娜，你在说什么呢？若非你们推行那套荒谬政策，我何须此时叨扰叔父？难道要我坐视斯莱德重蹈覆辙？我不过是想保全叔父毕生心血罢了。”

“重蹈覆辙？”菲奥娜寸步不让，“何必说得如此高尚？亲爱的堂兄，若真由你掌权，不过是将教会那套换个名目继续施行，你与教会，根本就是一丘之貉！真要把斯莱德教给你才是辜负了父亲一生的心血！”

他们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激烈争吵，守候在外的贵族们默契地交换眼神。

城内各处安插的人手开始悄然运作。

“听说了吗？那些穿黑袍的教士又回来了，前些日子进城的就是他们。”

“塞西莉大人不是说要建立新秩序吗？怎么又和教会扯上关系了？”

“该不会……之前的一切都是做戏吧？”

“不、不会的，塞西莉大人怎么会和教会勾结呢？”

但是这样的话语很快又被新的流言掩盖，经过精心加工的流言在集市、酒馆和街头巷尾悄然蔓延。

其中最致命的说法是：塞西莉与教会余党达成了秘密协议，所谓的新政不过是教会复辟的幌子。

斯莱德人并不怀念光明统治的时光。

尽管总有胆怯者私下嘀咕，说如今这般‘离经叛道’迟早会招致神罚，可当教会复辟的流言真正传来时，每个人都清晰地意识到：他们绝不希望那些黑袍修士重返这座城市。

每日在工坊劳作，能赚取让全家温饱的工钱；自家田地里，嫩绿的秧苗正茁壮成长；收工后偶尔能与好友小酌一杯，不必担心会因‘不够虔诚’或者‘贪图享受’而获罪。

他们早已习惯了在真正的阳光下生活，再也不需要那虚假的神恩庇佑。

流言在城中盘旋了数日，但渐渐有明眼人察觉出其中的蹊跷。

“这说不通。”面包坊的玛丽大婶在井边对邻居们分析，“塞西莉大人可是黑发黑瞳，教会视她为异端，她与教会合作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们亲眼见过她是如何对抗教会，审判那些曾经欺压我们的修士。”老工匠对工坊的年轻人们说，“这其中定有误会。”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回想塞西莉到来后的种种改变，廉价的食盐、稳定的工作、不再受欺压的生活。

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与流言描绘的‘教会复辟’格格不入。

冷静下来的平民代表们很快聚集在了教堂，比起流言，她们想亲自来寻找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