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贺长治是被小瑾扒着眼皮扒醒的。
“爸爸,你怎么在我床上睡着了啊?”
声音清凌凌的,带着早上的朝气。贺长治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下,小瑾睡得早醒的就早,上幼儿园从不赖床。
贺长治也坐起来给他穿衣服,小瑾很高兴:“爸爸,你以后都来陪我睡觉吗?”
贺长治笑了下,他只睡一晚上而已,小瑾已经占下了?。
贺长治给他穿上小袜子,绕了下他脚心:“不是小男子汉吗?要自己睡,我昨晚就是……听音乐睡着了。”
小瑾想起了什么,啊了声:“司年叔叔!我想起来了,是司年叔叔弹的琴!司年叔叔昨天出现了!”
贺长治也嗯了声,他知道自己是为什么睡着了,一方面是司年弹的这首曲子有催眠作用。
另一方面是司年在他眼前了,让他心里有了底。
他没有把司年当替身,他没有小瑾这么依赖于这个相似之人,但实际上心里也会有类似的想法,司年只要存在,在眼前了,就会本能的有这种想法,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存在即合理。
贺长治淡淡的想着,小瑾在床上高兴的蹦跶了两下,就捂着小肚子
说:“爸爸,我要尿尿。”
贺长治把他抱下床,小瑾夹着小碎步穿拖鞋,贺长治忍着笑等着他穿上,然后抱着他几步就到洗手间了。
外面苏管家听着他们醒了,推门进来笑着道:“贺先生,我来照顾他吧。”
昨晚他进来看过两人,看贺先生在这里睡着了,很高兴,当然不会再把他叫醒了。
贺长治把小瑾交给他,把支架上的手机拿走,看了一下微信,司年挂断视频后并没有再说什么,贺长治也不再提昨晚的事,只给他在微信上打了一行字,如果司年晚上有时间,就打这个电话过来,让小瑾见见他就行了。这是他的私人手机。
等他洗漱后,发现司年回复了,也很简单,说好的,会尽量抽出时间来。
但后面几天司年都非常忙碌,他的海报已经挂在了灿星的墙上,在影后周璇的旁边,周璇比他成名早,是灿星最早的艺人,哪怕她这几年结婚后不怎么出场,她的地位灿星还给她保留着。
司年在她的旁边已经算是最好的位置了,他的左侧是秦天,公司很会安排。
就跟给他排的行程一样,除了跟《美人鱼》剧组的人宣传,跟其他的艺人也安排在了一起,捆绑营销。
这一个月是最忙的时候,除了国剧大典、还有跨年,微博之夜等种种活动。
虽然异常忙碌,但司年晚上九点钟的时候都会抽出半个小时给小瑾打电话。
因为不在家里,就让小何给他买了很多的绘本及童话书,小何还以为他要开绘本馆。
小瑾这几天感冒好了,已经去上幼儿园了,所以晚上作息正常,通常跟他读二十分钟时间就能哄睡了。
等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宣传忙完后,司年又去看了一次小瑾。
这一次给他带了绘本,及一只很大的毛茸茸的可爱的灰蓝色兔子。他拿了小瑾一个兔子摆件,这个就当他还的。
小瑾非常高兴,抱着跟他一样高的兔子在大厅里来回的走。司年也跟着他走,小瑾要给他介绍他家里:“司年叔叔,我带你看看我们家,可漂亮了,你喜不喜欢?”
经过这几天两人打视频电话,小瑾已经跟司年熟悉了,就露出了小孩活泼的一面,非常热情。
司年说喜欢。
这是实话,贺家装潢设计的很好,那种很大气典雅的风格,一桌一椅一走廊都透着浓厚的艺术气息,更不用说墙上挂着的画作了。
贺家有很多很多的画,国画、油画、水彩,甚至古董级别的画作。
小瑾听他说喜欢,高兴的不得了,喊贺长治:“爸爸,司年叔叔说喜欢我们家!”
贺长治也笑了下,跟司年道:“好,以后这就是你家。我带你看看。”
他陪着司年看,过几天就是婚礼了,也提前让他适应下。
司年说好,他就看看他们家的画,这个可以看,小瑾不会再说送他。
因为这些画作太贵重了,司年在花厅的时候就看到一副古画《九峰雪霁图》,这是张大千仿黄公望的山水巨作。
真画。
当然司年看不出古画真赝来,但能够挂在贺家的画一定都是真的。
司年微微仰头看这幅画,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张大千的大作,因为张大千的画不是普通人能轻易看到的,他是上个世纪著名的大画家,黄公望的山水又称为史上巨作,他的《富春山居图》举世闻名,当然司年是看电影里知道的。
所以张大千仿的这副山水画就集合了两大画家的风格,山岚皑皑,笔走游龙,险锋峻山皆在画中,那种荡然之气透过薄薄的纸张扑面而来,司年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喜欢山水画?”贺长治淡声问道。
司年笑笑:“我第一次见张大千的画,就多看两眼,画的果然很好。”
贺长治看了他一眼,司年竟然知道这是张大千的画。他不是看不起司年。而是这幅画是张大千仿黄公望的山水画,仿别人画作,少自己风格,再者落款简介,张大千特有的印章,没有专修过画作的人不会知道,甚至即便学美术的人也不会知道,这属于古董画的范畴,要有很多年的研究。
司年是一个学音乐或者说是演员,不可能再分出心去学画,所以他是有别的原因,他是要在这些画上找什么。
贺长治眸色微微深了下,看司年视线还在画上,他跟他淡声道:“如果你喜欢画画,我让人另外给你收拾一间画室。不过二楼画室你不要进去,除了二楼画室,家里其他的地方你都可以随意去。”
司年听着他的话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贺长治的意思了,笑了下:“不用,我不会画画,我就是看看。”
不用贺长治说,这些他都不会动。
贺长治妻子纪央在艺术方面的造诣就很高,她生前除了是著名的珠宝设计师外,还是个画家,油画画的非常好。
司年一路看过来的那些画里,有很多是纪央画的。
他看这些画,是想看看是否有相同的画迹,但一路看来并没有。
司年想是他想的太多了,这世上相像的人很多,这些相像的人中有几个会画的人也不能说明什么。
他不能异想天开。
司年收回神,去做他来这个家里的本职工作。
幸好画基本上也都看完了,他不至于突然间说不看会让人觉得他在闹脾气。
司年往前走了几步,看完了旁边的一幅领着小瑾的手跟贺长治笑道:“贺先生,快9点了,我去给小瑾读绘本了。”
贺长治看了他一眼,司年面上带笑,没有一丝被他生硬拒绝的难堪,仿若毫不在意,知情知趣。
既然司年自己找台阶下了,贺长治也就没再说什么,摆手让他们两个离开了。
司年帮小瑾把兔子提着了,小瑾上楼还要抱着兔子,跟他说:“司年叔叔,我让它晚上陪我睡觉。”
司年说好。给他把兔子摆在床上,领着小瑾去洗漱。
洗漱后小瑾非常乖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他要好好表现,绝不到处乱爬。他要让司年叔叔觉的他很乖,这么想着想着竟然真的睡着了。他都还没有跟司年叔叔说晚安呢?
司年看着他睫毛一颤颤的,竭力想睁开,但最后还是合上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小孩大多都是可爱的,装乖的小孩尤其可爱。
司年给他掖好被子便出来了。贺长治在楼下的花厅里等他,旁边管家苏伯正在他身边,给他看什么,见司年下来,苏管家朝他招手:“司先生,你来看下你跟贺先生的婚礼筹备,看看我有没有漏了的?”
司年看完苏管家准备的很长的礼单笑了:“没有漏,苏伯你准备的很齐全了。谢谢。”
苏伯笑了:“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你跟贺先生的婚礼咱们家上下都等着呢,是大喜事。”
贺长治给司年倒了水,跟他道:“婚礼时间定在1月8号,还有一周时间,婚事操办交给苏管家,你这边把要来参加婚礼的人员名单列给苏管家,包括你家里人的,我让苏管家定机票。如果他们想早点过来,也可以来看看。”
司年看了他一眼,他知道这是贺长治的婚礼,哪怕这场婚礼时间仓促,也会有很多很多的人来,贺家无论是人脉还是实力都会让人高看,但他这边真的没有多少人来了。
对比太明显,可能也会丢贺家的脸。
可司年也没有办法,本来对比就很明显,他们原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司年想了下还是跟贺长治说了实话。
“贺先生,我这边名单就不用了,我舅舅他们不过来了,家里住的比较远。”
比较远这个理由其实站不住脚,但这也是能想出来的最好的理由了。
不是他们不接受他是一个同性恋,而是他跟舅父舅母的关系这几年比较疏远。
他这人性格本身就冷淡,他舅舅常说他不像司家人,不知道随谁,随谁他们是真不知道,司年也不知道,凭着留下来的画作寻人,太难了。
想远了,司年及时收回神,他已经有七年没有回家了,这些年唯一联系的就是表弟,但表弟他近一年联系的也少,当过的不好的时候,最好就销声匿迹。
于是每年除了寄钱也没有多少联系了,而他每年给舅妈寄的钱,不论多少,他舅妈又会在过年的时候全都当红包还回来。
由此可见他们之间的感情比客人还有客气,骤然的联系只会让他们觉得突兀,并不会有任何欣喜。
如非有重大事故,他们最好还是不联系的好。
所以司年坦然的看向贺长治了。
贺长治微微拧了下眉,他想过司年跟家里人关系不热切,但也没有想到能疏远到这么冷漠。
他看着司年那张没有任何的表情的脸,上面没有因为没有家人参加而难过亦或者难堪,是真的一点儿不在意。
司年还跟他补充了句:“我的朋友也多是娱乐圈里的人,我暂时还不想让他们知道,所以也不用请他们了。”
断舍离断的明明白白。他要是某一天撤退,那一定是连夜消失,一点儿痕迹都不会留。
贺长治看着他淡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见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