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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臣 第10章 同居(四)

作者:白鸟夜飞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6-04 18:09:49 来源:文学城

沈彦站在山坡之上,这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本以为的洞天福地,却封禁着一处规模宏大的城池废墟。

夯土和土砖砌的屋舍鳞次栉比,却全部镀上了一层火烧的炭黑,地板。屋顶和茅草历经焚烧和朽败在就只剩残骸。石板铺就的道路之上,人和动物的骨骼混杂着各种不值钱的锅碗瓢盆散落满地。一条潺潺的小溪自山上顺流而下,横贯城邑,转着一架朽败残破的水车。

而在废墟之后,竟然有一整片小型的宫殿式建筑。

宫室虽早就化作一片废墟,可规制尚在,两侧署衙簇拥着中间的宫门,后是三座宫殿,左右各置单独的院落,前朝后寝。

“这是什么地方?”沈彦道。

“代国的最后一处都城。”萧诚低沉道,说罢便面无表情地沿着山坡向废墟走去,抬手示意沈彦跟上。

沈彦连忙跟上,二人一同踏进了这座废墟。

一股死气扑面而来。

无人踏足的原始森林会令人心生敬畏,实源自未知,而这处废墟令人毛骨悚然之处则恰恰相反。

观者可以很容易地想象出这里曾发生过多少惨案。

城池之内的青石板御道上,满地碎石砖瓦中掺杂着暗红色透着惨白的人骨,街道旁的店铺照片墨迹未褪,上面写着驿馆、盐醋酱...瘴气弥漫,偶有不知何处飞来的乌鸦嘲哳作响,难听至极

二人走过干道,行至一座尚未倒塌的宫殿式建筑。

这处殿宇规模虽小,但庑顶单檐,面阔五间,且斗拱硕大,出檐深远,规格甚高。

萧诚望着这处宫殿,徐徐道:“猜猜这是哪儿?”

沈彦思索片刻,带着疑虑道:“代国皇帝寓所?”

萧诚:“比不了你们关山王府,对吗?”

沈彦眉头一皱,道:“我没想到这个,只是感觉...”

萧诚:“不祥,对吗?”

沈彦:“恩。”

萧诚:“你有没有发现,整座城池全毁,唯有此处尚且完好?”

沈彦:“皇家所在,自然完好。”

萧诚:“说得好,我告诉你,这里不是代国皇帝的宫殿,而是代国历代十一个帝王的宗庙牌位所在。”说罢,萧诚一脚把门踹开,随即伸出手把沈彦护在身后。

一阵阴风裹挟着血煞之气扑面而来。

饶是沈彦披着血衣被人追杀至此,眼前的一幕也让他脊背发凉,双腿瘫软。

破败的大殿正中央仍然立着几位代国先王的木牌子,而供桌之下,则是密密麻麻堆积成山的各种人骨,足有上千之数。

沈彦不由得掩住口鼻。

“你觉得这些人骨是什么人?”萧诚用肃穆地口吻道。

沈彦:“既然是代国宗庙,应该是皇族和妃嫔。”

萧诚:“错,全部都是百姓。”

沈彦陷入了沉思,好像知道萧诚为什么会带自己来这里。眼前的人骨有不少还覆盖着头发和衣服,很多残骸一观便知生前是老弱妇孺。

沈彦:“为什么这些百姓会一齐死在这里?太祖实录中说,‘建元肇始之军乃仁义之师,素来不伤百姓一人’,如书中所言为真,似乎不应当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萧诚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你认为是这些百姓明知大祸临头却不知逃窜,偏偏要守在这里等死吗?”

沈彦:“难不成是代国皇帝把...”

萧诚默然。

沈彦:“他怎么忍心把自己的子民拿来做挡箭牌。”

萧诚:“还不止,你记不记得刚出洞口,那些木桩之上都绑着几副梳着女人发髻的人骨?”

沈彦点点头。

萧诚:“这是因为代国上下君臣昏聩,听信方士做法,相信少女的阴气可以呵退周军的阳气,可不战而屈人之兵。至于这处宗庙,正是因为大周太祖皇帝号称仁义,代国君主便命官兵把全城人口集中到宗庙宫外结成人墙,和官军对垒。”

沈彦:“一个官兵至少需要一户人家来供养,百姓的数量总要比官兵更多,他们为何不反抗?为何不逃走?”

萧诚:“官兵散落在人墙内外各处,发现逃窜者立斩不饶。血呼啦的无头身体就倒在身边,要是你你也不敢逃。”

沈彦:“双方交战,不斩来使,代王既知大势已去,为何不献上降表,到长安去做个安乐公岂不是更好?”

萧诚:“书生之见,在九五之尊的眼中,亡国之君活着便是错。齐王建不就是听信了秦王会给自己五百里封地,最终被流放到荒山上活活饿死。晋愍帝对刘聪‘肉袒衔壁,舆榇出降’,甘为人臣,甚至卑贱到了亲自服侍刘聪如厕的地步,最后也逃不过被毒杀的结局。虽然有蜀后主和吴越国主钱俶得了个善终,但在代王君臣的眼中,与其将自己的命运拱手让人,还不如殊死一搏,若是周军知难而退,他代王君臣仍是此间上帝。”

沈彦:“最后代王的结局是什么?”

萧诚:“和其他负隅顽抗的敌国皇帝一样,被开列数十条大罪,斩于王旗之下。”

“既知如此,何必当初?”沈彦恶狠狠地撂下一句。

萧诚笑了笑,说道:“可恰恰就是这位把百姓当肉盾的乌龟王八蛋,后人恰恰认为他‘宁死不屈’、‘虽败犹荣’、‘死守宗庙,有血性和骨气,是条汉子’。而为保境安民甘愿削去的吴越国号的钱俶,则被百姓斥为‘苟且偷生之辈’...”

他顿了顿,接着道:“就连被当做肉盾的百姓,也被称为‘义民’被竖碑立传,那石碑被公然放置于朔州鼓楼正前方,而这些‘义民’的尸骨则陪同这座死城腐朽糜烂。”

沈彦沉默片刻,道:“这些事情,百姓难道不知道吗?”

萧诚:“世人最喜欢听忠孝节义之事,更何况这殿内的骸骨,本就是朔州当地人的先祖,代国灭国不过七十余载,血海深仇如何能忘?”

沈彦好像明白了什么,道:“这就是朔州百姓和周廷不共戴天的原因?”

萧诚:“这只是最不重要的原因,老百姓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就知足了,哪儿有那么多心思。”

沈彦:“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

萧诚却卖起了关子:“前些年,我经常去朔州城里的茶馆里面听书,有个最不上座的说书人上台,讲了我刚才对你说的故事,可刚讲到一半,却被朔州节度使衙门的差役押走,十日后便以‘妖言惑众’之罪被在集市口斩立决。”

沈彦思考片刻,好像懂了什么。

萧诚:“代国皇帝明明是个国贼,在朔州却成了一代英主,那惨死的百姓分明被迫受死,却被尊奉为义民,百姓中洞若观火之人却被当中处以极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他这样做目的何在?”

沈彦低沉道:“是朔州节度使,目的是离间原代国境内百姓和大周朝廷的关系。”

萧诚:“不错,还有更深的一点,你可知当今的朔州节度使是谁?”

沈彦摇摇头。

萧诚料定他不知道,早就听闻皇帝多疑,藩王世子成年之前都被囚困于深宅大院,五谷不分,不闻世事,接着说道:“当今的朔州节度使、节度副使、行军司马、巡按使、转运使,全部都姓韦。”

沈彦沉吟片刻,道:“京兆韦氏,去天三尺。这些韦家人难不成是韦贵妃的...”

萧诚:“没错,当今的朔州节度使韦宽,就是掌控朝政大权的韦贵妃的同族兄长。”

沈彦:“当今皇帝一心问道玄修,不信宰相,任由贵妃总揽朝政,韦家族人与姻亲遍布中枢,这在长安人尽皆知,朔州虽然兵强马壮却地处周凉交战的前线,虽有茶马互市之利却缺乏肥沃田壤,更何况听任朝廷调遣的节度使除了他还有九个,他应当不敢公然叫板。”

萧诚听了沈彦这一番话,眸中对这小子多了几分赞赏,心道他也不算是不问世事,便道:“你说的不错,但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走吧。”

沈彦点点头。

......

二人沿着原路返回洞外,顺着一条小路绕过陈家村,沿途遇见一个赶着牛车进城送柴薪的老伯。

萧诚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沈彦:“给那老头几个铜钱,请他载咱们一乘。”

沈彦从荷包中抓出一把铜钱就要上前搭话。

萧诚连忙小声道:“啧,多了,多了...”

沈彦把剩下的钱放到衣襟里,上前拱手道:“老伯,我与我兄长有事要往朔州城,可否请您行个方便?”说完,就亮出窝在掌心的六枚铜钱。

老伯带着斗笠瘫在车架前优哉游哉地张开半只眼撇了沈彦一眼,并不着急伸手拿钱,闲闲道:“你们兄弟俩身板这么大,我这牛可吃不消啊。”说完,作势就要接着赶牛车往前走。

沈彦与萧诚目光一碰,把衣襟中剩余的几个铜板一并奉上,道:“我们只有这么多。”

老伯仍坐在牛车之上,却一改刚才闲闲的样子,反而可怜巴巴地道:“钱倒是好说,只是我这柴是送给大户人家的,那家的下人每次都要我自己送把这些干柴和煤炭搬进后厨里,每次都累得我第二天下不了地..我...”

沈彦心想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刚想开口应下,却被萧诚打断道:“老伯,十个铜钱一趟路,也够您赚的了,我们兄弟二人还有事,您这牛车脚程也慢,我们先行一步,您路上小心。”

说完,拉起沈彦就往前走。

看着萧诚这么晃晃悠悠地带着自己,沈彦道:“我们这样走,多久能到。”

萧诚道:“一个时辰。”

沈彦:“......”

片刻后,老伯赶着牛车追了上来,道:“罢了罢了,十个子儿就十个子儿,我这牛辛苦点,上来吧二位。”

萧诚这时也不着急上车,只当闲闲同这老伯攀扯:“五个子儿,我们回来还得要路费呢。”

沈彦:“......”

老伯:“......”

见对方不搭话,萧诚道:“不行算了。”

老伯眉头和皱纹拧在一起,道:“唉行吧行吧,上车吧你俩,现在的后生一点都不淳朴。”

“做生意哪有讲究淳朴的,”萧诚笑着道,把铜钱扔给他,撑着牛车外沿一下子就越了上去。

沈彦也有样学样,翻身矫健一跃就上了车。

“身手不错。”沈彦挑了挑眉说道。

沈彦:“你不更好?”

微风徐徐,道路两旁的大榆树枝繁叶茂,夏日里二人竟不觉得热,反倒很惬意。

两侧就是蔓延不断的田垄和干活儿的农夫,金黄的麦穗沉甸甸地垂着头。沈彦从小就生活在深宅大院中,活人都见得不多,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此刻虽身处田间地头,却见什么都新鲜,眉目间明朗了几分。

正当他兴致盎然之时,突然感觉自己的发髻被挑开了,黑绸般的头发披散到两肩。

沈彦疑惑地望向萧诚。

萧诚:“别动,给你换个发型。”

不知道是不是萧诚周身散发这一股兄长的威严,沈彦竟说不出口拒绝这个男人随意摆弄自己,就向他昨晚睡前被强行摁着涂药一样。

这个男人虽然看着油嘴滑舌,但是总有一股周正之气在身,硬朗而温暖,无论是怎样疏离的人,都会被他慢慢卸下防备。

萧诚作势很利落,先用手指将沈彦的头发梳理通顺,接着把头发一层一层地向上梳起,单手固定好造型后用牙咬着发带的一端,另一只手仔细地把发带绕上去,在他后脑束成了一个高挑的马尾。

还细心地用一根柴薪挑了缕头发垂在他眼前。

风一吹,沈彦就觉着这缕头发有点挠眼睛,本能般地下唇微张,对着这缕头发向上吹了一口。

看着沈彦吹着的那缕头发向上一挑,萧诚豪气地说道:“对,这才潇洒,哪有年纪轻轻就把头发梳得跟衙门口干了二十年的书吏一样。”

赶车老头坐在前面,一直留意这二人的动向,见这兄友弟恭的模样,心下也高兴,愿意搭个腔,便说道:“左边车弦外挂着的布兜里有镜子,可以拿着照照。”

萧诚知道老伯说的是自己的左边,仗着自己手长直接越过沈彦伸手去够。

萧诚:“老伯,没找着啊。”

老伯:“仔细翻翻,在最下面。”

这下子萧诚的胳膊不够长了,只好转身用右手去找,可不动不要紧,萧诚一翻身,自己整个人差点就能贴上沈彦的胸膛。

沈彦感觉自己被萧诚宽大的身体笼罩,觉着有点不自在,便把头偏向另一边,说道:“找得到吗,我来吧。”

他这一问,萧诚下意识还就非得找到不可,可布兜里杂物多,他左右翻找了几圈都找不到。

突然牛车一个颠簸,萧诚一直撑着身体的左腿一滑,眼睛一闭,整个人直接趴到了沈彦身上,嘴唇重重撞上一块温热紧实的皮肤。

他猛的一睁眼,发现在自己的嘴唇紧紧贴在沈彦的脖子上,眼前是沈彦红地滴血的耳朵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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