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完课间操,陈鲸举着白色340高的保温瓶去接水。
抵达一楼,拐弯处有一间热水室,刚进门听见别人谈话声:
“我想知道那个阳光开朗男生叫什么?他真的好酷!”
“你不是说他开朗吗,怎么与酷搭上边?”
“不懂别说。人家笑起来好阳光的大男孩,像夏日青春,不笑摆脸酷酷滴,像冷漠的独角兽男模”
“……呃”
“要是被向鑫生听见,你恐怕见不到明天”
“向鑫生~”
“人家没在这,你叫魂哪?跟有病似的。接完水没,接完滚回教室”
“哦”
她们路过陈鲸,瞅了眼陈鲸面孔,不由挑眉。
“咱们高中何时来甜妹,我居然不晓得”
另一人捂脸,快尴尬死了,急忙拉扯朋友匆匆离开,不想她说出丢人现眼想钻洞的话。
其他的人也陆陆续续走掉,最终只留下一人。
她们的话,陈鲸一一收尽,回忆起救他的男生。
他用手电筒照亮她,牵她的手远离巷口,往街道去。
像一束光芒,不知不觉印在心中。
打完热水,她转身不小心冲撞别人,热水有几滴不经意洒出来溅射男生手背上。
“对不起”
陈鲸连忙低头道歉,扭紧盖子,摸口袋掏出湿纸巾,递给他。
他接过纸巾,抽出一张湿纸巾,微笑:“不用道歉,不全是你的错”
说完将包装还回去。
“不”
陈鲸接过东西,摇头:“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扭紧瓶盖,不然……”你不会烫到。
“总之对不起”
她不敢抬头,害怕对方叫她赔钱,只能一个劲道歉。
“…你抬头”向鑫生不以为然。
“啊?”
陈鲸听话般仰头,看清对方面容那一刻,身子猛然一僵,清澈的眼闯入他墨黑般地眸光。
她顿时心跳加速。
居然是他!
帮助她的少年。
这张美儿陌生的脸,向鑫生一下认出她是早上转来班上的新同学。
却忘了她姓什么。
“同学,我首姓向,向阳而生的向,三个金鱼的鑫,不是金子会发光的金”
“还有一个,生。不是生病,是生生不息的生”
原来他是向鑫生,人们口中的少年。
陈鲸胡乱点头,情绪乱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了,新同学,我刚记起你姓陈,还有嘞”
“陈鲸”
她垂下眼睛不敢直视他炯炯有神地目光,别过脸去,有些不自在。
他看她安安静静,你问一句她回一句,感觉她不太自信。
“名字好听。你父母一定很爱你”
声音放低,带点自己都没察觉地温柔语气。
实际上他猜错了,她父母如果爱她,不可能在她刚上初中前离开,走出世间,去往另一边天堂。
铃铃铃
上课铃声在无声气氛中响起。
陈鲸像是找到救命稻草般放松,经过他道:“先走了”,丢下一句便落荒而逃。
不是讨厌他,是怕迟到。
向鑫生歪了歪头,眼底闪过探究之意,心想她好眼熟。
随即跟上她加速的脚步,嗓音干净清越:“陈同学,请等等我”
女生一顿,若无其事上楼梯,脚步缓缓放慢了些。
没几步,他追上她。
二人一同卡时间回班级。
随后数学老师而进,优雅踱步于黑板前,娓娓道来:“这节课我们……”
时间渐渐流淌,夕阳斜照,路旁的叶子在微风轻轻摇曳,告别正在归家得学生们。
陈鲸背上书包走出校门,穿过汹涌喧嚷般人群,视线望向远方,瞧见有些眼熟的背影。
一抹金黄阳光洒落他乌黑头上,光线闪闪发光,为他渡上一层炫目的光晕,熠熠生辉。
密密麻麻人流中,其他皆是过客,只有他拥有五彩斑斓的色彩。
陈鲸只能看见他,也只想观察他一人足矣。
他脊背挺直,斜挂书包在背后,勾出身形瘦弱,感觉长期不良。
逐渐靠近,他背对她,扶着黑色自行车告别朋友。
目送他推车一段距离,男生上自行车,微微弓身奋力去踩脚下地踏板。
骑行速度不快,微风不断吹过额间碎发,向鑫生嘴角弯了弯,享受着扑面而来的自由。
他的背影即将消失,陈鲸静静凝视他消失在路旁得身影,不由顿住,眼底闪过一丝迷茫,散发不可察觉地羡慕。
——
傍晚七点,黄昏霞光渐渐隐没在黑暗,银色月亮慢慢悬挂在高处,夜暮渐渐拢下来,街道路灯随之亮起。
市井长巷喧哗热闹,街道人来人往,行人的脸在路灯中无比朦胧,他们步行匆匆,为自己的故事而奔波。
大街小巷挤满了人流,月光照亮下,灯火辉煌,熙熙攘攘格外热闹。
陈鲸同奶奶推三轮车抵达一边,她从兜里摸出纸巾帮瘦弱的奶奶轻轻擦拭额头不断流出的汗水。
她心疼奶奶,七十二岁本该退休,享受日子。
可是,为了她,奶奶不得不出门卖煎饼,只为赚取收入,给孙女攒钱上学。
家中并无其他人,只剩下陈鲸和奶奶相依为命,父母离世,奶奶本想跟去,又担心孙女一个人照顾不了自己,才愿意多撑几年。
摆好馅和料,陈鲸不经意抬眼,便看见摊前挤满了顾客。
“你好,请问这里卖烧饼吗”
站在陈鲸对面的顾客率先问。
陈鲸闪过一秒诧异,听到他的询问,点点头:“没错。五元一份,不同馅,有香辣爆辣和咸味,还有正常味”
“来一份咸的,我没吃过”
“我也要!”
“好”陈鲸回应,转头凑近奶奶打手语:两份咸饼。
旁边奶奶早将手套戴好,开始下饼。
陈鲸帮忙打下手,喇叭声时不时从三轮车头传来:卖煎饼,五元一份,不同味,有香辣爆辣和咸味,还有正常烧饼……
声线很柔和,像世间最柔软不能触碰的风,清脆悦耳,清冽动听。
更容易吸引年轻人,更别提陈鲸容貌,格外吸引人。
为了与她搭话,他们不惜围在三轮车附近。
另一边,房间外不断发出玻璃被砸地声响,向鑫生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那个酒鬼父亲回来了,正在客厅发酒疯。
向鑫生专心刷数学题,神色未变,明显早已习惯。
每一次,父亲回家总抱着不知哪来的酒,不喝死还好,喝醉打人。
母亲次次劝阻,次次挨巴掌,他每回去阻止,有时候却不能。
外边又砸碎酒瓶,向鑫生坐不住,担心母亲去劝人少喝酒。
他离开桌子,大步打开门看见熟悉不能再熟悉一幕。
身穿白长裙的女人与酒鬼男人抢酒瓶,边抢边乞求:“别喝了向国”
“滚开!”
向国推开她的手臂,一脸不耐心。
“少管老子”
夏心被肘击地失去平衡,身子猛然朝一边摔去,重重摔在地板上,眼眸泛起湿润的雾气。
向鑫生叹了口气,实在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顾伤害在意父亲?
即便被打,她坚决不让他喝酒。
向鑫生深吸口气,双眼溢出淡淡疲惫感,经历太多,脸上的情绪早已略显无奈。
上前几步拉起母亲,侧身对父亲一脸冷漠,“别让我再看到你动手,不然,我告你家暴”
向国一听顿时来了脾气,指着向鑫生鼻子骂:“你可真有种!敢管你老子我!”
说着扬手一巴掌呼过去,向鑫生没躲,结结实实挨了巴掌。
表情依旧冷漠。
他想,挨掌可以换来母亲的安全,他愿意承受,承担一切伤害。
不然遭殃会是母亲。
他不愿意看见。
夏心在儿子身后,扫了眼被打得向鑫生却漠不关心,眼中没有温情,对他不管不顾,丝毫不在意他会不会难受。
她只顾着对向国开口:“别再喝了”
“你这个死娘们”向国满脸燥意。
讨厌别人说三道四,夏心劝他别喝酒他就来气,将多余地酒瓶放在桌上,撸起袖子准备打她。
见状,夏心不再言语,抛下儿子独自跑回房间。
向鑫生眉眼间透露麻木与漠然。
他习惯被抛弃,尤其在危险之中。
母亲一次又一次抛弃,他早对她没一丝情感,在孤独日子里一点一点耗尽。
向鑫生转身就走,没搭理要动手的酒鬼,离开屋外,仰头观察上方悬挂地月色如银,光芒覆盖黑暗的月亮。
如此耀眼。
不像他,如何装都装不出别人喜欢的模样。
他垂下眼眸,双手插兜,散散步,打算缓解心情。
不知不觉去往市井长巷。
一堆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让他十分好奇,所有的难受通通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往边上走了走,挤进人流内,他的曈孔倒映着一人。
那个新同学,陈鲸。
女生不停打包,没有手忙脚乱,仿佛是个老手,双手奉上食物给客人,语气平静宛如机器:“下次再来”
重复又重复,她无法放松。
渐渐的,人群慢慢散去不再拥堵,陈鲸送走最后一位顾客,脱下一次性手套,随手拿手巾给满头大汗得奶奶擦汗。
奶奶忙了许久,不曾歇息,她好心疼,放下手巾扶着奶奶坐椅子。
奶奶叹口气,双手累得颤抖,手指看似无事,实则隐忍无尽疼痛。
之前手指被人撵过,不可持续工作,这一点她没跟任何人说过,包括孙女。
不想让孙女知道,会担心。
为了照顾她,她只能强撑。
同时,也不能保证未来某一天陈鲸不会知道,所以过一天算一天,能瞒就瞒个彻底。
陈鲸想替奶奶按肩膀身后却传来有些耳熟的声音。
“陈同学”
陈鲸一顿,感受一道强烈目光直勾勾盯着自己,对方绝对认识她!
视线转移,抬眸一望,他/她竟是他——
向鑫生!
少年一身简单白T恤,配上直筒牛仔裤,看起来干干净净。
夜风悄悄拂过乌黑碎发,暖光色的路灯洒落他身上。
他此时的容貌,陈鲸看得一清二楚。
男生微微扬眉,眸光像夜幕星辰,闪闪发亮,笑容像夏日里唯一的光,绽放了她一直沉稳的心态。
陈鲸看久了才察觉他脸颊边有两道不明显的浅酒窝,漩涡藏着未知。
“来份烧饼”向鑫生站在原地,丝毫不在意她那强烈目光久久落在他的脸上。
“…好”
陈鲸被声音拉回思绪,低头躲开他直来地视线。
回头望了眼休息中的奶奶,心想还是别打扰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