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席景佳其实一点都不想要回去,他想一直地走,也不知道来路和归去。许阳待在他的身边哭哭啼啼,等到席景佳再瞥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哭了,脸上看不出来任何刚才的痕迹,他搞不懂这个人为什么能调节得这么的快。但他知道了一件事,这个人特别想要忏悔,特别想要有人惩罚他。是觉得这样好过一点吗?席景佳心想。他不想让他好过,但他对惩罚他也没有什么兴趣。现在。他觉得自己是不知道要怎么的惩罚他。爸爸和妈打他的时候他不反抗,还觉得理所当然。因为无论怎么惩罚他都会让他心满意足,最恶心的不过如此而已。席景佳想要干些什么,可他现在什么都干不了。爸爸在后面尾随的气息很稀薄,但很确定。他不喜欢,如果爸爸没有跟在后面他一定会干点什么。当他拉着许阳离开警察局的时候他心潮澎湃。他相信今天的夜晚很漫长,理应会发生无数的事情。但现在他把心一压,他停在那里等着爸爸跟上来。“走,我们回家。”
妈妈说回家要说的是什么?他突然间想起来了。
席俊从背后走上来伸手摸上他的后脑勺,许阳迅速与他们拉开了点距离,并排的走着。
景秋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的灯全灭着。她是第一个回来的?真让人丧气,她又要等人了。她非常讨厌等人。
等别人告诉她你可以出去了,等三个月不见的儿子回到自己的面前,日历已经翻到陌生的日子,她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她急得要死能恨死自己。
她进屋的时候脱了外套随手摆在沙发背上,她往旁边一坐,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烟。她下定决心捞起衣服和烟往外头走去。夜晚的院子很安静,小虫子很喧嚣,才不顾她是个alpha拼命的呼唤爱人。大概弱小到一个程度了就会什么都不害怕了似的,连生死都无所谓了。
噢,很帅很帅很帅!比beta活得还像个人。景秋朝着草丛里面拍拍巴掌。然后就是一片的寂静。然后她觉得真没意思。刚刚从草丛边上走开,虫鸣的声音就又响起来了。
她点着一支烟,开始想警察先生要怎么去问这件事情?那两个小子现在还在警察局,被打成那种烂样到能够开口说话大概是要到明天了。她从口袋里摸出来手机看了一眼,现在是十一点多了,她皱了个眉头嘴也瘪了起来,因为谁都没有给她发消息。
明天一早就要去联系看看,人在警察局,佳儿明天去上学问题应该不会很大。不过今天这么晚了,明天去上学会不会太累了?反正书这种东西看一遍就会了,不去也没关系……不,那是alpha。
她想起来那个讨人厌的beta女人,身上带着alpha的味道朝她靠近过来,以至于让她更加的厌恶。alpha……
有车子驶近的声音,然后她看到了前大灯的光芒在漆黑的路面上照出来驶向她的光芒道路。因为警察局的空气里漂浮着致死量的抑制剂和阻隔剂,搞得车子上三个人的味道几乎令人难以察觉。先听到是百分之三十的确认,再看到又是百分之三十的确认,等到人到面前下了车,那样举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她用拥抱来打招呼。没有熟悉的气味。啊、beta的活法太让人不安了。
“你说的回去再说的是什么?”被她拦着肩头的小儿子突然抬头望她。她顿了一下,“你想知道?”
否则他是为了什么而急着回来的?席景佳点头“嗯”声。家门被景秋一把推开,房间里面一如既往没有开灯,好像一个巨大的深洞,他知道里面是家,里面还有“家”的味道,推开门的妈妈的味道、走在后面的爸爸的味道、他自己的味道,甚至许阳瑟瑟发抖的味道。可今晚他们去警察局走的这一遭让他们自己却失了味道,好像beta打开了alpha和omega的大门。令人恐惧又令人兴奋的[自由]的世界。
“你没觉得你们的历史课一直有问题吗?”席俊在旁边插了一句,他一边把外套在门口的架子上挂号,再把他们脱得乱七八载的鞋子转好方向,一抬头发现许阳还在门口站着,他便往里抬了下脸,叫他快点进来,因为他要关门了。要关上门,房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要庞大的展开来。许阳学着席俊那样把鞋子在门口摆好转好了方向,他的耳朵在仔细的听着。
“你觉得beta为什么对alpha嫉妒憎恨又狂热?我们比他们出色他们、又觉得我们比他们卑贱?。”景秋看着儿子的眼睛,“是因为alpha和omega原本应该是属于beta的。简单点,”景秋后退了两步坐了下来摊摊手,好像要从空气中把他要说的话抓出来一样。“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为什么alpha和omega为什么恢复能力那么的好了。因为耐操。”景秋的脑袋不由自主的摇晃着,否认着,但事实就是“因为那样不容易被[发明]了我们的beta玩死。”
景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将alpha和omega概括为[我们]。和她讨厌的用柔弱当武器的omega一起
“他们喜欢美貌,于是我们就有了美貌。她们喜欢强大的能保护她们的,于是就有了我们的强大。那些家伙不喜欢动脑子只想坐享其成,于是我们变得无比的聪明,那些家伙不想沦为生养的工具,于是我们便沦为了这样的工具。beta觉得完全的□□是肮脏的,于是她们把这他们觉得的肮脏全部都丢给了我们然后在一边笑着悲天悯人地说你们真可怜,没有爱情只能被**驱使。她们终于只剩下了爱情与自由,掌控承担着他们所有**的我们的权利,[平凡]的生活着。beta的生活只有享受,责任和义务全部都是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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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的窗外安逸而静谧,omega和alpha的生活分配区就像是罩着一层玻璃罩一样的风平浪静,窗外有阳光有鸟鸣,有新鲜的空气,除了宁静之外一无所有。好像沉静是一块用来压着他们藏在身体里面的不安定的奠石。
以前有些地方因为物资住宅紧张,所以会专门只分配给新婚夫妇房子,它们叫鸳鸯楼,小小的、窄窄的,恰巧两人的生活,弥漫着腻死人的味道。现在想来好像alpha和omega的住宅区。只是大了一点,在作用上没有什么区别。管家看着窗户外头,突然发现了某种真相,随即转身望向屋子里面的学姐,脸庞从遥远的沉默变得极其的温柔。学姐觉得,她像是从过去的时间里面走过来的。在走过来的途中,她光滑的手开始刻下皱纹,她的皮肉松弛了下来,从年轻走来。
“omega是为了男人而出生的,而alpha是为了女人而出生的。但是现在alpha却在为了男人而存在,同样的、omega变成了过去的女人。至于过去的男人和女人……”管家意味深长的呼出一口气,但她却不叹息,“变成了现在的beta。”
管家低下头,伸手抚上学姐光洁的脸庞。学姐一时不知所措,因为管家从来不会用饱含着她自己的情感的触碰她,从来总是恭敬又严谨。
她看她的眼睛,一双明亮夜色的眼睛里面映照出现在的她。她看见她眼睛里面的自己好像都因为这双美丽的眼睛而变得美丽了。她觉得她好像看什么都是美丽的。她的眼睛里有呵护着omega保护着她们的法律和beta,还有宿命的alpha。
太美了,她在内心感叹。可是,“从你的眼睛里面看到的这个世界,它都是假的。”
学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确实隐约觉得有什么是不对劲的,可那就好象是一种必须的不能说,所以谁都没有提及。让她现在觉得吃惊的是,终于有人愿意说这个了。
每天每天,白昼的美丽和夜晚的恐惧一直笼罩着她,只要她没有在夜晚走出去过,她就可以以为夜晚是安全的,虽然她知道并不是。但是没有人敢说这个,每天被各种各样的目光、声音和气息被簇拥着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出来那种不安。气味是属于alpha和omega的,但更庞大的充斥在空气里面的气息的波动是beta的。对,不安定的是beta。他们在她的四周的时候她能够明显的听见他们的呼吸由平淡变得急促,胸腔里面鼓胀涌动的声音她都似乎听得见,因为她是omega,感官感受会在她的身体里面无限的被放大。
管家坐到了她的面前,她不年轻,但她的年纪比任何一个活着的alpha和omega都大,让学姐觉得自己永远都无法企及的神秘。在omega的眼里,时间让beta对这世界上发生的一切好像都胸有成竹。“事情是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的……”
管家回想着。
“不过我是二战之后出生的。我上小学的时候女孩儿和男孩儿都是分开的。可不是分成两个教室,而是大楼都是分开的。那时候母亲们从小就会告诉女孩儿们要离男的远点儿,不管是男孩还是男人,只要是男的。我记得很清楚的是那个时候孩子很少。你们现在一个班是几个人?”
学姐正在不解[为什么要从一战开始,可是又要从她小时候说起?],冷不防被她一问整个脑子愣了一下,“嗯?噢,是三十多个。”
管家听闻后,神情好像缅怀、好像嘲讽,“我们那时候十个都不到。”
“十个?”学姐下意识地去想自己还没有性别分化时候在教养院育儿所喧闹的声音,十个人的话,脑中影像稀疏再稀疏,教室里面只有十个人,空荡荡的教室里面再多余的声音都是回声。一股萧条寂寞的劲儿充斥着。“十个人,也要分两个楼?”
“我的母亲说是不久之前,男人和女人们打仗,那个时候孩子很少。”
[男人和女人?]在学姐的日常里,这说法缺了个前缀。但学姐隐隐的觉得,管家说的和她们现在的一定是不一样的。她试探着问“……alpha和omega?”
管家微低的眼睛里有无奈,“是你们的——beta的男人和女人。”
对,学姐的心中确定了,确实是不一样。
“我的母亲们……那个时候都是女人们一起抚养孩子的,所以大家都是妈妈,我们那时候很多人都分不出来哪个是真的妈妈。”
窗前的两个人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教授着的母亲和正在听着所有的经验想要将一切都变成能保护自己力量的女儿一样。
“我的妈妈们成群的将我们这些孩子围绕在身边说着那时候的事情。我们有很多妈妈,但是父亲却很少。至少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我只知道我这一代的时候,父亲都已经是alpha了。但是我的妈妈的妈妈们那时候的父亲还是男人”
“beta的男人……?”学姐重复着她刚刚听说的,像是在温习一个新的知识。
“beta的男人。”管家给她的答案打了个勾。“虽然现在共认beta没有生育能力,但实际上真正完全没有生育能力的是beta的女性,男性的beta与omega结合的话还是拥有一定的比例能够生产出来孩子的。”
生产、对,对现在的这个世界而言,孩子是[生产]的。像工厂里面源源不断地被制造出来的资源,控制着数量,一批又一批。对于性别分化之前父母就已经过世的学姐来说,孩子的出生也就是那么回事儿……直到她看到席景佳他们一家。总觉得,好像她总是翻看的那本手册在她的眼前逐渐变得破碎了似的,她的生活在这一刻开始感受到了时间风化的侵蚀。又或者其实是过去的海市蜃楼倒映到了她的面前?她听得彷徨又因为席景佳的存在而感到真切。
管家接着说:“妈妈说,那个时候经常会听见‘父亲’死了的消息。他们比alpha死的还要早。我妈妈说她很好奇地问她的妈妈们‘父亲是很容易死掉的东西吗?’。我印象深刻的是妈妈说她的妈妈们告诉她,曾经的男人们的梦想常有死在女人的床上,现在他们实现了他们的梦想了。
女人国的男人们是消耗品,他们用来让女人们繁衍后代。每当他们死了,女人们就要冒着危险到男人们的国家去抢男人。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一个运气不好,男人们没有抢到,女人便会被男人抢去为男人的国家繁衍后代。
一个男人能够让很多的女人受孕,女人们生下的男孩儿被囚禁着养大等着他们长大到能够让女人受孕的一天,可是这得等很久。所以哪怕危险,那时候的女人们还更加愿意去掠夺男人。
那个时候的我听着妈妈说她小时候的世界好像在听童话故事,那时间不远,却匪夷所思。因为上学的时候我们时常能够听见隔壁楼里男孩们的声音,他们充斥在四周。偶尔有女孩鼓起勇气去和对方说话,看着两边的人都腼腆害羞的样子突然会觉得那个世界真的像假的的一样”
“童话。”
“嗯?”耳畔学姐的脱口而出让管家轻轻斜了脸庞。她一时疑惑对上的却是一张更加不可思议的脸。
小花在一边同样越听越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只听,又觉得有一根指头抵在他的心口,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憎恶在戳向他。他好像有天生的罪名背在身上降生,他不明所以,就觉得该听下去。莫名有点明白管家对他的讨厌了。
“你前面说的童话不对。”学姐摇了摇头,“如果你说对你来说的过去像是童话故事,我现在听着就更像是神话故事一样了……”学姐断断续续的解释不太清楚“你现在说是像童话,但我觉得童话这个东西它是可爱的,可你说的我听起来象是神话,神话是可怕的。怎么说呢……我看的故事里的神明总是审判总是威胁人不好好地听话就会吃苦头……这样。”童话是说给无知无畏的孩子们听的,所以要想方设法的温柔甜蜜,可神话更像是告诫大人,只能用更加狠烈的会让人痛苦的方式。
总之学姐有点说不清楚,不过管家似乎是听懂了对面都有点双手想要比划的学姐了,“或许是这样吧。”管家定了定神,看向了学的时候她的眉头皱着。学姐的比划是可爱,可她想说的是可怕,可爱的与可怕的交融在一起,在管家看来像是一片错乱,简直就是将完全不同的过去与现在徒手揉捏在一起,刺得满手都是血。
她只瞧着,轻叹了一口,手不自在的握着膝盖,那边有点凉,是人老了之后常会有的病。于是她又抬起头来看学姐鲜嫩而美丽的模样。她感叹,omega是不会老的,她们只会死。她们就好像永远是孩子。
想到这里,管家突然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不过那个时候也有男孩对女孩说‘我爸爸说你们都是坏人,滚开。’这种事情在哪一边都比比皆是。小孩们总是无条件听信大人的话。对于理智的人来说,这不是个好兆头。”
学姐倒是觉得“不过现在的人——beta,好像也没有理智的。他们的话我有时候也听不太懂。”
“是啊,他们整天爱啊自由的。”
管家皱着眉头,学姐听到一声爱啊突然想到了小花的脸,忍不住的朝小花的方向转过去眼珠子。他一声不吭地坐在另一边,被他们两个遗落了似的,却一个人在角落里面听得惊悚。
很久很久以前,他好像听过这个“故事”,但是他都不记得了,他只想好好的看着眼前的人。可现在他都记起来了。而且这故事,原来就是造就了他眼前的心爱的美丽的人的一切的罪祸。
“小花?”瞧着他的脸,学姐就有些担心了起来。
管家抬头目光跟着学姐起身朝着小花走过去的身形。
他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就好象是为了这个故事而特意被安排的一样。但实际上管家只是因为她要说的这个故事而越发憎恶起来了这个男性beta——男人。罪魁祸首从来都不是什么无法控制无望的强大的alpha。
就在学姐走到小花的身边低下身子瞧着他的脸庞,担忧地伸出手只想碰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的时候,管家的眼睛瞄着这一切恶意的说“女人掠夺男人为了生产下一代的时候男人们也是如此的,而造就这一切的是男人们对女人们的非人的对待。”
学姐忽然回头,她花瓣一样的手正要覆盖上小花的手背,却在这一回头的瞬间,小花把手收了起来紧紧地握在一起。
他听说过那些故事,他看过那些书,那书一打开扑面而来的都是血腥。他害怕得立刻闭上了书。那才展开的书页上空的空气猛然被压榨掀起他额前的刘海,刘海下的汗水被这一束疾风吹得冰凉,血腥象是真正的鲜血飞溅在他的脸上蒙上他的眼睛。他眼前顿时一片鲜红色的世界,活灵神现。
不、不、他当时立刻逃向他的母亲的住所,他趴在窗边看着她恬静的模样。这才是美好的世界,现实的世界。他发誓自己永远都不要去看“现实”以外的东西。他要永远都看着美好的一切。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想要保护她们”,因为她们是那么的美好啊。但如果不是因为知道曾经的血腥,他会有这种念头冒出来吗?所以好多年之后的现在,虽然他一心只想要保护她们,可他却自顾自地真的忘记了为什么了。
可怕的东西,快点离开。否则,我会害怕。我为何而生?
“对于alpha来说总是觉得beta是懦弱无能的,但实际上,他们才是最有能耐的,最残忍暴力的。男人如此,女人也亦是如此。”
当她在说beta和男人的时候,管家的视线钉在小花默不作声看起来在这一秒简直比学姐更加脆弱的身上。而当她说到女人的时候,学姐回头望着她,学姐瞧见她脸上仿佛炫耀,向着一无所知的孩子炫耀那样的、充满着力量,残酷与美丽共用一种赞扬的神情。仿佛是在对学姐说——[你也能如此的强悍。]
能够伤害是一种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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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弱者害怕力量,他们害怕力量之下的自己受到伤害。
但到底又是谁先伤害谁的呢?我们究竟伤害了谁了?
许阳看着席景佳,他正琢磨着他妈刚才说的事儿“也就是说,实际上教科书上写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真正指的是从亚洲地区开始女人受不了被男人完全当作恶源控制屠戮的生活……就是你说的猎巫,从而反抗引发到了整个世界范围之内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然后第一次战争的结束是,每个国家的男人和女人们完全分裂成两个国家之后女人和女人们结盟、男人和男人们结盟,这才暂时安定下来。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繁衍的问题。”他妈直截了当。“只有男人和只有女人的国家是没有办法繁衍后代的。所以虽然一时平静下来了,但是人是怕没有未来的。对于没有未来的恐慌让他/她们都做了同一件事情,抢夺对方的男人和女人,用来留种。”
[留种]这事情对于alpha和omega来说简直是最重要的职责,尤其对omega来说。景秋看着他可爱的小儿子觉得很恼怒,但席景佳好像没想到这关联,或者其实他在这一刻没有想起来自己是omega这件事情。就像孩子,孩子可以说是不分男女的一种存在。
景秋的心里有点愁,席俊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他们两个人是在想同一件事的。“就在这么一来一回之间,两边时不时的都会有冲突发生。男人能够让很多女人同时怀孕,男人只能够让一个女人在很长的时间里面怀孕分娩一次。所以男人需要的女人——比女人需要的男人——多更多。”
好像这事儿很重要,景秋特地停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下去。“当然了,beta不耐操。”说完,景秋朝着席景佳点了个头:[你懂的]。他妈总是在说这事儿上面很来劲儿~“就这么被搞死的也不计其数。因为无论掳走多少,总也是不够的。但是不管怎样,他们也算是这么抢人抢了十几年,十几年里新的一代孩子长大了。这个世界嘛,就算每天悲剧都在眼前发生,可是总有一些蠢货会觉得自己不是那一堆倒霉的大多数人,或者事情会跟他们想得一样的美。”
听到这里的时候,席景佳的心里抽痛了一下胸口直接闷到后背。刚才席俊与景秋之间的默契他没有听出来。毕竟alpha和omega这件事情在他父母来说更加的现实明确——主功能繁殖,但对席景佳这个刚刚分化的来说它可能更梦幻一点,所以他妈口中仿佛发梦脑子不清醒的形容着实戳到了他身上。再说景秋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她不会去期待玄乎的事情,她要怎样就怎样。什么omega和alpha的命中注定的匹配率,她和席俊甚至都是一个型号的,光这点就能把所有命中注定都踹个粉碎。可他的儿子有这样的梦,当他成为omega的时候开始。
席俊在底下伸过来脚贴了贴她的脚侧。景秋回望过去才从席俊眼神指向在儿子的脸上明白了,勒住了自己讽刺调笑的语调。不过爹妈不会去在意许阳,席景佳倒是眼角微微朝着那边斜过去了一下。这就是破灭他的梦想的人。
而至于许阳,他好像根本没想到这事情上面,只是认真的缩在那里听,忽而感觉到了来自席景佳方向的某种感知,他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席景佳的脸很好看,有一点难过的样子。并没有看着他。
按照以往他会觉得他难过时候的样子也很好看,然后脑中又疯狂的发疯心乱跳个一阵连信息素都冒出来,但是渐渐的,他觉得对面的难过好像渗透了过来,好看难看的吸引力变成了其次。他的心里觉得有点、好像……也是难过……
景秋的声音换了个调子,很缓缓的接下去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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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有一对男孩和女孩偷偷的在远离自己同伴的地方相遇了,相爱了。两人决定要结婚。”管家说到这儿垂眉哀声。
可能有人会觉得这个男孩也是一个垃圾,他把女孩骗回去就是要和他的兄弟们分享喜悦的。
可是这个男孩确确实实是个好男孩,他和这个女孩一样,都确确实实地相信爱情,相信世间所有的美好的事物,以至于觉得自己能够战胜一切艰难险阻感化一切恶念保护得住最心爱的人。
可能这就是最善意的眼睛,也可以说他无知。真正的善意的眼睛应该是看清了所有的罪恶然后还是义无反顾地要去做,并且真真正正的让自己有这个能力去做到。在他们现在的这个世道,是真真正正的没有的。
以一挡百是个艰难险阻。何况何止一个百。
大家选择同流合污或者捂着耳朵杀死真心。
“结婚的前一天啊,女人们都哭丧着脸。她们给女孩做的嫁衣是丧服。可是女孩儿不知道嫁衣这东西在许久之前该是白色的、红色的,在不同的地方总有不同颜色的嫁衣,但总归是五彩斑斓的,可她那天却穿着一身黑色。当她穿着这抹黑色、还带上了黑色的面纱的时候目所能及的所有人都开始唉声叹气了起来,哭泣的声音阵阵,有小心翼翼地,也有嚎啕大哭的。
'我会回来看你们的呀,时常会回来的,结婚第二天就会回来的好不好?'。她拉着她的妈妈们的手极力认真诚恳至极又哄劝着,好像在对待孩子。她觉得她们真是悲观,但她也知道舍不得是因为真心,所以她也有点想哭,却是幸福的,可就在这个时候哭泣的女人里有人用告诫的语调说道‘你不会幸福的,你就是羊入虎口’。可她却还是怀希望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看,现在是我一个人,以后我幸福的生活下去了,就会有第二个女孩,然后慢慢的,大家都会重新在一起幸福快乐的生活的。你们说男人们曾经将女人视作诱惑与灾祸的源头、杀戮奴役女人,可他们现在知道苦头了,他们以后不敢了。你们说那些女人被男人掳走去生孩子,可说不定她们其实是远在我之前的[第一个]呢?’。可她的妈妈们问:‘那她们为什么没有回来呢?’女孩沉思了一下,凝重的回答她们‘那我就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边的人商议下来让男孩和女孩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生活。男人不可以过去,女人也不可以过去,只有他们两个人。婚礼的那天男人们像疯了一样喜悦的。女人们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庆祝的声音。
可是婚礼的那天,女孩没有到达那个只有两个人的家,她在中途就被男孩的兄父长者们抢走了。可男孩不知道。他来到那个简单的小房子的时候没有看到女孩。他就一直的等,一直的等。最后他等来了女人,女人告诉他:‘我是女孩的妈妈,我们舍不得她就一直偷偷的在远处跟着她、送她。你的妻子被你的男人们带走了,我们抢不过他们还被她们又抢走了好几个女人。我看到他们□□了她,要是她还能活下来,她很快就会有孩子,不断的有孩子、被折磨,一直到死。你也要和她一样。你不是说你爱她吗?’
这是第二次战争的开始,也就是你们的教科书上说的第二次的世界大战的时间。在那之后流传下了那么一句话——
[这世界上有无数那两人的孩子,却没有哪个孩子是这两个人的孩子。]
这个男孩是女人们在所有被她们掳劫回来的男人里最爱的一个。因为他曾经是一个拥有爱的人,他死得很早,每次被女人拥抱的时候他都在想他的女孩又在遭受怎样的一切呢。他到死的时候都在哭泣自己要是没有想要和她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一朵花儿,远远地看着,那是多么的美丽啊。是自己拉她下了地狱,一个人面对一群人,他再强大也没有办法保护心爱的人。他最后说了一句话:这世界上不要再有爱了,在这个世界,爱是会杀死自己最心爱的人的。”
然后又有些人的脑子里面冒出来了这么一个想法,要是有人能够代替我们去承担繁衍与**就好了,这样大家都可以尽情的去爱了。全部都是爱的世界啊,这世界想想就让人觉得为此付出一切都好。
只要付出的不是自己就好!
当第二次战争开始的时候,男人女人们的劫掠变得明目张胆。它变成了威胁、变成了凌辱与取乐,变成了残酷的数字游戏,终于不单单仅仅只是为了繁衍。
有人一边为了眼前而疯狂的行径,也有人一边在暗地里冷静下来着手解决事情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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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秋说“男人和女人都痛恨着需要依赖对方来繁衍后代,痛恨着这种不自主,于是alpha和omega的研究就开始了。”
席俊沉闷的说“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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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说“要是放到现在的话一定会先想到体外设备的人工子宫,但是那个时候技术并不发达,反倒是有一群人热衷于用活人的身体来做实验。”
小花隐隐的问“……女人吗?”
管家冷‘哼’了一声,她自认为beta对这种事情就是能想都不想就懂的,所以小花立刻想到简直理所当然,他血骨里和上个时代的男人没什么区别。这么一瞬的思虑后,她还是把话语朝着学姐那边递过去,她是要讲给她听的。
“首先,他们想到的就是提高人的身体机能,这样子就能够解决容易被弄死的弱点了。然后他们想到的是让它们不由自主的完成繁衍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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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秋的声音冷漠坚毅又愤怒。
“因为狡猾的人都不愿意去承担起来迫使他们繁衍的责任。他们要我们是自愿的,无法控制的。他们以为他们是创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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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alpha和omega的听力视觉都比‘常人’要好,只是因为这是他们为了放大发情期和易感期的灵敏度的一个意外罢了。”这也让alpha和omega变得不像是人,而是高于人的。
学姐却在这一刻意识到,这高于beta的机能出现的缘由,原来是为了让她们更像是牲口一样低于人的。她隐约的觉得得到了解释,她没有惊讶,好像一切都早已在日常生活中给了他各种的讯息。如果omega真的是被那么多人爱慕着的,那么又为什么会时时刻刻的都感觉到不安与恐慌?被爱者有恃无恐,被爱者恃宠而骄肆意挥霍,那些beta的爱之典籍里常说到的却和她的生活如此格格不入,她悲痛的喃喃低语“利用我们,让自己轻松……”
“对……不起”小花的声音从一旁突显出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在学姐说出这话之前他的胸口就哽咽着这么一声。学姐却没有抬头看他。两人都沉沉地低着头好像话语都是自己在说给自己听。
管家倒是说了一句“道歉是为了被原谅。”
这时候学姐才默默的说话了“又不是他的错。”或许她只是不喜欢管家的咄咄逼人而小花像是在被人欺负。又不是他这个人的错。但为什么说出这句话之后又会觉得很痛苦?“这些人,都是禽兽吧。肆意挥霍却不愿意承担后果推脱给别人的人,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有这种人存在呢?”
管家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望见少女抿紧嘴唇坚毅的的表情,她又不敢看她了。说小花没有错的时候,管家的心里一时觉得轻松。虽然她准备好了承担一切,但她害怕被学姐讨厌。她喜欢她。像怜爱一只弱小的小鸟。这情感——她觉得,或许与小花有点像。
管家总觉得小花看着学姐的模样想看着一个漂亮的物品,因为脆弱,所以小心翼翼,因为漂亮,所以挪不开眼睛。可对方是一个活的、活生生的人。
管家看向了小花,她心中慌乱,在膝上握着的手指甚至隐隐有颤抖。她愤怒自己会和他有一样的想法,他愤怒自己和自己最厌憎的人会是一样的。这太恶心了!于是当她注视着学姐的时候,她身心俱疲的觉得自惭形愧。
小花刚才很想要走过去握一下学姐的肩膀,可是他却在这控诉里面动弹不得。忽而觉得视线落了过来,她一抬头却发现管家在看他。
[请你和他做朋友,好吗?]
这一声温柔在他们两个人的耳畔忽然又回想了起来。那时候温柔而明亮的学姐此刻沉默不已,她的内心让这两个人都看不清楚。只是沉闷着,没有发出控诉的声音。
到底该有什么声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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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beta不死光呢?”
许阳语出一惊人。他一时忘了自己曾经想要永远是个beta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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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这么想过吗?制造出来一个自己的替身为自己做所有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然后自己就可以只有自由与快乐的生活了。
但是你有想过这个被创造出来的[自己]也是这么的想的么?
在学姐的面前的两个人都是beta。严谨的照顾着自己的管家,和一直温柔的对待自己的小花。她一直觉得在他们的身边的时候是不需要保持警惕的。但是在这于她而言是四下无“人”的这一刻。刚才说过的[请你和他做朋友吧]好像已经是在比她的年岁还长久之前就缔结而成的。她分明感受到了自己才是一个“人”
有一点可怕。
在车子里时候alpha信息素的味道,和那味道守护着的与自己相同的omega少年的气息,那些可怕的气息,怎么会觉得那么的温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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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做alpha了?”景秋讥讽的笑。
席景佳支着下巴靠在沙发里等着他的回答。他的眼睛敏锐,又透着那么一点期待。
结果等来了一句“alpha也没什么好的……”
要笑死了,席景佳笑了起来。他笑得明媚又可爱。他自己是alpha不说,眼前还有两个随时能把他捏成渣滓的alpha在,这个人怎么有胆子?
他爸爸不语的喝了口茶,轻轻的吹开一股清香,他的表情恬淡,似乎很喜欢这股味道。那笑声很甜美,就着茶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滋味。他一直都没有说什么,其实这事儿他本来大可以和景秋一起说给他们听的,但是他不喜欢说这些事儿,光是从脑子里面想起来就会浮现出来一大堆让人厌恶的事情,比方说像是从沼泽里爬上来的黏黏糊糊搭在自己的身上又不能一击废掉的目光、还有声音,和真的伸来的手……所以他只是听着,这下终于听到一句让人舒爽的了,只不过他没想到是这小子开的口。
许阳惊慌起来。但他又被那笑着的人给迷住了,竟然又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的只知道看着他。他像一朵被雨水梳妆了的玫瑰,他笑起来是最为惊心动魄的好看。
“总而言之,alpha和omega就是在这一年又一年的实验里面诞生了。”
席俊瞧见了那边,冷冷冰冰的开口。景秋紧随其后的接上——
“至少它们发现它们的改造人不会再□□死了,就是成功了。然后,它们就开始了它们的幸福生活。真恶心。”她用上一颗真心呕心呕肺那样在说这个: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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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和女人按照他们各自的喜好来制造omega和alpha。omega是诱惑者,因为男人总是觉得他们才是受到蛊惑的纯洁的人。就像是他们所说的猎巫的原因那样。”管家憎恶的看向了小花,“而女人,她们憎恨着身体被当作繁衍工具,于是她们创造出来的alpha无论男女都有子宫,”在说憎恨的时候,这憎恨又像是从她自己的身体里涌出来的,“只是这方面的研究一直不顺利,所以alpha很少能怀孕。”
很少,学姐想着席景佳,想着他的爸爸妈妈,那一家人之间的幸福感,似乎也是这个世界上很少很少的。
好寂寞啊。
她想着。
好想去学校啊。
她好想去看到席景佳。去看一点她所能看到的美好的东西
可是学校里面的所有的人,那些课本,老师所说的所有的话都是在一层虚妄里面的。只有席景佳奔跑在走廊上留下的信息素的味道那么的清新。像一阵飓风的残影,已经摧毁掉了这走廊过去那么多年所有的一切。
学姐沉浸在那抹飓风里,管家女士还在诉说着她自己所知道的故事,好像她并不是为了说给谁听,只是这么多年了,她终于可以把一些真相说出来了——
“我的妈妈们说她们小一点的时候战争刚刚结束,那时候之前的每一个国家都分裂成了男人的国家和女人的国家。所以听说战争结束了,大家都满是恐慌,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又要和男人们一起生活。我的母亲们只是普通的平民,只知道上面的女人和男人达成了某种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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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概是七十年前左右的时候,拥有了alpha和omega的男人和女人重新又鬼混到了一起。人好像永远都会被与自己不同的存在吸引,甚至沦陷。以beta新生的这群家伙们制定能够让自己快乐的,新的规则了……要是说之前alpha和omega是新生的孩子对于自己的一切一无所知,但自那时候开始,它们的脑子里面开始被灌输上规则了。”
灾难与控制,谎言的开始。
你们的大脑是用来使用的,你们的子宫是用来奴役的,我们一无是处但是我们人数众多。
你们永远都只能够被支配,你们永远都只能被利用。
而我们要去寻找我们的幸福了。
辛苦了,我们的孩子们。
辛苦了,我们的爸爸妈妈们。
“它们不想生育,但旧时代父母对子女的主宰他们永远都不会放弃。真是一群垃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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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谁都需要照顾自己长大的人”管家温柔地抚摸着学姐的肩膀
“不生出来的话就什么都不需要了!”她站了起来,那手就这么从她的肩膀上落了下去,好像不知道自己会被甩开一样错愕和惊惧都在那手背的皮肤上抽动。小花立刻紧张了起来,眼睛一刻不落的看着她走到了窗户边上。她想让自己更深入阳光,想让阳光把自己照在温暖里头,她想要离她眼前的、beta、远离这些人。“就因为beta不愿意自己去生孩子,所以我们要让人说是发情的动物,长得好看都是为了□□生孩子,明明想要孩子的是beta!明明想要好看的能为他们生孩子的全部都是beta!”她张口,她的身体里面、好像她的血肉在催促着她要她说出来,从一个omega的口中对着眼前的beta说出来:[都是你们的错!]
可是、她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那两个人的模样、她知道这两个人都想上前来安慰自己,可是两人却都没办法挪动脚步似的,空荡荡的手不知所措的伸来,想要伸向站在阳光底下的她,可是当手触碰到明媚的阳光的时候,那阳光好像窗外阳光底下窥望这屋子里面动静的那只鸟的喙一般尖锐的啄伤了那手。
她读得懂,因为她认识这两个人、因为这两个人不光光是beta,还是照顾着保护着她的人,会温柔的朝着她笑的人。
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呢?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要抽泣了。
“我想要你不要太相信beta的……”那些男人,管家没来得及说下去,因为会刺痛了她,因为她有她喜欢的beta男人。
“可你也是beta。你说的,那些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样的!”
我只是想说曾经被要求柔软美丽的女人们也有着她们自己,但是解释的话会更加的刺痛眼前的这个少女,仿若曾经的自己那样。“那你恨我吧。”打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准备好了。
你看这外面的树林像屏障,一层层包裹着秘密一样的孩子,让她们在看起来美好的世界里。
学姐在摇头,可她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她听见了小花在打电话的声音,他在对对面说“不好意思,请问是席同学吗?”他看到学姐在看着他,心中难以名状的苦痛,因为她在痛苦,所以他更是痛苦难耐。他走到她的面前,在两步的地方,他努力的伸长了手臂,捏着手机的底边,重心都前倾落到了脚尖上不敢再多靠近一点点怕自己就因为这么一点点儿让她更痛了。他将手机递了过去。
“他是omega,他不是beta”他小声的对着脆弱那样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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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学姐的声音,从对面寂寞的传了过来,好像能够看到一个畏缩的小兽在角落里窃窃。
“喂?喂。”第一声向上扬起的询问,第二声直冲着对方要对方跟自己说话,他知道对面听到他的答复了,可是学姐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说什么都好,你先把电话给她。”
对面带过来一段细碎的摩擦音,被接到手上的时候,omega敏锐的听觉好像能听到来自于对面拿着手机的手上脉搏的声音,混着掌心有些湿润握着手机的声音。混杂的、粘腻的。
佳儿的眼神略微闪动有些察觉了对面的动静,就更加专注的去听对面任何细小的声音了。
“学姐?”
仿若回音,他听见对面的小花也在这么地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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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很凝固。佳儿的声音和窗外小鸟的声音一同响起,隐藏在树荫的幽暗里,又突破一切一般清幽。
学姐盯着电话,小花捏着电话的手指向后挪到了底部腾出来了让学借握住的前端,泾渭分明的生疏,却温柔。有些感受早就已经习惯到了骨血里,学姐看着这一切又觉得悲痛。她小心翼翼的呼了口气,没有声音被传到对面去。她很温柔的嗓音透过电波,就像是密林中的小鸟一般朝着她可能扑腾到的地方婉转的唤“……对不起,打扰你了。”
她的声音安逸,但鼻音很重,模糊着沙沙的声音——她的的长发蹭到了电话上。于是对面完全可以想象出来她温柔的侧着脸去听对面的声音和发出刚刚的回应的声音的模样,依旧是那么的柔软又端庄挺立。
“你要和我说什么吗?”佳儿的声音传递过来的一瞬间,空气都变得轻松了起来。小花偷偷的去开了门,空气与窗户瞬时就对穿了起来。过去有一种礼节,如果两个不熟悉的异性相约在一个房间的话,那么房门就必须要打开,这样能够尽量避免男性对女性施暴。这个礼节是在上个时代,alpha和omega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就有了的。
管家女士见着这个小动作有点意外,但她不露声色,她审视着小花的脸上也并没有遗憾难过的模样。他只是自然而然地开完门之后立在那里离得她们都远了一点,小心翼翼地看着。
此刻的学姐在他的眼中依旧很美,小花因为这美好的人存在在这个世上心中喜悦又因为她的存在又要身受着这么多而觉得难过。
她的声音依旧那么的美好的落到了他的耳中。
——“我们必须要自己去决定才可以的。”对不对?可是尾音听不出来询问,话说到一半她就决定去坚守这句话了。
“嗯。”电话另一边传来这一声的时候,小花看到学姐的脸上的坚定又多了一丝温柔,像强悍的石头中间有一小缕溪流穿过。
谢天谢地,学姐握着电话心中顿时一片暖流,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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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声音真好听。”她好像说出了一千万个席景佳的好和对他的感激。佳儿陡然都有点接不住这厚意一般。
也许是察觉到了席景佳这边的沉默,学姐换了个话题“你现在在学校吧?”
四周有平日里同学说话的声音,操场上打球的声音。学校就仿佛是一个特别的结界,只要有一些东西,比方说对试卷的崩溃,对老师的崩溃、友人之间常有的小团体。但他们似乎是有利于这些之外的,只是当他们踏足于学校的时候,这些就会迎面而来,让人不由自主地忘了自己是什么。
“嗯,本来昨天晚上到这么晚,也想请假的,结果早上醒过来觉得还是想要去学校。你没事吧?”
“啊,没什么事的,只是难得有机会突然也想要偷懒一下。”她的欢快的声音听起来很勉强,席景佳会觉得,也许对面的她正在难过也说不定。语调小心翼翼的故作爽快,却更让人担心。
忽然背后一阵嘈杂,席景佳回头看到许阳正在和人……争执?
真有意思,这个人平时一副透明人的样子,除了最近跟踪狂变态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有人听旁人这么介绍他的时候恍然大悟“噢,一直跟着那个转校生的就是他啊,他看起来也不像alpha啊。看起来也不是很适合。”说话的这个女生正是席景佳上次在走到里头擦肩而过的那个课代表。席景佳把小声窃窃也听得清楚,他看着许阳那副样子叹了口气,有种莫名的气不打一处来。
他想他看起来是很alpha那样吗?高年级的alpha从体格就能很明显的看得出来,这么看……但他好像也不喜欢那样子的。
所以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呢?
“你那里怎么了?手机的收音没那么好,我听不太……”席景佳听到一半就知道对面可能是在准备抱歉打扰了,他连忙打断。
“无聊的事情不用听得那么的清楚。”是真的,特别特别无聊的事情。
他本来是一边走一边接电话的,许阳就跟在后面。现在听那边的动静、或者是用看的也知道,是被高年级的alpha找茬了。理由……这件事情其实传到席景佳耳朵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会儿真真切切地听到的却不是传闻里头那些高年级的alpha嘲笑他弱鸡还追不上omega。
他隐约听到一句[你找我们干什么?]
许阳发现了席景佳的视线。席景佳在看着他。他的心里头的血突然间就热了起来,他的信息素突然间就没有忍住溢了出来。“我、我……”
“狗咬狗罢了,没见过世面的小狗。”
他是在对着电话对面的学姐说的,可这边只要是附近的alpha和omega全部都听得清楚。忽然间,正在回家的、课外活动进行中的,那些数量极少的稀疏人群都回过头去瞧着着他。
不能够有信息素的外露。有些恼怒的情绪在催促着他们,但是理智的绳子捆绑着他们。他们没有闻到席景佳身上有信息素的味道,信息素没有刺激到他们,所以他们还是有理智的,可是就和beta相同的名为自尊的东西在被挑衅。原来他们还有这种东西啊。
被圈养,被框定的一条条里面好像从来都没对他们提起来还有这种东西,听话干活才是基本指令。被beta这么嘲笑倒是常见,但他们不能够反击,就慢慢的默认了习惯了。可对方居然是一个omega?这有点好笑,他们难道不应该是同一个阵营的吗?
席景佳没有看别人,他只是朝着他撇了一下脑袋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跟上来],然后转身继续讲电话去了。
许阳跟了上去,他是一条有主人的狗狗,就算是被人骂狗咬狗,他莫名的觉得好开心——
“什么狗东西。”席景佳听见了哪一个谁的窃窃,听到他说狗,耳朵真好,一定是alpha。但他自己刚才还对着学姐说[无聊的事情不用听得那么的清楚]……哎。
电话的另一边“你那边怎么了?对不起,我打扰到你了。”佳儿叹了口气才想起来他们刚才在说着什么呢?啧、是什么呢?学姐刚才好像也没说什么实质上的内容。所以他得到了一句“明天你也会来上学的,对吗?”
“嗯。学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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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明天见。”学姐此刻的表情是温暖的。这个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自己与她是真的在两个世界的。明明两人与她都是那么的亲近的人,可是相同的人就是不用说什么都有种被连上了的感觉。只是在听到席景佳的声音的时候学姐的表情就松弛了下来。
是这样的。小花远远的看着她。花儿们都有它们之间的语言,养花的人是听不见的。他猜到了,他看着这样的学姐,心头一阵温热,觉得终于好起来一点了。
而管家却一副自责的样子,她可能觉得自己一直都照顾着学姐,她应当才是那个人。她错了,但又知道自己当然会错。只是有时候人就是会死不承认就等着撞南墙吧?
说起来,席景佳刚才随口说的那句[无聊的事情不用听得那么的清楚],不知道为什么让她的心头一颤。可是无聊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知道四周任何的动静就能够随时发现不安全的可能,就可以立刻避开。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会让学姐觉得那是不重要的。
窥视着自己的不怀好意的动静,四面八方的动静朝着她袭来,连小花和管家的心跳呼吸中细微的变化她都几乎能够察觉,omega是在不安之中存活着的。是被捕猎者。只有拥有了能够保护自己的alpha之后才能够放下心来。
她现在离得他们太远了,于是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不由自主地聆听到他们两个人的紧张与不安,她拉起小花的手,他手上的脉搏砰砰砰的跳,她把手机放回了他的手上。
“谢谢。“在正对着小花的同时,她又转头面向了管家女士。
她忽而开口“为什么我们的出生是为了被利用呢?要是我们的出生是为了被爱就好了。”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书上,那些她听说过的故事里面,有孩子也是这么的问的。不知道那个故事是在战争之前还是战争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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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会那么的敏锐吗?哪怕不像omega和alpha那样有着超群的感官,那些beta也会因为看到一个陌生人难过,而觉得难过吗?还是说,只要和自己没有关系的话,就怎么都好。对自己有利的话就更加无所谓了。
席景佳看了一眼跟在后面都快要十米开外的许阳觉得[这货大概不会知道自己看到他真的很烦。]
非常的在意。
他刚才给了他一眼,他就乖乖的把信息素给收了回去,就一直的这么跟在后面。席景佳就感觉到了那么一点点他的信息素,好知道他就在后面。想来这也是这个家伙的小心思了。小心思都花在乱七八糟的事情上,这货真的是有[心]的吗?席景佳想。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但这个哈欠好像会传染一样,许阳在远离了他快十米的距离之外也被传染到了。
没办法。昨天晚上他们睡得比平时晚很多。听他爸妈说完[过去]的事情之后他一个晚上没有睡好。他的心情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的震惊,不如说自从自己受了那么大的伤害之后好像对什么事情的感觉都有点迟钝。
“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昨天回房的路上,在黑漆漆的走廊里头问他。问完了他才想起来开走道灯,那场面就像是审判的灯光忽然照到了身上,会痛一样。
“我好像在书上面,看到过这样的故事。”许阳的声音里透着兴奋,席景佳主动和她说话了,但又因为他身上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把他压得颤颤巍巍。
这就要说到他们大致把事情讲完之后席景佳突然说“明天我带他去买衣服生活用品什么的,你们不用来接我们了。”
许阳当时就心里一惊,席景佳看到的居然是害羞的表情,激动得连五指都抓成了个拳头,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手臂上隆起的青筋,alpha肌理的雏形在长成之前悄悄的出现。
忽然啪的一声茶水杯子劈头盖脸地砸过来,景秋在对面一脚搁上了茶几的边缘一只手刚放下来抬着下巴信息素直直的就压了过来。“你想揍谁啊。”
“他应该只是”开心过头了……这看起来就很蠢,单纯得发蠢。连席景佳都忍不住想要帮他解释一下了。只是他话没说完就觉得自己帮他说话有点毛病。
景秋朝着她的小佳儿招招手,他走过去的途中睨了一眼瞥见那狗丧气的萎在那边不敢看他。
许阳低头瞧着他的双腿双脚交错从身边走过去,恐惧压着他,心里的喜爱累着他。沙发吱呀的声音,他知道他的佳儿坐到了景秋的身边,随即他闻到一股血腥味,然后信息素扑天盖低的压榨过来席卷了整个房间。
被压得透不过气拼命喘息的是那条狗,被咬的是席景佳。
他感觉到席景佳又从身边走了过去,不停与刚才的是那股威慑的信息素随着他的移动也朝着他压了过来。在他们交错的那一瞬他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压制得死掉了。待到他走过去的时候许阳才透彻的舒了一口气。
“把茶杯收拾干净。”景秋。他们一个个回房间睡觉去了。
席景佳捂了一把脖子肩膀后面的伤口,已经不渗血了,那里留着他妈妈给他的新的标记。
许阳又捏紧了他无谓的拳头大哭了起来,他恨每一个阻止自己靠近席景佳的人了,他明天再怎么样都没有办法靠他得近一点了。
跟踪狂的心其实很简单。
席景佳瞧了一眼给许阳的房间。他原本该带回来的东西全部都随着他的过去一起灰飞烟灭了。那要是自己现在亲手给他新的未来,能让他变成自己原本想要的alpha的样子吗?
“我好像听别人也有说过书什么的。”不过我自己是没有亲眼看过,他喃喃自语,回头又牛头不对马嘴的补了一句。“你再想想还有什么要买的,明天一起。”
虽说网上直接能买,他肯定有上面给的“零花钱”好自己买。但好像这样比较有意思一点。
现在,他知道他爸妈肯定就在不远处监视着他们,否则他妈怎么会给他个标记而不是直接阻止他嘛。
“噢,挺有意思。”他妈自己的超群视力都不够用,把手机对着他们在远处的楼顶上两个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不断的劈叉不断的放大。“那小子跟在后面的样子真蠢。我们佳儿真好看。我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过。对吧?”她一回头朝着席俊咧嘴笑。
这面前的脸真俊!景秋得意的笑道“不愧是你生的。”
席俊只好淡淡地叹了口气。他们两个人在天台上这么一个坐在楼梯间顶上甩着双腿拿着手机对着远处,一个躺平了一只手枕在脑袋下面望着天嗅着儿子身上老婆和儿子的味道。特别有逃学谈恋爱的学生的样子。
“我前两天在实验室里又碰到那个女人了。”还在手机上储存儿子照片的景秋突然回头,席俊皱着眉头说“是她没错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滞,好像风也吹不动水泥的建筑一样,有些事情,他就是直挺挺的在那里,怎么躲都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