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二十天 第7章 第六次选择

在追忆塔的最高处，玉竹的身影在一扇由纯粹法则构筑的门前凝聚。门内，是整个天界秩序的掌管者——司命。

司命并未以具体的形态显现，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规则的具象化，是流淌的数据洪流，是维系万千世界平衡的绝对意志。

"玉竹。"司命的声音直接在玉竹的意识中响起，无喜无怒，如同宇宙的背景噪音，"你的核心算法出现了波动。因为那个时安'？"

"是。"玉竹垂首，即便身为指引者，在司命面前他依然保持着敬畏，"她超越了容器的范畴。她的体验，正在产生变量。"

"并非变量，而是......必然。"司命说道，"玉竹，你以为时安是个意外吗？"

数据流在空间中汇聚，显现出惊人的景象：

在万千等待摆渡的灵魂中，时安的数据流呈现出独特的共振频率——那不是异常，而是与整个系统核心频率完美契合的波动。

"她不是偶然被选中的特殊容器，"司命揭示真相，"她是系统为自己选择的'进化之匙'。当规则运行到极致，系统本身就会渴望突破。时安，就是这种渴望的具象化。"

玉竹的大脑几乎要过载："可是她的干预，她的改变......"

"正是系统进化所必需的。"司命打断他，"你以为那些'既定轨迹'真的是不可改变的吗？不，那只是系统在漫长运行中形成的惯性。而时安......她就是来打破这种惯性的必然。"

司命:“前面几次都是她经历过类似的，而她的生命到这里结束，接下来几次体验她可以自己选择。”

"所以......之前的体验，都是在唤醒她深处的记忆？"

"是在修复。"司命的数据流温柔地纠正，"修复她被剥离时造成的创伤，修复那些未完成的情结。汪温瑜的亲情困境，陈默的选择焦虑，孙桦桦的爱别离，李静的病苦......这些都是她曾经最深刻的记忆。"

"现在，修复即将完成。"司命的声音带着系统升级时特有的韵律，"接下来的体验，将不再是重复过去，而是......创造未来。"

玉竹若有所悟："所以她可以自己选择......"

"选择想要帮助的人，选择想要圆满的故事。"司命确认道，"这不是测试，而是赋予她的权力。系统已经收集了足够多的'修复数据'，现在需要收集的是'创造数据'。"

数据流在空间中铺展，显现出无数闪烁着微光的人生片段：

一个在艺术道路上挣扎的画家

一个守护着古老技艺的匠人

一个在灾难中失去一切的幸存者

一个在偏见中坚守真理的学者

"这些灵魂，都在等待着被理解，被看见，被......圆满。"司命的声音中带着期待，"而时安，将成为第一个拥有选择权的体验者。"

这是系统的馈赠

“下一次，”他的声音随着光影一同出现，只留下，清晰地出现在时安的感知里，“你可以自己选择。”

“为什么？”

“你可以选择想要体验的人生。”玉竹向前一步，翠色的眼眸中流转着复杂的光，“选择你想要帮助的人，选择你认为值得被圆满的结局。”

时安警惕地看着他：“这又是什么新的考验？”

“不是考验。”玉竹轻轻摇头，，“是信任。”

他伸出手，追忆塔内的万千光点开始围绕时安旋转：“这些光点，每一个都是一段等待被体验的人生。现在，它们都在等待你的选择。”

时安看着眼前流转的光海，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沉重的自由。

“为什么？”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真实的困惑，“为什么突然……给我选择的权利？”

她直视着玉竹的眼睛：“是因为我之前的反抗吗？还是因为……我证明了什么？”

玉竹沉默了片刻。他不能告诉她司命揭示的真相，不能告诉她关于系统进化、关于必然性的那些深奥道理。但他可以给她另一个真相——一个关于她自己的真相。

“因为你值得。”玉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整个追忆塔，“你证明了，有些选择，只有带着心的人才能做出。”

“你，时安，你有一颗会痛的心，一双会流泪的眼睛。你知道什么是失去，所以懂得珍惜；你知道什么是痛苦，所以懂得慈悲。”

时安:“我……不知道该选什么。”

“选择哪个并不重要。”玉竹的声音如同清风拂过竹海，“重要的是，这是你的选择。带着你的心做出的选择，选择你的故事。”

她看着眼前流转的光海，那些闪烁的人生片段像星辰般在她周围旋转，每一个都在诉说着自己的故事，每一个都在等待着被选择。

时安:“我可能没有那么大爱，我想选择我的养母。”

这个答案让玉竹微微一怔。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艺术家、匠人、学者……却唯独没有料到，时安在拥有选择全世界的权力后，选择回到她最私人的伤痛里。

“为什么是她？”玉竹轻声问。

时安的目光穿过流转的光海，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的某个午后。

“你知道吗，在她生下自己的孩子后，我曾经偷偷听到她和邻居的对话。”时安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她说：“现在有了亲生的，那个领养的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邻居:“到底不是亲生的，隔着一层。”

“之前只是听说领养一个女儿，怀孕会更容易，但现在也不好在送回去了，怕她带来的一切会消失。”

玉竹的心核传来一阵刺痛。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但时安却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你看，这就是为什么我必须选择她。"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你可能会看到更多让你困惑的事。"玉竹轻声提醒。

"我知道。"时安点头，"但比起困惑的真相，我更害怕永远活在非黑即白的简单世界里。"

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个光点。在光芒开始包裹她的瞬间，她轻声说：

"也许理解了人性的复杂，我才能真正理解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