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年,岑碧青意气风发,拘了五个野鬼为她所用,五鬼搬财,在人间劫富济己,过得甚是逍遥。
白福
常寿
张青
刘现
赵吉
五鬼跟着岑碧青,也算是风雨同舟。
得道之日,核算功德。
五鬼功大于过,被地府收编,成了有编制的正式鬼差,直接听令于黑白无常两位正神。
当日一别,再也没有见过。
没成想,今日竟有缘见到了白福,还是李景修促成的。
稀奇,稀奇。
梁珩呈大字陷在柔软的床上,嘴角悬着一抹压不住的笑意,他一只手枕在脑后,眉目舒展,眼睛亮亮的,像是藏着星星一般。
“怪不得眼熟,原来是白福。”
梁珩回忆:“地府乱的时候,有一大批鬼差都被恶鬼吃掉了。”
岑碧青嗯了一声,把陶瓷骨灰盒轻轻放在桌子上,先是打响指布了个阵,再打开陶瓷盖。
白烟飘出来。
身影从虚慢慢转实。
确实是白福没错,不过魂魄受到损伤,有点痴傻。
岑碧青思索得寻个养魂魄的法子。
梁珩见她没空理自己,使劲咳嗽一声:“听说联邦正在拟定机器人的法律,会把那些鬼…器灵装进去。”
岑碧青头也没抬,手下不停翻找溺水里的宝贝。
梁珩继续说道:“我搞了一台小型机器人,要不试试把白福放里面。”
岑碧青抬头,蓦地笑了:“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梁珩哼唧:“我是大虫子。”
眼瞅着话题要歪,岑碧青连忙拉回来:“就按你说的办。”
****
宿舍。
裴文德正在打扫自己的小房子。
乌小和玄九。
这两只小蜘蛛搭载的器灵智商一般,只能被动做些设定好的事情,跟在裴文德身边这段日子,经过裴文德的提点和影响,两只小蜘蛛二次开智,已经有了自主意识。
比如,现在。
乌小和玄九正合力顶着茶壶倒茶,然后再把茶杯推到裴文德的面前。
做完这一套流程,两只小蜘蛛便爬到窗子上结好的网里,面朝窗外,窝着不动了。
裴文德喟叹一声,喝了口茶,忽然耳朵一动,他长臂一挥,收起茶具,墙角的扫把飞到手中,顺势打扫起卫生来。
滴——
宿舍门开。
岑碧青回来了。
她入眼便是一个高冷禁欲的帅哥弯着腰,神情专注的在扫地。
“你回来了。”
帅哥抬头,眼底的冰雪化成春水,颇为温柔地说道:“比赛顺利吗?”
岑碧青看着他,心里的不确定突然就确定了。
裴文德放下扫把,召水清洗干净,走近摸了摸岑碧青的脑袋:“我猜你一定是个赢家。”
岑碧青笑笑。
裴文徳继而端出一盘水果,招呼她:“网上下单买的,你尝尝看。”
岑碧青静静地看着他,脑海中不由地浮出一些话,她说道:“总是憋在这间小屋子里,实在是委屈了你。”
裴文徳微不可察地顿住,整个人定在那里,岑碧青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拉远又一下子拉近。
感觉很漫长,实则片刻时间。
他听到。
“我有个计划想要与你商量。”
岑碧青有些踌躇:“主要还是看你的想法,不要勉强。”
裴文徳回答:“你说,我听着。”
岑碧青长呼一口气:“是这样,你看我醒来到现在,大部分事情都了解了,我想我应该做点什么,所以,嗯,所以我想……”
“我想可能接下来这段时间没办法再上学,但是,我认为大学毕业证还是很重要的,这是我第一次上学,要有始有终。”
“所以,你能不能扮成我继续上学呢?”
“我记得你好像也没有正经上过学,要知道,知识改变命运,就算成了佛,也要不断学习,提升自己才对。”
说完了,岑碧青眨眨眼。
这下轮到裴文徳笑了。
平日里严肃的表情跟朵烟花似的,哗的一下就炸了,
裴文徳哈哈大笑,胸腔跟着震动,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他一把抱住岑碧青,将她抵在墙角,低头在脖颈间轻嗅,呼出的热气喷在皮肤上,惹得岑碧青微微颤动。
“我同意。”
裴文徳说道:“扮成你的样子,我总该更深入地了解一下吧。”
岑碧青无法拒绝,求人办事,总要付出点代价,更何况自己也享受其中。
人啊,只要有本事,一天可以做两次新娘。
山光水色,春意盎然。
****
岑碧青说过,她要杀了宴青瑜。
一山不容二虎。
一人怎能分成两半!
处理好家里事,给梁珩留了言,岑碧青就出发了。
她这一去,归期不定。
照旧先来通天塔溜一圈,把老王八叫出来骂一骂。
“黄大宝,我知道你在家,别躲在里边不出声,有本事出来!”
岑碧青扫视着四周,她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黄大宝,你还真是个王八,天天躲在壳里。”
“黄大宝!”
“……”
不管岑碧青说得多难听,黄大宝铁了心不露面。
胆小鬼!
岑碧青灵力化作短刃,直接捅进自己心脏的位置。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扑通—
黄大宝嗖的一下跪在地上,拿着手里的瓶子掰开地上躺着的岑碧青的嘴倒进去。
“妈了个巴子的,老子辛辛苦苦攒的这点好东西,一口就没了。”
黄大宝非常气愤:“你找我干嘛,就因为我有房你就找我!”
当事人岑碧青缓缓醒来,神清气爽,感觉身体壮实得可以直接从 1 层爬到 9999 层。
这下爽了。
岑碧青友好打招呼:“黄大仙,别来无恙呀!”
“呸!”黄大宝瞪眼,“别瞎叫,老子是龟!”
岑碧青点头:“好的,龟丞相,我找宴青瑜。”
黄大宝走到一旁,嘴里念念有词,脚下起了个法阵,散发着金黄的光芒,一面镜子凭空升起。
宴青瑜来了。
他的每次出现都与镜子有关。
这镜子是通往地府的密匙,宴青瑜借着这面镜子在宇宙中来去自如。
操控虚实,因果律动。
宴青瑜一袭白色西装,长发束在脑后,仿佛是个优雅礼貌的公子。
岑碧青嗤笑:“真没想到你是个这样的性格。”
宴青瑜轻轻拔剑:“我是你的另外一面,何必嘲讽自己呢。”
岑碧青满不在乎的说道:“那只是你认为,你认为是我的一份子,我可没承认过。”
一体两面,谁也不服谁。
黄大宝见状也不躲了,搬着板凳找了个角落看热闹。
岑碧青目光停留在那把剑上,形状眼熟,款式不同。
宴青瑜注意到她的目光,挽了个剑花,手里的剑陡然变成了青虹剑。
剑身细长如银蛇,剑光清冷如秋水。
剑柄上面雕刻着青色的花纹,这是岑碧青的剑。
宴青瑜的眼神变得幽远,流露出几分怀念:“当时总跟在姐姐身后,姐姐去哪,我就去哪。我以为许仙不过是个解闷的过客,不料阴沟里翻了船,人家夫妻恩爱,我成了外人。”
额……
岑碧青扶额:“你不能这么想,那人家俩口子睡一个被窝多正常,你,我,咱当时也没少勾搭帅哥啊。”
宴青瑜抬眼:“哪个帅哥,是我现在这个脸的帅哥吗?没感觉你对张公子有多留恋,反而是跟那个臭和尚搞在了一起。”
话音落,剑式起。
宴青瑜瞬间移步至岑碧青的身后,出手就是杀招。
岑碧青反应很快,像是早就料到一般,用簪子挡住,迅速回身,说道:“你急什么,张公子早已投胎转世,了却遗憾。”
张玉堂轮回转世数十次,身份男女俊丑皆有,爱人更是数不胜数,走不出执念的只有宴青瑜一个人。
一招过后,二人相对而立。
宴青瑜执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牵引灵力,化作亿万缕青色丝线,冲着岑碧青缠绕而去。
岑碧青不闪不避,手中簪子向前一抛,簪子无风自动,将青色丝线全部吞噬,然后再加倍返还给宴青瑜。
丝线铺天盖地的从上方兜下来。
宴青瑜瞳孔微缩,左脚点地,周身泛起玉色光华,形成了保护罩。
丝线落在保护罩上,如冰雪般融化,一层又一层,最后露出岑碧青的脸。
岑碧青毫无阻碍的闯进宴青瑜的保护罩,双手环抱他的腰,对着胸口就咬,趁宴青瑜愣神的空,吸食不少她的“血肉”。
二人本为一体。
岑碧青吃了宴青瑜的“血肉”,壮实了自己。
宴青瑜猛地推开她,可岑碧青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她死死的抓住宴青瑜的腿不放。
好端端的一场精彩斗法立马变成了近身互搏。
不对,准确说是撒泼打滚。
宴青瑜眼底闪过幽光,胸口的漏洞恢复完好,他无奈的说道:“放手,我又不会真的杀了你。”
“傻子才会信你。”岑碧青耍无赖,“你只是表面清高,背地里骗我那么久,还偷我的记忆,我的法力,我的钱!”
宴青瑜哦了一声:“你刚刚还说咱。”
岑碧青无视这句话,转而控诉:“原本以为是我魅力太大,张玉堂死皮赖脸跟着我投胎,谁成想是你在这装。”
提起这个,宴青瑜冷哼:“我分明看得清楚,那日下雨,你看到我的脸就跟遭雷劈了似的,失魂落魄,到底是谁在装。”
生活是一团剪不清理还乱的线,孰是孰非很难讲清。
“我”是一个生命共同体,善恶百念共存。
“我们”都是“我”,但我知道我是我。
这并不是第二人格,第三人格,第四人格或是第N人格,也不是精神疾病。
“我”是一个生命共同体。
“我们”生活在一起,共同享有荣誉,分担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