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霜明道:“有问题。”
林方霁附和点头:“的确有问题。”
祁霜明缓缓开口解释:“从几千年前三族之间就摩擦不断,陆陆续续打过不少次,的确有不少生灵身陨,这些生灵死后怨气不散造成了不少麻烦。
但禅宗会定期派弟子云游度化,即使弟子能力无法度化,但他们会在那个地方留下印记,将情况上报,方便宗门派遣的长老更准确快速的找到地点,同时印记也会告知其他路过的修士此地信息,我的神识笼罩整个断岳城,却并未在城内发现印记。”
“也就是说导致断岳城短寿的原因并不是怨气,但城中人却都这么传,可见是有人故意这样传的,不过断岳城的情况并不是最近才发生的,流言已经传了相当长的时间,很难追根溯源了。”林方霁道。
“先找到吸取城中之人精气的方法吧,去最严重的几户人家看看。”祁霜明道。
他们先是打听了赵家的住址,去之前林方霁想到了什么,在路边挑了一个菜篮子,把刚才买的菜都放里面,顺便还买了点肉,才去的赵家。
赵家地处偏僻,林方霁向好几个人打听才确定了地方,他挎着菜篮子,背后跟着祁霜明敲响了房门,出乎意料的是开门的人林方霁有点眼熟,他俩大眼瞪小眼半天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昨天进城时的守卫之一吗。
此时的守卫脱去了一身玄甲,换上布衣,不似上值那般不好接近,守卫明显是第一眼就认出他们了,他本应该警惕的,但看着林方霁穿着轻盈讲究,体态风流,但臂间偏偏挎着菜篮子,脸上笑意盈盈,就很难让人生出恶感。
赵远挡在门口,问道:“是你们,来我家做什么?”
“原来你就是赵远。”林方霁感慨了一声好巧,道:“我们是沈大夫的朋友,我叫林方霁,他叫祁霜明,我们受沈大夫所托来调查断岳城百姓健康问题,方便让我们进去吗。”
“沈大夫的朋友。”赵远听到‘沈大夫’三个字神色有所松动,林方霁趁热打铁举着菜篮子道:“初次登门拜访,也不知道该拿什么礼物,就买了一些实用的,希望不要嫌弃。”
赵远叹了口气,挪开了身子,道:“进来吧。”
赵家虽然地处偏僻,但房子意外盖的不错,几间青砖瓦房,像是小型四合院,院子里种着被精心养护,欣欣向荣的花草树木,花盆旁还摆着喷壶,看来在他们来之前,赵远是在浇花。
“这里的花草很多啊。”林方霁看到不仅院子里种着花,连窗前都摆放着各色花朵,在花朵的摇摆下整个小院子生机盎然,弥漫着自然怡人的花香。
赵远笑了笑:“家母很喜欢花草,说是看见枝繁叶茂的样子,她的身体仿佛也多了生气。”
“原来是这样,种花的确放松身心。”林方霁道。
进来之后祁霜明负责不动声色的观察房屋,用神识扫描这片房子地上一切细节,连花盆里的蚂蚁都不放过,林方霁就负责和赵远及家人聊天,让他们放松警惕和套话。
和赵远聊天时林方霁发现只要“沈大夫”三字一出,赵远的警惕心就没了一半,他靠夸沈拂水已经喊上赵远“赵兄”了,赵远比较客气,称呼他为“先生”,这称呼颇为文雅,他喜欢。
看来沈拂水在城里名声很不错,赵远言语中对沈拂水多有推崇,赵远一家除了他自己身体都不太好,以往光药钱都快让赵远负担不起,更别说补品和生活开销这些,月月都是入不敷出,沈拂水来到断岳城后经常义诊,遇见赵家这种情况不仅免了看诊费,还经常免一半的药钱,这样的沈大夫在赵远心里就是活菩萨在世,如果不是沈大夫不愿意,他都可以在家中供奉沈大夫,日日上香,保佑对方万事顺遂,长命百岁。
“沈淼大夫真的无愧他药馆上挂着的对联,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赵远道。
沈淼?
看来是沈拂水在外取的化名吧。
“是啊,昨天他和我们说起时还颇为担心城中情况,一直想办法解决,只是抽不出手来,所以才拜托我们来调查此事。”林方霁说起时抿着唇,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赵远道:“先生有何疑问就直说吧,我父母身体虚弱这么多年了,我什么都已适应了。”
“是有一点疑问,我们也聊了有些时间了,怎未见令尊令堂还有令妹,我们贸然来访,是不是该打个招呼呢?”林方霁问道,这房子虽然装饰的很用心,但也掩盖不了面积小的特点,他们在这说话并未特意放低声量,一般父母听到家中来客早就出来了。
“爹娘和妹妹身体一贯虚弱,方才喝完药就睡了。”赵远道。
林方霁没想到对方家人已经睡了,声音不自觉的放低,道:“是我没早问清楚,实在冒昧了。”
赵远摇摇头:“无妨,他们睡得很沉,正常说话的声量是吵不到他们的。”
说话间,北边的房间传出一阵咳嗽声,咳嗽声很大,一声一声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赵远脸色一变,急忙走了进去,从屋内桌子上的大水壶里倒出一碗水,坐到床边,一只手轻轻拍着妇人的后背,一只手扶着水碗,道:“阿娘,这是刚晾好的甘草水,正温,你喝几口,顺一顺。”
咳嗽的妇人就是赵远的阿娘了,林方霁一眼大惊,就如沈拂水说的那样,赵远的阿娘不过才三十多岁,应正值壮年,可面前的妇人靠在赵远肩上,面容憔悴,头上斑白头发被拢了起来,身子薄的像纸一样随着咳嗽一喘一喘的,因为过于消瘦两颊凹陷,一脸病容,像是五六十岁的老人。
妇人缓了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小口喝着甘草水,抬眸看向站在门口的林方霁,缓慢的的朝赵远开口:“远儿,今天有客人啊。”
赵远点头:“他们是沈大夫的朋友,受沈大夫所托看看咱们的。”
“沈大夫的朋友,那可要好好的招待呀,不能怠慢了,阿远,这快要到晌午了吧,要不你做几道拿手小菜好好款待他们。”妇人嗓子虽哑,但字字清楚,不徐不疾,细听来自有一番温柔在里面。
赵远道:“好,阿娘你放心吧。”
妇人点点头,在赵远的扶持下慢慢躺了回去,闭目休息,林方霁见状安静的回到院子里,不再打扰他们。
等到赵远腾出工夫出来后,林方霁才低声说:“赵兄,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赵远淡淡道:“反正也是你们带来的肉和菜,我不过添点米而已,就留下用过午餐再走吧,这样阿娘也安心。”
林方霁看向自从进来就像隐身了一样,默默扫描着的祁霜明,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祁霜明目光掠过窗户,点头道:“可以。”
赵远就在灶房忙活做午餐,别看赵远人高马大的,但在厨房里切起菜来却显得游刃有余,林方霁看赵远一个人在厨房里有条不紊的做着菜,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就溜达着过去问道:“赵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赵远眼皮都不抬一下,平静道:“饭桌上等着吃饭就好了。”
林方霁客气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赵远考虑了一下,指着旁边他们带来的菜说:“那就把那筐菜择了吧。”
“行。”
林方霁高高兴兴的去择菜了,祁霜明默默的站在他的旁边,看见林方霁把白菜择的就剩里面的嫩芯,嫩的都可以拿去做开水白菜的程度,他就把剩下的干净的菜叶子又捡了回来,看见林方霁把芹菜择的就剩个光秃秃的杆,他又把那些细小的枝也给捡了回来。
总之就是林方霁择菜,祁霜明在背后负责回收那些被林方霁扔掉的,但其实是可以吃的菜。
这一幕看的赵远心里泛起嘀咕,林方霁长得文雅,性格平易近人,和谁都可以聊得起来,而祁霜明一身白衣就像天边月亮似的,难以接近,俩人气质大相径庭,但站在一起竟如此和谐,祁霜明低头安静的看着林方霁的时候整个人是放松的,手上择菜的动作又那么自然,明明是皎洁的天上月,现在看起来竟有些宜室宜家。
赵远也没细想,专心做菜,在看似是三个人做饭,但其实是两个人的配合下,几道小菜很快就出锅了,还有一起的就是林方霁每日三服的药,祁霜明随身携带,当时就给他熬了。
林方霁本来热情洋溢的笑容当场就变了,为了不妨碍一起吃饭的心情,他继续催眠自己喝药。
赵远身为熬药大户以及喂家人喝药大户,表示还从来没见过如此磨叽扭捏的喝药,自家妹妹喝药都不会抱怨。
林方霁默默背过身去,仙尊的事情你少管。
吃饭时林方霁看全了赵远家人,赵远阿爹和阿娘是一样的情况,相比来说妹妹就好很多,看上去虽然也很虚弱,但也有妙龄少女的模样。
几道小菜味道是清淡的,但林方霁吃的津津有味,饭桌上直夸赵远手艺好,听的阿娘脸上气色都好上不少,嘴角笑容都没放下来过。
让林方霁意外的是祁霜明居然也动筷子了,虽然吃的不多,但比起揽月楼一桌顶级饭菜已经很给面子了。
吃完饭后林方霁婉拒了阿娘的挽留,带着赵远给的和他们差不多情况家庭的住址,和祁霜明一起又去了其他家。
打着沈拂水的名声,打听一些事情不算难,就这样忙碌了一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他们才回的客栈,客栈一楼正对大门的位置赫然坐着消失一整天的小宋公子抱着狐狸,眼巴巴的看着门口,看见他们回来,一人一狐圆滚滚的眼睛瞬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