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伤了嗓子,小满去找府医开了药方,煎好药端进来瞧见世子妃坐在靠窗户边的软榻上,对着镜子上药,她加快脚步上前,“世子妃怎么不喊奴婢帮忙?”
说罢,就放下药碗准备去接药膏。
桑菀为了不被旁人发现身上的伤,不敢让别的丫鬟帮忙上药,小满倒是不用可以隐瞒,只是她忙着别的事无法脱身,她便想尝试自己上药,可终究还是太过勉强了,有些伤痕藏在隐蔽处,铜镜都照不到。
她把药递过去,“看来我还是离不得你。”
小满弯腰小心翼翼抹药,青紫色淤青比昨日还严重些,瞧着十分可怖,她皱起眉头,“世子下手也太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他仇人呢。”
她自幼跟在桑菀身边,后来又陪着主子上京投靠国公府,情分深厚,言语间自是帮着自家主子说话。
“世子也不是故意为之,当时那个情况他哪里知道轻重。”桑菀想起世子掐她时口口声声质问她为何下毒,这只是梦魇时的胡话,可裴彧当时的眼神充满了愤怒与恨意,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般,让她比较在意。
上完药,小满督促世子妃把药喝完,而后说道,“刚才老夫人院里的人来过,送了些补药,怕打扰到您休息,放下东西就走了…还有桩事情…”
桑菀见小满欲言又止,问道,“何事?”
小满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世子似乎想要和离。”
“可知道理由?”
小满摇头,“咱们的人离得远,听不太清楚,不过世子妃莫要忧心,老夫人没答应。”
桑菀陷入沉思,有老夫人在,她的地位暂时会很稳固,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裴彧执意和离,她会被赶出国公府,那她八年的努力将化为泡影。
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情况发生,她得搞清楚裴彧为何想要和离。
心中藏着事,桑菀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连用晚膳的时间都忘记了,直到外面传来通传声音,“世子来了。”
她连忙起身披上外衣出去迎接,刚走到门口就和裴彧撞了个正着。
桑菀收了脚势,稳住身形,仪态优雅从容,正要行礼却被阻止,头顶上传来男人低沉地声音,“你我本是夫妻,不必行礼。”
进屋以后,裴彧问道,“夫人可曾用膳?”
这话摆明是要留下用膳的意思,桑菀吩咐小满把晚膳摆上来,考虑到世子妃嗓子不舒服,今日的饭菜都偏寡淡,分量也很少,现在多了个人,小厨房又添了几个菜,都是依照世子的口味准备。
裴彧看着桌子上的菜色,有些惊讶,他并不看重口腹之欲,平日里厨房准备什么就吃什么,即使饭菜合胃口也不会多吃,没曾想竟被桑菀看出了偏好,足以见得此女观察力惊人,难怪会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间。
桑菀见世子迟迟不动筷子,“可是饭菜有问题?”
她的嗓音与往日不同,嘶哑中带了几分沉闷,裴彧想起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他盯着女人脖子上的,说道,“先前是我不小心伤了你,可严重?”
“小伤而已,府医说修养几日便能痊愈。”
桑菀拿起公筷为世子布菜,裴彧垂眸观察身侧女人的表情,与往日无异,倒是令他有些疑惑,他知道有人来向桑菀通风报信,按说和离的消息应该已经递了进来,她的表现倒是过于平静了些。
倒是沉得住气。
裴彧并不想在此事上过多关注,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更让他在意的是桑菀竟然在府中各处都安插了眼线,今日他排查了府上的所有人,其中有不少人在为桑菀办事,他竟然毫无察觉。
当家主母为了防止各房姬妾勾心斗角,在各院中安插人是屡见不鲜的手段,可是有了前世的经历,裴彧觉得桑菀的目的绝不仅仅是如此,定然是有更大的图谋。
桑菀把饭菜推到男人的跟前,“世子,请用。”
裴彧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面前的汤盅上,前世他就是喝了桑菀送过来的汤,才毒发身亡,如今情景再现,他脸色微微阴沉,“先前在祖母院里已经用过了些,不是太饿,你不用为我布菜。”
桑菀从善如流地说道,“既然已经用过,那妾身就不管世子了。”
说罢,就让身后的小满布菜,竟认真的吃了起来。
身侧的女子一袭白色衣服,衬托她弱柳扶风,柔弱可欺,任谁也不会将这样的女子与杀人联系起来,裴彧的思绪有些飘远,在他印象里,桑菀是个温顺的女子,从未生过气下过脸,准确的说从未有过情绪波动,即使面对和离,她也能稳如泰山,既不质问也不吵闹。
她没有贵女身上的傲气,也不似其他女子有心机,更像是雨水,润物细无声地滋润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尊敬长辈,宽待下人,能处处合乎旁人的心意。
正是如此,他才从未生出戒备之心,又因为青梅竹马的关系,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品行性格都过于熟悉,人大多是如此,对熟悉之人总会潜意识里产生信任感,倒是成了“灯下黑”。
桑菀吃着饭菜,注意力却始终放在裴彧的身上,今日世子倒是有些奇怪,来这里陪她用膳却不动筷子,只是在旁边盯着?
她可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世子是对她有意,特意过来陪她这个妻子。
桑菀与世子自幼相识,对他的性子也了解几分,他并不是儿女情长沉迷于温柔乡的男子。
当初她也曾想过用美人计勾搭裴彧,可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她发现裴彧这人对女子异常冷漠无情,曾有不少女子对其投怀送抱,但下场都不是太好。
索性她放弃走这条路,专攻老夫人那里,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能把国公府地位最高的老夫人搞定,何尝不是曲线救国。
与其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倒不如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却很少接触。
新婚夫妇各怀心思地用完了晚膳后又去花园里散步消食,待回到主院已经到了就寝的时辰。
裴彧大婚后就陷入昏迷,两人还未圆房,如今世子已经恢复如常,洞房也是顺理成章。
桑菀出嫁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很坦然,倒是裴彧主动开了口,“你身体不适,今日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