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走投无路
米萨科犹豫了一下,说:“那我把它们都传到云盘上去,将来可以找回来。”
我看着米萨科专心地在操作,阳光透过牛棚的缝隙照进来,斑驳地落在米萨科小小的身躯上,我的心都要融化了,深深的疼惜之情,无法言表。
接下来,我们把手机里的卡取出来,扔到水塘里,米萨科又把手机放在地上用脚踩,但是地面是软的,手机踩到土里,却并没有损毁的样子,我把手机捡起来,心疼地擦拭着,长久以来,它就如同我身体的一部分,须臾不离的带在身边。可是米萨科却用力地拉扯着说:“妈!手机不能留!”
我心一横,撒了手,米萨科把它放在一块石头上,用另一块石头猛砸,终于四分五裂了。然后米萨科把它一块块扔进了水塘。
接下来我们俩相依着躲在牛草堆里,听着那群人四处搜寻的声音,终于有一个人操着尼亚语说:“他妈的,追踪信号消失了,咱们瞎找什么?”
另一个声音说:“信号就是从这里消失的。”
“所以啊,他们应该从这里离开了,谁也不会那么傻,留在信号消失的地方等着咱们来吧?”第三个人用英文说。
“呵呵!”又一个人笑了,边笑边说,“老板说,那个女人就是一个二傻子。”
“不过那个小崽子可是个人精啊!”第一个人又说了,“别找了,咱们到餐馆里,一边吃东西,一边连系老板,看看接下来该做什么。”
等到他们离开牛棚,回到前面之后,我和米萨才松了一口气,我问:“米萨,咱们该怎么办?如果就这样在沙漠里步行,恐怕没被他们找到,也会渴死、饿死或者冻死、晒死在沙漠里。”
米萨科说:“咱们去搭长途汽车吧!”
我说:“去哪儿呢?”
米萨科说:“去最早出发的那趟车的终点站。”
在熙攘的长途汽车站,我在洗手间里,又抽出几张钞票,将剩下的钞票又紧了紧,绑在腰间,用内裤遮盖住,出来之后,买了两张最早发车的车票。
然后米萨科拉着我迅速钻进了车站旁复杂如迷宫的小商品市场。我们买了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在厕所里换了,混入人群。
就在我们拿好车票,进入候车室,准备跟上人群上车的时候,有几个人一起拿着车票离开售票处,向着排队的人群走过来,他们浓密的胡须,高耸的鹰钩鼻和浓密的眼睫毛,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捅了捅米萨科:“你看那几个人!”
米萨科说:“尼亚人!”
我浑身一哆嗦:“找咱们的?”
米萨科说:“不管是不是,躲开比较好!”
说完,他拉着我又回到洗手间,对我说:“妈,从洗手间后面的窗子里跳出去,我在外面等你!”
我进了洗手间,看到几个人在我前面,我也进了一个隔间,插上门,等着一个没人的机会,直到有一个女声喊了几句:“去往XX的,尽快上车啦!马上就开车了!”
又等了一会儿,厕所里安静了,我就扑到窗口,往外看去,看到米萨科朝我挥手,我立刻爬上窗台,可是窗子太窄,我挤不出去,试了好几次,都不行。我说:“米萨,妈妈太胖了,挤不出去,要不咱们还是走正门吧。”
米萨科说:“车还没开走呢,那几个人嚷嚷着等人呢!咱们得快点了。”
我急得带上了哭腔:“可是我挤不出去呀!”
这时,米萨科从包里掏出来我的一条大披肩,让我从腰上绕过去,又让我先把两只胳膊从窗子里伸出去,他拿起两个头,打了个死结,套在自己腰上,转过身去,拼命往前拉,我的两个肩膀首先跟着胳膊挤了出去,接着稍稍侧一下身子,最宽大的臀部也被拉了出去,连滚带爬跌到地上,被米萨科拖着跑了好几米,我也不敢喊他停下来,倒是他感到重了好多,一回头,看见我已经摔出来了,我顾不上疼,爬起来,米萨科解下披肩,拉着我拼命朝着汽车看不见的方向,向沙漠里跑去。
我们蹲在沙棘灌木丛后面,一直等到长途车离开,我们才起来继续寻找出路。我们俩撑着我的大披肩,遮挡阳光,艰难地走着,米萨科一边走一边说:“手机都扔了,他们怎么又追上咱们了呢?”
米萨科都想不明白,我就更不明白了。走了一段沙漠中的小路,我们开始沿着公路走了,一路试图拦截各种车辆搭顺风车,但是没有人愿意停下来在我们,走了大半天,下午眼看太阳快落山了,我俩没有手机,也没法看时间,总归是接近晚餐时间,我们终于搭上了一辆路过的运菜货车。那司机说:“现在治安不好,一般人不敢让人搭顺风车,搁在20年之前,很容易。如果不是看在天快黑了,你们又是女人和孩子的份上,没人敢让你们搭车。”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们要去哪儿?”
我刚想说,不知道,走哪算哪,米萨科抢先说:“天快黑了,你顺路的话,就在你最方便的汽车旅馆把我们放下就行。”
我们被司机放在一家Motel6,千恩万谢,我要给司机一些钱,他说:“顺路的事,不要钱。”然后说了一句,“愿主保佑你们母子!我还要连夜开车,才能赶上客人用菜,就送到这里了!”说完,就离开了。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
本以为如此随机的行动,应该是安全的,我们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吃了晚餐。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在柔软的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了。
没想到,仅仅几个小时后,将近午夜时分,汽车旅馆窗外,就出现了好几辆车急速驶进的声音,我被惊醒了,把睡在身边的米萨科推醒,我们趴在窗户上向外看,几个可疑的身影,分别从车上下来,进入到旅馆的办公室。
我俩互相看了一眼,悄悄地收拾了东西,我摸了摸腰间,钱还在,没顾上穿衣服,各自抱着自己的衣服,拿着行李,悄悄地离开房间,躲在角落里最黑的地方的车后面,匆匆地穿上衣服,猫着腰离开了旅馆,再一次进入了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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