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的鬼王被我封神了 第58章 新鬼王

牧镜尘再一次陷入了昏迷中，他的思绪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场景落在天昭一千年的大荒里。那时候的大荒不像现在这般黄沙漫天、乱石横飞，相反，那是一处广袤无垠、风景如画的桃花林。正是桃花盛开之际，千万株桃树齐齐绽放，粉白相间的花瓣艳似云霞，层层叠叠地簇拥在一起。微风拂过，花枝轻颤，粉色的花瓣如雪般纷纷扬扬飘落，清甜的花香萦绕在每一寸空气中。

他和沉伶并肩而行，漂亮艳丽的十二个小鬼敲锣打鼓走在他们的前面。走了不知多久，敲锣打鼓的小鬼们在奉池边停下，他们收了锣鼓，乖乖巧巧走向奉池周围环绕的莲花宝座上。等所有小鬼落座后，不知何处传来一阵阵清脆的铃音，小鬼们身形陡然变得奇长，血红的舌头伸出，如巨蟒般交叠缠绕在奉池的顶空，形成一片血色的苍穹。

“到了。”沉伶在距离奉池一米的位置停住。

牧镜尘也停住，他看着沉伶从他身边往前走去。忽而，他伸手拉住沉伶，嘴巴张了又合，犹豫许久，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但扯着沉伶手的力度紧了又紧。

沉伶身形未动，目光遥遥看向奉池，“别去想对错，做你该做之事。”他的声音被微风吹得摇摇晃晃，似是一声悠长而若有若无的叹息。

闻言，牧镜尘却并未松手，甚至抬起了右手，朝沉伶的头顶抚去。

“牧镜尘！”沉伶急斥一声，想要转身。

不想对方的力度大得很，左手紧紧扣住他的手臂，右手指尖轻轻划过沉伶的发丝。

沉伶侧眸，看到牧镜尘小心翼翼地捏住一朵桃花。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凝固。牧镜尘的手还停留在沉伶的头顶附近，温热的气息轻拂过他的脸颊，桃花甜淡的气息萦绕在两人周身。

牧镜尘将那片花瓣拢在手心。

怀里的长箫铮铮发鸣，若隐若现的火光呼之欲出。

须臾，牧镜尘松开手，回了个“好”。

沉伶一步一步朝奉池走去，悠扬的箫声贴着他的脚步而起，无形的气波围绕着他四周荡开。

随着箫声的飘荡，平静的大地开始微微颤抖，绚烂的桃花林四面八方陡然窜起了滔天的火焰。绚丽的桃花淹没在火焰中，瞬间化为灰烬，火海沿着奉池形成一道道高达数十丈的火山。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与滔天火焰相互交织，大火燃烧得愈来愈旺，整片桃花林变成了火海炼狱。

耀眼的火光中，传来一声凤凰啼叫声，如泣如诉，如天地之悲鸣。

不知过了多久，无尽的火光终于熄灭，狂风逐渐变得和缓，空中渐渐传来桃花焚尽的淡淡香味。

牧镜尘收了箫。长箫身上鲜艳如血的色泽黯淡下来，又变回了火红色。

这一次，是彻底的身死魂灭，再没有起死回生之机。

牧镜尘苦笑一声，随而将长箫扔入奉池，口中念诀即起，“天地咸宁，布化周行；三光幻彩，太清敇行；五行归位，八卦安宁；神符落处，永生不出。”

牧镜尘转身将走，忽而瞥见一道黑红的光芒从奉池射出。

那是，云笈签。

牧镜尘心口骤然紧缩，两行眼泪倏地落下。他沉默地走入奉池，燃烧过后的灰烬已被风吹散，一支浮香木质的签文腾跃在空中。

牧镜尘伸出手，那签文像是有感应一般，飞落入他的掌心。云笈签与他掌心的脉络相连，发生“叮”地一声响，无穷的神力从云笈签中奔涌而出，尽数归入牧镜尘的灵脉。

这时，凉意从四面八方而起，寒风呼啸吹来，牧镜尘抬眸望去，岂目只有无尽的灰雾弥漫，再无桃花绵延绚彩欲燃的盛景。

世间最后一位神祇陨灭，神力消散，大荒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大荒。

牧镜尘捏紧了掌心的那支云笈签，在这一刻，他的人生从此有了新的目标任务。

这个目标任务，不再是他人给他定，而由他自己选择。

牧镜尘在心中默道：此刻起，我，便是新的鬼王。

自此，牧镜尘以鬼王之名，遍寻世间仍拥有神力的修道者。他的行事比沉伶直截了当，无论对方愿不愿，也不管对方今后如何，他只取神力。

牧镜尘不是沉伶，没有凤凰涅槃重生的业火，他只能在花满市的帮助下，通过燃烧自己的魂魄燃烧收集的神力。时间渐长，他的魂魄和灵识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后来，牧镜尘怕自己把和沉伶的事忘记，将和沉伶有关的灵识抽出，放入他雕刻的沉伶小像里。

以前，他还能记起，有时会将与沉伶的灵识归入灵境之海回顾。后来那小像丢失不见，他也渐渐地忘记了沉伶。

这时，胸口处传来一片柔软的温热，带着轻微吮/吸的动作。

牧镜尘浑身变得酥麻，他睁开眼，便看到一个乌黑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一低一抬，吸一口吐一口，竟是在帮自己吸出那毒液。

“沉...沉伶，别...吸了。”牧镜尘艰难地喊了一声，声音颤抖得可怕。这一刻，牧镜尘竟分不清，那是疼得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你终于醒了！”沉伶闻声，惊喜抬头。他的面色白皙，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嘴角还挂着一丝新鲜的血迹。

“你！”牧镜尘目光被他嘴角的血迹吸引，被毒液侵蚀的痛似乎消失不见，一个疯狂的想法窜跃而上。牧镜尘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勉强忍住。牧镜尘狼狈地别过头，不想再看沉伶。

偏偏对方不知情，见他神色不对，还往他的面前凑前两分，“那毒液没吸干净？”说罢，看那架势还要给他吸。

“不必！”牧镜尘忽地大叫一声。

沉伶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声吓一跳，脑袋一落，在牧镜尘的伤口处落了一吻。

轰地一声，牧镜尘浑身僵硬，只觉全身的气血都在涌向某处，他的声音嘶哑的不像话，又带着不容置喙的严厉，“起开。”

沉伶接连被吼了两声，哪还有什么好脸色，他蹭地起身，再不管地上的牧镜尘。

走着走着，沉伶回到了那条金龙前，有些惊讶，“你还在？”

“我在。”苍晖答，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更有生气更快一些。同时，沉伶还注意到，苍晖的龙尾在轻轻摆动，金色龙鳞上闪着一圈圈红色的符咒。

那些符咒很熟悉，沉伶定眼一看，便觉得那些红色的符咒跳动起来，齐齐飞入了他的眼中。沉伶下意识闭上了眼，眼前有一只巨大的火红的凤凰腾飞而上。

沉伶倏地睁开眼，那只火红的凤凰就不见了，只有眼前的金龙。金色龙鳞上的红色符咒也消失不见了。

“那是什么？”沉伶问。

“天道神识。”那些红色的符咒从他身上飞走后，他似乎更加精神了，龙尾快速摆动了起来，在空中摇出各式各样的形状。他享受地半眯着眼睛，似乎很久没有这么自由过了。

天道神识？那是什么？

沉伶感受到那道神识飞入了他的灵境之海中，它在海中四处乱飞，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沉伶想将这段神识归入到自己的灵境之海中，但那道神识像是被人用复杂神秘的符咒锁住了，他拼尽全力都无法撼动分毫。

苍晖似乎猜出他在做什么，提醒道，“还不到时间。”

“那要到什么时候？”

“到了你自然就知道。”

这不是一句废话吗？沉伶想问他能不能说点人话，但见苍晖的龙身停了下来，那金光闪闪的鳞片忽然在顷刻之间就黯淡了下来，看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灰。

沉伶心里有一种不好预感。再往上看苍晖的脸，他飞舞的龙须垂了下来，眼睛变得浑浊不堪，像是迟暮弥留的老人。他这样子，瞬间让沉伶想到了之前龟赑消失的样子。

沉伶心中莫名涌上一阵伤感，“你...”

“我已被困在这许久，是时候离开了。”苍晖缓缓说道，气息越来越弱。

牧镜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将怀里那副空白的画轴递给沉伶。

沉伶看了他一眼，对方神色恢复如常，恬淡冷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沉伶扭过头，并没有伸手去接，他心里还憋着气。

“拓卷虽然不能让他复活，但可以让他永远活在画里。从此，你的所知所感，他都能感应。”牧镜尘道，语调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有心与沉伶讲和。

沉伶好哄，听出牧镜尘讨好求和的语气，炸毛刚被抚平，又听到牧镜尘说，“不过，他之后若是出画了，会在一刻钟之内死亡。”

即使锁定，生死仍有定数，无一挣脱。

沉伶问苍晖。“你愿意吗？”

苍晖缓缓点头。他的肉身被困在这许久不见天日，消散前，他也想再看看他们守护的世间，如今是何模样。

沉伶回忆起牧镜尘之前的念诀，声音渐出，“笔端轻描魂魄牵，画中世界锁乾坤，进。”话落，金龙呼啸一声，腾飞而落。下一秒，白色的画卷之中，一只腾飞的金龙跃然画中，栩栩如生，气势轩昂，唯有眼睛处一片空白。

这是苍晖出画的关窍。只要将他的眼睛归画，金龙就会从画中飞出。

两人收拾妥当后，便从混沌深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