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梦雅站在高耸入云的智睿投资集团总部大楼下,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的小人儿在疯狂蹦迪:加油!打工人!今天开始,你就是都市丽人了!
然而,这份豪情壮志在她跟着总经办主管朱姐,踏进总经理办公室的那一刻,“噗”一声,漏了点气。
办公室宽敞得能跑马,装修是性冷淡风的黑白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名为“我很贵”和“生人勿近”的混合气息。正主陆总不在,但这环境已经足够让童梦雅那颗职场菜鸟的心,提前进入了瑟瑟发抖状态。
“童梦雅,认真听。”朱主管的声音把她飘忽的思绪拉了回来,“陆总的办公室,规矩比较多。每日的文件必须按紧急程度和类型分类摆放;咖啡只喝现磨的,温度要精准到85度;还有,办公室里的所有摆设,尤其是办公桌上的东西,绝对、绝对不能乱动……”
朱主管每说一条,童梦雅就在心里“咯噔”一下。救命,这陆总怕不是个处女座细节控吧?
她的目光忍不住开始溜号,像扫描仪一样扫过这间充满“禁忌”的办公室。最终,锁定在了大班桌的右上角。
那里立着一个精致的玻璃雕刻画像。逆着光,能隐约看出是个女孩的侧影,线条流畅,晶莹剔透。
好奇害死猫,而童梦雅此刻就是那只被好奇心支配的猫。她一边听着朱主管的“生存指南”,一边鬼使神差地想着:能被这样一位传闻中苛刻严厉的大佬放在手边天天看着的,得是什么样的人间绝色啊?
“特别是这个玻璃雕像,”朱主管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严肃,“以前有不懂事的碰了,立刻就被开除了。你千万……”
“别动”两个字还在朱主管喉咙里打转,童梦雅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像被无形磁铁吸引,一把将那个冰凉的玻璃雕像抓在了手里。
入手微凉,手感细腻。她正想凑近看看这“绝色”的细节……
完!犊!子!
大概是太紧张,手滑了。
“不——”朱主管的惊呼声尖锐地响起。
“啪嚓——!”
清脆得令人心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炸开。那个晶莹剔透的“绝色”,此刻在地上变成了一堆闪烁着绝望光芒的碎片。
童梦雅的大脑“嗡”地一声,一片空白。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跳,差点表演了个平地摔。
我是谁?我在哪?我刚刚毁灭了什么价值连城(或者情感无价)的宝贝?
她愣愣地看向朱主管,对方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汁。童梦雅努力眨巴着自己那双因为受惊而更加水润的大眼睛,试图传递出“我不是故意的我超无辜”的信号。
然而,职场不相信眼泪,更不相信“无辜”。完了,芭比Q了,彻底完犊子了!这哪是入职啊,这简直是入职即离职,还是以一种极其社死的方式!她仿佛已经看到人事部给她发的辞退邮件上,写着“原因:手欠”两个大字。
人生啊,就是这么玄学,有时候你不作死,死就不会来……但你非要作,那就神仙难救。童梦雅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一首《凉凉》。
“童、梦、雅!”朱主管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这三个字,“谁、让、你、动、的?!”
这声质问如同惊雷,炸得童梦雅魂飞魄散。但比这声质问更可怕的,是门口骤然出现的高大身影。
总经理陆鸣成,如一阵裹挟着西伯利亚寒流的飓风,卷了进来。他甚至没看地上的碎片,那威严冷峻的目光就直接钉在了“罪魁祸首”——童梦雅身上。
妈妈呀,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两米八吗?童梦雅感觉周围的空气瞬间被抽干,血压估计也跟着碎玻璃一起掉地上了。
她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两拳,或者让陆总捶她两下出出气也行啊!但现在说啥都晚了,毁灭吧,赶紧的。
朱主管瞬间化身鹌鹑,低头噤声。
童梦雅也有样学样,赶紧把脑袋埋低,恨不得缩进地里,只留下一个黑色的发顶对着大老板,内心OS: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陆鸣成一步步走近,最终矗立在她面前。童梦雅能感受到来自上方的、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她偷偷抬眼,想瞄一下老板的脸色是不是堪比锅底,结果却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奇怪,他脸上好像……没什么表情?没有预想中的暴怒,只有一片严肃的冰冷。但紧接着,童梦雅似乎捕捉到他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是错觉吗?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在陆鸣成接近一米八的身高衬托下,一米六出头的童梦雅显得格外娇小可怜。她今天特意梳的乖巧半披肩发,白皙的娃娃脸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长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着,那双大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惊慌和无措,活脱脱一只误入狼窝的兔子。
办公室里死寂一片。童梦雅感觉自己像个等待枪决的犯人,时间慢得令人发指。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好歹挣扎一下,说不定能死缓呢?
她再次鼓起勇气,抬起头,语速快得像发射子弹:“陆总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赔我一定赔您一个新的!”
话音刚落,办公室又陷入了那种能逼疯人的寂静。昏暗的光线下,陆总那张帅得人神共愤但此刻冷若冰霜的脸,更添了几分恐怖片氛围。童梦雅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咚咚咚”如同战鼓般的心跳声。
然后,她看到陆鸣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微妙的弧度。
“赔?”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玩味,“你怎么赔?”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童梦雅心里那点微小的反骨“噌”地一下就冒头了。什么意思?看不起谁呢?觉得她赔不起是吧?
开除就开除!士可杀不可辱!
她把心一横,挺了挺(并不存在的)胸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底气一点:“您……您就从我工资里扣!扣到您满意为止!”虽然结尾处音量还是不争气地弱了下去,像个心虚的小孩。
陆鸣成的眼神锐利得像X光,仿佛能穿透她的伪装,直视她内心的慌乱。童梦雅在对视中败下阵来,眼神开始飘忽。
“新来的?”他问,语气平淡。
“……是。”童梦雅小声应着,乖巧点头。在他强大的气场面前,她所有的“反骨”都化为了乌有,温顺得像只被捏住了后颈皮的猫。
旁边的朱主管已经快窒息了。全公司谁不知道这玻璃雕像是陆总的逆鳞,碰之即死!以前那些勇士的下场历历在目。这童梦雅
倒好,直接给摔了……她已经预感到下一秒就要血溅当场了。
然而,陆鸣成接下来的话,让朱主管差点惊掉下巴。
“出去吧。”他摆了摆手,语气甚至称得上……平静?“这里我自己处理。”
啊咧?这就完了?不开除了?童梦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好的冷酷阎王呢?这剧本不对啊!
朱主管反应极快,赶紧给童梦雅使眼色:愣着干嘛!快撤!
童梦雅接收到信号,但看着一地狼藉,心里过意不去。她脑子一抽,没立刻走,反而蹲下身,伸手就去捡那些大的玻璃碎片,想尽最后一点绵薄之力。
“我……我收拾一下……”她小声嘟囔着,把碎片小心地放到自己的笔记本封面上。
朱主管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想帮忙又不敢动。
陆鸣成瞥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小身影,没再说什么,径直绕过碎片,坐回他的老板椅,对跟进来的助理李明华说:“把资料给我。”语气自然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童梦雅捡完大块的碎片,再次道歉,然后抱着她的“罪证”,同手同脚地跟着朱主管溜了出去。
果然,一出门就被朱主管拉到茶水间进行了一番“爱的教育”。童梦雅自知理亏,低着头乖乖挨训。唉,都怪自己这该死的好
奇心和这双不听话的手!挨骂总比丢工作好,这么一想,她居然还有点小庆幸。
下班铃一响,童梦雅第一个冲出公司,感觉像是逃难。回到租住的小公寓,她连饭都没心思吃,就把自己摔进了椅子里。
从包里拿出用软布包着的玻璃碎片,摊在书桌上。灯光下,那些碎片闪烁着冰冷又可怜的光。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虽然老板今天莫名开恩,但她不能当没事发生。赔个一模一样的不现实,谁知道这定制款要多少钱?把她卖了都赔不起。
那就……尽力修复吧! 破镜难圆,但至少表达了态度!
说干就干!童梦雅翻出胶水、镊子、小刷子,开始了她的“精工细作”。一片一片,比对、拼接、黏合……这活儿极其考验耐心和眼力,好几次她都差点被碎玻璃划到手。
“童梦雅啊童梦雅,让你手欠!这下好了,深夜加班当起裱糊匠了……”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操作,一边自言自语地吐槽自己。
直到凌晨两点,她才终于直起酸痛的老腰,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眼泪都飙出来了。
看着眼前这个被胶水粘合、布满蜿蜒裂痕的“复原品”,她长长地舒了口气。虽然丑了点,像个身残志坚的战士,但总算是个完整的相框了。
她举起相框,就着台灯仔细端详。裂痕让画像有些模糊,但女孩的轮廓清晰可见——乌黑秀发,圆圆脸蛋,大眼睛……
等等!
童梦雅猛地凑近,几乎把脸贴到了玻璃上。
这女孩……怎么越看越眼熟?
这发型,这脸型,这眼睛……这特么不就是我本人吗?!
她被这个发现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一定是熬夜产生幻觉了! 对,一定是!毕竟碎成这样,拼凑有误差,看起来像很正常……吧?
但那个浅浅的梨涡……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笑起来才会出现的小梨涡。
难道……我是陆总失散多年的妹妹?还是他爱而不得的白月光替身?无数晋江小说狗血桥段在她脑中飞速闪过。
打住!童梦雅,停止你的脑内小剧场!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你就是个刚摔了老板宝贝的倒霉蛋,别给自己加戏了!
她找到一个闲置的、大小合适的原木画框,小心翼翼地将拼好的玻璃镶嵌进去,背后用卡纸固定好。
嗯,这样顺眼多了,至少不会散架。她看着这个充满“破碎感艺术”的作品,暗自点头。
第二天,童梦雅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和满眼红血丝,提前半小时到了公司。做贼似的溜进空无一人的总经理办公室,心跳加速地把那个“修复版”画像,按照记忆中的样子,端端正正地摆回了大班桌的右上角。
“宝物”归位,溜了溜了!
她猫着腰,飞快地逃离了“犯罪现场”。
上午工作都心不在焉,时不时瞟向总经理办公室的方向。果然,上班没多久,李助理就来叫她了。
“童梦雅,陆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来了来了!该来的总会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视死如归地跟着李助理走进去。门在身后轻轻关上。
这一次,她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乱瞟,更别说仔细打量办公室了。只能规规矩矩地站好,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陆鸣成放下手中的定制钢笔,身体向后靠在昂贵的椅背上。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衬衫,衬得脸色越发冷峻,表情比昨天还要冰冻三尺。
童梦雅咽了口口水,声音细若蚊蝇:“陆总,您……有什么安排?”
陆鸣成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眸盯着她,直把她看得头皮发麻,差点想当场跪下认错。
就在童梦雅快要扛不住这无声的压力时,他终于有了动作。那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指缓缓抬起,精准地指向了办公桌的右上角——
指向了那个,她熬夜拼凑、布满裂痕的,玻璃画像。他薄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抿紧了。
不满意!
果然不满意!
连话都懒得跟我说了!
童梦雅脑子里警铃大作,求生欲让她瞬间开启道歉模式,语速快得像机关枪:“陆总对不起!我昨天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说了会赔就一定会赔!只是我现在暂时不知道上哪儿去弄个一模一样的,所以只能先粘起来应应急,让您还能天天看到您女...
呃,重要的人!您要是不解气,扣工资!随便扣!扣到您开心为止!我绝无怨言!”
她一股脑把心里话全倒了出来,然后屏住呼吸,等待最后的审判。
陆鸣成的目光终于从相框移到了她脸上,冷冰冰地问:“你叫童梦雅?”
这声音,这语调...童梦雅打了个寒颤。完了,这是要记在黑名单上的节奏啊!
她赶紧点头如捣蒜,并试图将功补过:“要不,您给我一张您...那位重要的人的照片,我重新去找个大师傅刻一个?保证一比一还原!或者...我亲自向她赔礼道歉也行!”
她努力睁大自己那双因为熬夜而更显“无辜”的眼睛,试图用真诚打动冰山。
没想到,听到这话,陆鸣成周身那股冰冷的低气压似乎...更沉了?他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失落,眼眶甚至有点微微发红?
办公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几秒后,陆鸣成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目光重新聚焦在她身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不用了。”
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点悲伤?
童梦雅瞬间脑补了八十集虐恋情深大戏。她不敢再瞎猜,赶紧再次保证:“陆总,这次给您添麻烦了,我以后一定倍加小心,绝对绝对不会再碰您办公室的任何东西!我发誓!”
预想中的狂风暴雨没有来,陆鸣成反而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昨晚没休息?”
“啊?”童梦雅愣了一下,老实巴交地回答,“粘那个...粘到凌晨两三点,所以...”
陆鸣成的目光在她憔悴的脸上停留了两秒,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轰——!
犹如五雷轰顶!
童梦雅眼前一黑。果然!还是要辞退我!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变相让我滚蛋!
一股不甘涌上心头,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
“陆总!”她急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眼神里充满了哀求,“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很需要这份工作!我保证以后一定注意,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抓狗我绝不撵鸡!”
陆鸣成看着她这副快要急哭的样子,似乎愣了一下,随即,那紧抿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翘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他语气放缓了些,带着点无奈的意味:“我的意思是,准你一天假,回去补觉,明天再来上班。有问题吗?”
啊???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霸总他...居然在关心我?!
童梦雅愣了两秒,巨大的惊喜砸晕了她,脸上的表情瞬间从“英勇就义”切换成了“喜出望外”,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露出了那两个浅浅的、甜甜的小梨涡。
“没、没问题!谢谢陆总!陆总您真是大人有大量!谢谢您!”她忙不迭地鞠躬,高兴得差点同手同脚走出去。
疲劳一扫而空,心里甚至冒起了快乐的粉色泡泡。亲身感受证明,陆总他人还挺好的嘛!根本不是大家说的那样!
她窃喜着飘出了办公室。
刚回到工位,朱主管就一脸同情地凑过来安慰她:“小童啊,别往心里去,陆总骂人是凶了点,但人还是不坏的...以后多注意就是了。”
童梦雅眨眨眼,心想:骂人?没有啊,他还让我回家睡觉呢。
是不是大家对陆总有什么天大的误会?
她笑了笑:“谢谢主管关心,我没事。”
朱主管看她居然还笑得出来,感叹道:“小姑娘心态真好。”
童梦雅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压低声音问:“朱主管,陆总那个画像上的女孩...是他女朋友吧?真漂亮,您见过本人吗?”
朱主管愣了一下,摇摇头:“我来公司的时候那画像就在了。陆总从来没提过,也没人敢问。是不是女朋友...还真不好说。”
童梦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来,这位“重要的人”,身份还是个谜啊。而自己这个“替身”,好像...暂时安全了?
回到出租屋,童梦雅扑倒在床上,抱着枕头滚了两圈。
“陆鸣成...”她喃喃自语,“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表面上冷若冰霜,实际上却会因为一个相框而流露出那样的表情;明明传闻中苛刻严厉,却会关心一个小员工有没有休息好。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而那个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孩,又到底是谁?
童梦雅望着天花板,心里充满了好奇。这份工作,似乎比她想象中要有意思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