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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独自拿了铲子,来到后山,在榕树下看到了那些猫的尸体,大大小小总共有六七只。
沈玉给他们每一只都取过名字,每一只的性格特点他都知道。它们不过是一些无害的小生命,平日都躲在各种树荫和墙角缝隙里,见到人便惊慌地藏起来,他们甚至不如蚊子蝗虫那样具有伤害,但是还是有人容不下他们。
他经常拿食物喂它们,却让它们放松了对人的警惕,以为校园里都是好人,所以它们才会落入坏人的圈套。
他蹲在那些尸体旁,像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没有流泪,连哀痛都是无声的。
这么多年,他早就学会忍痛了,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敌人的疼痛和哀嚎才是自己伤疤最好的愈合剂。
他拿着铲子开始挖坑,挖完坑以后,挨个抚摸着小猫的尸体,然后挨个将它们放进去。
“来世不要当猫了……”他对他们说,“……也不要当人。”
它们要是有来世,投胎成什么才好?
“当风吧,当树吧,当溪流,当野草,就是不要投胎成人,投胎成猫狗。”
他正准备埋上土,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小子在做什么啊?”
沈玉转过身,看到一个高大肥胖,满脸横肉,眼神凶悍中带点愚蠢的男生。他身边还有两个同样人高马大的小跟班。
沈玉猜他应该就是那个教育部部长的超雄儿子,付轮。
“我在埋尸体。”沈玉说。
付轮讽笑道,“这几个小畜生死都死了,还埋什么啊?”
沈玉继续低头埋土,道,“因为他们平时是我喂养的。”
“原来是你在喂养它们啊,你可真有闲心,怪不得他们跟人亲呢。我听说这里有很多猫,就拿了一些火腿肠来,蹲身一招呼,这些小东西就都出来了,我就趁机抓住他们,拿着毒针扎进去,他们立刻就死了,比蟑螂还好杀。”付轮洋洋得意地诉说着自己的杀戮盛举。
沈玉握着铲子的指骨发着白,他沉默着在心里想着复仇计划。
付轮见他不搭理自己,便来了气,走过来一脚踢走他手里的铲子,“喂,你耳朵聋了,听不到我说话啊?”
沈玉默默地将铲子捡起来,准备将土埋完以后再找他们算账,但是付轮却跳进坑里,对着小猫的尸体一阵踩踏,一边踩一边大笑,“死翘翘了,这些该死的畜牲。”
其他两个小跟班也加入踩踏队伍,他们大笑着的扭曲的嘴脸像青天白日下行凶的恶鬼。怒火从沈玉心头升起来。
他抡起铲子往付轮头上拍去,将他拍倒在地上,并没有拍死他,只是脑袋上流了一些血。
付轮摸着头上的血,又震惊又愤怒,没有人敢在学校里这么对他。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竟然敢打我?!”
那两个小跟班也愤怒地起哄,“轮哥快揍他,这小子竟然敢和你动手!”
付轮爬起身,握着拳头朝着沈玉冲过来,他身体魁梧肥胖,跑动时大地都似在震动。
沈玉轻巧地闪躲开,等付轮扑空时,他又拿铲子在他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付轮摔趴在地上,啃了一嘴泥,旁边两个小跟班爆发出一阵嘲笑声。
付轮又重新站起来,愤怒让他那张肥胖的脸显得更狰狞扭曲了。
他对那两个跟班喝道,“快给我揍他,揍死他!”
他们一拥而上,三人虽人高马大,但却空有蛮力。
沈玉轻松便在三人之间穿行,躲过一击击重锤,随后用手里那把铲子将他们揍得满地找牙。
付轮蜷缩着摸着自己挨了好几铲子的膝盖,一边哭着,一边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这个混蛋,你竟然敢这么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玉不屑道,“知道,教育部部长的公子。”
“知道你还敢打我!我爹可以让校长随时开除你!”
沈玉蹲下身看着他,神情鄙夷如看垃圾杂碎,他含笑道,“那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谁啊?谁还能比我爸更厉害?”
“我爹是阎王,专门收你爹的。”
付轮气得快吐血,“你敢耍我!你等着,我一定找人打死你!”
沈玉捡掉他头上的一根杂草,语气又温柔起来,“我是开玩笑的,真的有种不会搬自己的父母出来撑腰。我其实也没那么讨厌你,反而觉得你还挺可爱,要不勉强收你当个小弟吧。”
听闻此话,付轮和两个跟班都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你让我做你小弟,你做梦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付轮气急败坏,这简直比打他一顿更侮辱他。
沈玉道,“因为我比你厉害啊,谁厉害谁当大哥不是应该的吗?”
付轮身边的两个小弟在点头,他们经过刚才那一顿揍,已经被沈玉打服了。
付轮从地上爬起来,愤然道,“谁说你比我厉害!你那是拿了工具!不公平,有种赤手空拳单挑!”
“好啊,你说,想怎么单挑吧?”
这个脑子简单四肢发达的超雄小子正在陷入他的圈套里。
“明天,去三号教学楼楼顶,咱俩赤手空拳单挑。你要是赢了,我就认你做大哥,要是输了,我就把你从楼顶扔下去!”
付轮将这视为一场生死决战。
沈玉答应得爽快。
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性格暴躁又爱好打架的男生极易产生力量崇拜,只要有人能打赢他,制服他,再施以一点小恩小惠,日后必定会对自己言听计从。
他们走后,沈玉才重新将土埋上,把小猫们好好地埋葬起来。
埋完土,他摘了一朵野花擦在上面,低头哀默了几分钟。
“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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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学校的学生都已回家,只有一些老师和保安留守在校。
沈玉和付轮约在四号教学楼天台,无人看到他们。
十分钟后,付轮就趴在了地上,号啕大哭。他浑身的肥肉摊开来,随着身体的颤抖而抖动,像一滩白色的烂泥。
沈玉见着觉得恶心,但他还是蹲下身,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道,“要说话算话啊,认我当大哥,以后我罩着你。”
付轮认赌服输了,戾气被打散后,眼神里只露出清澈的愚蠢,“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我有个很厉害的师父,我跟他学的,你想不想学?”沈玉问他。
付轮连连点头,“想啊,想!”
“那你喊我一声‘大哥。”
付轮毫不犹豫地大喊一声,“大哥。”
“以后平常的时候,咱俩装作不认识,你要是遇到麻烦需要我的时候就打我电话,我会过去帮你。”
沈玉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把自己的电话号码输入进去,然后又给他塞回去。
“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付轮不解。
沈玉笑笑,道,“因为大哥我的成绩全校第一,平时我得好好学习啊。”
付轮眼里闪着崇拜的光,“大哥,你真的好厉害啊!你以后想考哪个学校?我找我爸给你开后门进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考进去。”
沈玉又一次摸了摸他的头,道,“好了,我得回家了,你也回去吧,不要跟你爸说在学校里发生的事。”
“好,好的。”
天台的风很大,沈玉转身时发丝被吹进眼睛里,像刀子割了一下。他把头发撩开,面色冷峻如一尊杀神。
他想到一个阴谋,为唾手可得的胜利而感到兴奋,他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硬,也越来越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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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第二次去见陆灼的时候,他正准备出院,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沈玉只是在病房门口偷偷看了他一眼,确定他已安然无事后就转身离开了。
陆灼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低头玩着手机,眼前来来回回收拾着衣物的佣人让他觉得心烦,他忽然察觉病房门口似乎有一抹熟悉的影子站在那里,抬起头,却已不见踪影。
他有些失落,已经很多日没见沈玉了,也不知道他考试考得如何,过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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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在走廊上又碰到了温凉,温凉似乎害怕他,看他远远走来,便手足无措似地站定不动。但他又想亲近他,见着他时,眼里有一种故人般的亲昵与哀愁。
沈玉依旧乖巧地打招呼,“温医生好。”
温凉回以微笑,“你好,你父亲不是出院了吗?怎么还来医院?”
“是我同学受伤住院了,我来看看他。”沈玉说。
“哦,那他好些没有?”
“他今天准备出院了。”
“这就好。”
温凉又问他,“你父亲恢复得如何了?”
“挺好的,承蒙你照顾。”
“那就好。”
一些无聊的寒暄后,温凉准备走,沈玉却又喊住他。
“不知道温医生认不认识精神病院的院长?”
温凉很奇怪他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告诉他,“我认识三院的院长,怎么了?”
“我想请温医生帮我要一份空白的精神病院住院登记表,盖章的。”沈玉说。
温凉更奇怪了,他知道这孩子暗怀鬼胎,但仍是想不通他要拿精神病院住院登记表做什么。
他推了推眼镜道,“这个恐怕不好弄。”
“我相信温医生一定有办法的。”沈玉眼睛里亮亮的,那种亮光像是刀片的锋芒。
“这……”
“如果温医生都没办法的话,我只好亲自去找院长。”沈玉咄咄逼人。
温凉仔细想了想,也想不出他能拿表格做什么,但这也意味着他犯不出什么大事,于是便答应了。
“好,周六你到医院来拿。”
“谢谢温医生。”
沈玉离开后,温凉出了一把冷汗。
他的人生已经够乱的了,现在沈玉的出现,让他彻底沉入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里。
感觉最初的那个小白花沈玉已经越来越腹黑冷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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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我爸貌美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