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在晶莹的香槟塔间流转跳跃,将整个空间晕染成一片朦胧的金色,无数光点如同碎钻,洒在我妻月咲微微颤动的眼睫上。
花瓣纷纷扬扬自空中洒落,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甜香,仿佛连呼吸都带着蜜糖般的质感。
他站在长长的红毯尽头,看着站在光影中心的那个身影——笔挺的白色礼服勾勒出熟悉的轮廓,降谷零的金发在烛火下仿佛融化的黄金,令他心动神摇。
司仪庄严而温和的声音在殿堂中回荡:“无论贫穷还是富有……”
我妻月咲几乎听不见后续的字句,整个世界都模糊起来,只有眼前人是清晰的。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被绑在拱门上的气球,每一个深情的注视,每一句温柔的誓言,都在向他注入名为“幸福”的氦气,轻盈地、不可控制地向上飘浮。
膨胀的满足感让胸腔发烫,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完全等不及司仪说完便迫不及待地高喊:
“我愿意!”
话音落下,他看见降谷零转过头,眼中盛满温柔笑意,向他伸出手,而他也奔了过去,抬起手,指尖即将相触——
“滴滴滴滴滴滴——!”
尖锐的闹铃声刺穿了这场幻梦。烛光、香气、祝福的低语……名为幸福的气球就这样脆弱的……砰然炸开。
我妻月咲猛地睁开眼,瞳孔里残留的光彩迅速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空虚。
他手臂一挥,那聒噪的闹钟便在空中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砰”地撞在贴满照片的墙壁上,又滚落在地。
又是梦啊……
他习以为常地坐起身,胸腔里还残留着梦境带来的、虚假的充实感,此刻却转化为尖锐的钝痛。目光落在墙面上,那里密密麻麻贴满了同一个男人的照片——偷拍的、剪报上的、模糊的、清晰的……全都是降谷零。
我妻月咲赤脚走过去,指尖小心翼翼地抚过照片上降谷零的脸庞,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他的半张脸隐没在清晨的阴影里,声音低哑,带着刚睡醒的黏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真是过分啊……”
“是因为我太让你放心了,才会被这样轻易地丢下吗?”
指尖用力到近乎按进墙壁,他侧过头将发烫的脸颊紧紧贴上冰凉的照片,一抹不正常的红晕自他耳根蔓延开来,眼底翻涌着近乎疯狂的执念。
“等我找到你,一定……”
后半句化作无声的呢喃,消散在唇边。但那无声的视线却依然粘稠,紧紧锁定在照片中的身影上,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渴望。
“滴滴——滴滴——”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一室诡异的静谧,我妻月咲缓缓拿起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晦暗不明的脸。
[你让我打听的人有线索了,今晚米花小学旁边的Mystery餐厅见,包厢205。——佐藤健]
短暂的死寂后。
“哈…哈哈……”
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溢出的笑声在房间里响起。我妻月咲的瞳孔剧烈收缩着,握着手机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细微的颤抖从指尖传递到全身。
“终于……终于……”
他抬起头,眼中所有的阴郁和偏执在瞬间燃烧成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嘴角勾起一个扭曲的弧度:
“终于找到你的消息了,零酱。”
……
“终于找到这个人的消息了,我妻君。”佐藤健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他很神秘,我可是费了好大劲——”
他还没说完,对面的男人就一把将照片抢了过去,急切地看向照片上的人影,眼中迸发出惊喜的神色:“是他!真的是他……”
我妻月咲抬起头,目光死死锁定佐藤健怀中的手提包,嘴上说着:“我就知道佐藤君一定不会让我失望。”可那眼神却灼热到恨不得把他的手给烧掉,自己把包抢过来。
佐藤健被这眼神看得有些不适,心头闪过一丝微妙的违和感。可是再细看,对方又好像还是那个和里世界格格不入的无害美人。
“佐藤君?”
对面发出催促的声音。
“啊,你、你先验验货。”佐藤健这才如梦初醒般从包里抽出一个文件袋。
一个晃眼,文件袋就到了对面男人手中。
我妻月咲急切地打开文件翻阅:
【姓名:安室透;身份:情报商;经常出没于米花一带,具体身份不明,疑似某跨国犯罪组织成员……】
果然……他果然是去做了卧底,我妻月咲想起四个人的毕业典礼和他踪迹全无的消息。只有成为官方卧底,才会让一个警校第一突然查不到任何的过往。
米花——原来在这么近的地方,我妻月咲默默将这个熟悉的地名重复一遍,忍不住露出笑容。
看到他的笑容,佐藤健心中莫名打了个突,明明过去美人的笑容总能牵动他的心神,此时此刻却不知为何心生寒意。
可是一看到这张让他心驰神往的脸,那点怪异的感觉又被他抛诸脑后:“这已经我找到最详细的消息了,怎么样,我妻君?”
“我很满意。”我妻月咲抬起头,眼神仍停留在资料上,“尾款会给你多打一些的。”
他反复阅读这短短的几行字,好似能够借此亲眼看到心爱之人这七年的经历。
“你满意就好,钱倒是次要的。”佐藤健看着对面的人,面露担忧,“只是……你找的这个人,太过危险了。”
“他不是你以为的普通人,别看只是个情报商,他手上可没少沾染鲜血,我妻君这样的人若是太过关注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妻月咲微微皱眉,感觉这人有些没眼色。
零酱就算在里世界也是最优秀的,哪里轮得到区区一个黑中介在这里嚼舌根?
他正要不满地开口,颈间的吊坠突然振动起来。
我妻月咲瞳孔一缩,当即抬手握紧吊坠,全副身心都放在了吊坠的振动上,完全顾不上反驳。
这枚吊坠里放着一个成对的感应器,是他在毕业前自己制作的。而另一个,则被他放进手表里,送给了降谷零,或者说是现在的安室透。
难道他现在就在这家餐厅吗……
我妻月咲有些不敢置信:苦苦寻觅这么久的人,居然就这样碰见了?
佐藤健见他垂下眼眸,似在因他的话而沉思,便乘胜追击:“或许你会觉得追寻这样的人更有刺激感,但也要循序渐进不是?人身安全总是要放在第一位的……”
我妻月咲终于抬起头,却并未看他,而是直接扭头看向包厢门——
房门严丝合缝,遮挡住了视线。
我妻月咲抿了抿唇,没眼色的家伙还在他耳边苍蝇一样的嗡嗡直叫,让他眼中闪过一丝烦躁。
“不如考虑考虑我,如果你想要更了解里世界的一切,我也可以带你……”
“抱歉,我去趟卫生间。”我妻月咲不耐烦地打断他,站起身就要走向门口。
吊坠的振动越来越剧烈了,说明他的爱人已经与他近在咫尺,他怎能容忍他们被这一扇门阻隔?
佐藤健见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自己,显然并不想要去“上厕所”的样子,不免有些急切,下意识起身就要握住他的手腕:“等等,你还没……啊!”
我妻月咲眼神一凛,当即将他的手腕反扣,力道大得近乎能把手腕扭断,又赶在对方惨叫前一个手刀将人劈晕。
脱口而出的痛呼戛然而止,佐藤健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
我妻月咲甩了甩手,表情嫌弃,目光依然没在这人身上浪费时间,匆匆从包厢离开。
……
“不愧是毛利老师,刚才的推理实在是太精彩了!”安室透推开餐厅大门,夸赞道,“也不知道我要多久才能达到您这种程度。”
“啊哈哈哈哈——你还有得学呢!不过不必自卑,你小子也算有几分天赋啦!”毛利小五郎双手叉腰大笑着,跟着安室透走进餐厅。
毛利兰走在父亲身后,听着他的吹嘘,有些不好意思:“爸爸给您添麻烦了,安室君。”
“哪里,能请毛利老师吃饭是我的荣幸。”安室透摆摆手,带着他们落座,“毛利老师给我这个机会,我该感谢才是。”
“哈哈哈——你很有眼光哦,小子!”
点单期间,毛利小五郎被几句话哄得喜笑颜开,拍着安室透的肩就差跟他称兄道弟了,安室透也一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各种奉承话术不要钱地吐露出来,更是将人哄得晕晕乎乎。
就在气氛渐入佳境时,一道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突兀响起。
“不好意思,请问这位先生可以给我一个联系方式?”
安室透微妙地僵硬了一瞬,慢慢扭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雌雄莫辨的长发美人,他双手合十,一双漂亮的眼睛闪动着期待的光芒,定定注视着他。
两相对视,安室透清晰地从那双眼底捕捉到了熟悉的偏执与贪婪。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他很难不做出如此怀疑,毕竟我妻月咲的“前科”实在太多。
早年对方没少对他进行包括但不限于装定位、跟踪、威胁和他走得近的人等一系列疯狂行为,也就是在上警校之后才收敛了不少。
安室透打量着他,想要确定对方是否故态复萌,视线在扫过那疑似是刻意解开的领口时微微顿了顿。
这下意识的停顿让他心道不妙,果不其然,我妻月咲脸上泛起了红晕,声音也愈发甜腻起来:“……先生?我可以知道先生的名字吗?”
天呐~零酱、零酱在看我……零酱果然心里有我……
我妻月咲心中的小人捧着脸,不住感叹这命运的红线。
在失去零的日子里,他的理智与情感一直在不断拉锯,降谷零为他搭建的秩序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崩塌,被压抑许久的、属于“我妻”的疯狂本能在时隔多年后即将破土而出。
然而就在这摇摇欲坠之时,他们相遇了。
果然……他们命中注定要在一起……哪怕中间出了些许小差错,也终有一日会重逢。
“当然可以。”安室透被他看得笑容都有些僵硬起来,“我叫安室透,你呢?”
“我妻月咲。”
对方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语带催促:“那我们加个line?”
安室透:“……好。”
一旁的江户川柯南目露疑惑。
——不对劲,安室这家伙虽然长相非常沾花惹草,但像这种搭讪他向来是会拒绝的。
更何况……
柯南的视线扫过桌前那人脖颈上的凸起。
虽然脸看着雌雄莫辨,但这人明显是个男性,他不信安室看不出来。
为什么不拒绝?难道他的身份有什么特殊性吗?
安室透感知道了小侦探探究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抽了抽嘴角。
拒绝?
他要是敢拒绝,我妻分分钟疯给你看!
现在可不比当年,过去这么久,他也无法确定我妻月咲是否依然坚守当年的约定,是否还愿意为了他……压抑自己。
他只能先想办法将人稳住,再来慢慢打探。
我妻月咲看着他拿出手机,笑容逐渐加深。
对,就是这样……零酱,就算换了个身份,我们也可以重新开始……
他如此期待着——
“啊——死人了!!!”
我妻月咲的笑容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