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山果然远瞧着就让人喜欢,明明将红色、绿的、紫的各样浓丽的颜色的颜色用尽,却并不艳俗刺目,恰恰好的去除了秋的萧索,呈现秋的沉静美。
为方便赏景,贾荞和黛玉都将帷幔打了起来。
贾荞见黛玉痴痴瞧着外头,笑道:“其实到这样的山里游玩,坐滑竿,或是步行才是最佳,可惜咱们两个……”
贾荞话未说完,意却传到了的。
黛玉回头瞧着他道:“你等过几年再来,就不用受我拖累了。”
贾荞认真的点了头,不待黛玉生恼,笑道:“我也认为几年的时间足够姑姑将身子练得强健了,不想姑姑也有这样的信心。眼下正有一个好机会,西顶离东顶不远,咱们到西顶略休息一会儿,索性停了车,步行到东顶去。”
黛玉一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马车行入山中,很有些颠簸,还好丫鬟山不高,没多久他们就到达较矮的西顶碧霞元君祠,民间也称娘娘庙。
茜雪和紫鹃上前扶了贾荞和黛玉下车。
因没有清场的缘故,贾荞一行的车架到时,有不少游客投来视线,不过今儿到丫鬟山的车架仪仗中,如他们这般的大约不少,故游客们不过略看几眼,就被郝大花吸引了去。
原来郝大花在一旁转着脖子扭着身子活动筋骨,对她来说,这样坐车登山,还不如自个儿走路舒服。
一行人进娘娘庙里上了香,添了香油钱。
黛玉略有些倦色,想问庙里借间禅房稍事休息。
贾荞道:“从一间屋子换到另一件屋子待着有什么意思,咱们难得出来,就是要休息,也得找个景色好的地方休息,才不辜负时光。”
黛玉好笑道:“景色好的地儿?难不成你要睡到外头林子里去?”
贾荞笑道:“又有何不可呢?”
说着话,黛玉已被贾荞带着出了娘娘庙。
赵天梁送来几个香囊,“里头装了驱蚊驱虫的药。”
茜雪接过递了一个给紫娟,俯身给贾荞系了一个,又递给郝大花一个,才自个儿取了一个带上。
紫鹃给黛玉系上后,忙给自己也戴了一个。
黛玉察觉贾荞就要带着她往东顶去,忙停下道:“可饶了我吧,我这会儿骨头还疼呢。”
紫鹃也劝道:“哥儿,要不咱们休息半个时辰再走?”
贾荞道:“咱们就是坐车颠簸久了,才骨头疼,这会儿躺下,骨头更得酸软了,就是得走一走才好,若走得累了,咱们随时停下休息就是。”
郝大花在一旁大点其头。
黛玉挣不过他,又想难得出来一次,不愿扫兴,只好随他,但一踏上林间小路,就觉出不对。
“又被你诓了去,马车都没跟来,咱们到哪儿休息去。”
贾荞示意她往后瞧,他们走的路马车行不来,故赵天栋、潘又安、赵贺三个赶着马车走大路去山顶,旁的人护着他们走小路。
包铁四个手持长棍护卫,为保证体力,并没有拿旁的重物,而赵天梁、赵伍、来富、周盛几个手上或多或少都提着东西。
“带了两个小凳子,水和吃的也都有。”
黛玉无奈,马车都已经走了,还能如何。
但慢慢走着走着,黛玉也觉出了趣味,伴着潺潺流水声蜿蜒而下而上,踩过湿润的土壤,古朴的青石板,看火红的枫叶、翠绿的青松、嶙峋的怪石,偶尔惊动一两只林间觅食的小松鼠,看不怕人的小鸟停栖在路边。
黛玉撒了一把干果给松鼠,掰碎了一块点心给蚂蚁,同贾荞笑道:“原来秋也有这样勃勃的生机,只是不喧嚣而已。”
一路走走停停,行到玉皇阁,倒也不太累人。
又进去上了香,添了香油钱,用罢斋饭,黛玉笑道:“这会儿可能歇歇了?”
贾荞嗯了一声,却又拉着她往外走,“赵天栋他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
赵天梁等人寻着信号,早找到了地方,过来带路。
原来赵天栋他们先到了山顶,便寻了一个风景好的空地布置起来。
三辆马车在后侧呈半环绕状,中间空地面向山下,铺了一张极大的浅褐色毛毯,其上瓜果、点心、茶杯茶壶、引枕、香炉一应俱全,一旁的一个红泥小炉正煮着沸水。
黛玉见状笑道:“真真是幕天席地了。”
贾荞请了她坐,“这毛毯下面还铺了一层竹席,不怕湿气。”
黛玉坐下,贾荞问她:“如何?”
黛玉看蓝天,看纸鸢,看山下郁郁葱葱的草木,混着泥土芳草的香气,寺庙取来的佛香,深吸一口气,笑道:“心旷神怡。”
贾荞一笑,拿了个引枕放到脑后躺下,整个人的身体连带着精神一并得到放松,登山的那些许疲乏,在此时反而变成了叫人格外舒爽的某种东西。
黛玉不便像他这般放浪形骸,只半坐着。
贾荞左右望了一眼,赵天梁便带着一众小厮并赵伍、包铁等人散到稍远的地方隐隐护卫,只留茜雪、紫鹃、郝大花三个近前伺候。
“姑姑也躺下歇息会儿,歇好了,咱们再起来放风筝,那也是个体力活儿。”
黛玉笑道:“你若买小一些的,就不累人了。”
紫鹃上前给黛玉垫好引枕,黛玉依言躺下。
贾荞指着天上飞舞的一众格外引人瞩目的风筝笑道:“若是买得小了,只怕都瞧不见了。”
黛玉瞧了,也是笑。
这东顶上不知来了多少富贵人家,上头放飞的风筝,个个极大且色彩艳丽,有凤凰、孔雀、蝴蝶、老鹰、沙燕等平面风筝,有各样花灯和花瓶样式的立体的筒子风筝,还有龙头蜈蚣、八仙过海、串雁等串式风筝,个个精巧得不得了,也华丽得不得了,几乎将世间好看的颜色用了尽。
“咱们的已经很是朴素了。”
但不想,他们的这份朴素也惹了人的眼,
东面山上一个一身华服锦袍的小姑娘眯眼瞧着天上素白的两个大风筝,凉凉道:“哪儿来的破风筝。”
一众婆子丫鬟并侍卫不敢接话。
小姑娘眯眼,霸气吩咐道:“给我把它们撞下去!撞烂了!”
那他们自己的风筝不也得搅一起落下。
帮着放风筝的丫鬟并侍卫们虽心里无奈,也只得依言。
另一面的贾荞控着线再次险险避过靠过来的风筝,心里生出奇怪,“怎么感觉是冲着咱们来的?”
而且靠过来的正是他们方才点评过的那几个格外富丽华贵的风筝。
黛玉笑道:“说不得真是咱们的风筝朴素得碍人眼了。”
郝大花帮着黛玉扯线,暗暗咂舌,丝绢做的风筝还朴素,她连拿丝绢做衣裳手帕都舍不得。
另一面的小姑娘见两个碍眼的风筝久久不落,哼声道:“既要走勤俭朴素的路子,就该放纸糊的风筝去,做这样的表面功夫,就显着她志趣高雅,咱们都是俗物了?真是叫人厌恶。”
“去问问是哪家的风筝。”两面同时吩咐道。
小姑娘这边先得了回话,一听姓贾,小姑娘面上厌恶之色更浓,“贾?这个姓可真是相称,是挺假的,给我撞撞撞撞撞!”
另一面过来探看情况的来富远远就被人拦下,来富初生的猢狲不识老虎,凭着矮小的身形灵活的走位窜了进去,这一瞧竟是熟人,“王小小姐!”
话音刚落,人就被两个高壮的侍卫擒住。
小姑娘闻声看来,“你是谁?怎么认得我的?”
来富忙道:“王小小姐忘了,花朝节的时候,您和王二小姐还有王四小姐还和我们哥儿、姑娘同游呢。”
话说到这儿,小姑娘想起来了,上回同游的那姑侄两个,后听说了是荣国府的人,荣国府……哼。
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一摆手,让人松开了他。
来富虽得以近前回话,但好几个侍卫都将手放在刀把上,眼瞧着他,但凡他欲行不轨,下一刻便要身首异处。
来富没觉出这紧张的气氛,笑回道:“嘿,小的不知道小姐在这儿,是我们哥儿和姑娘也来了此处,只是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使风筝去缠我们哥儿和姑娘的风筝,所以我们哥儿让我来瞧瞧。”
小姑娘神色怪异。
来富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些纠缠他们哥儿和姑娘的富贵风筝好像全都出自此处,再左右一瞧,除十几个放风筝的丫鬟侍卫外,此处还有五六个嬷嬷,十来个带刀的侍卫,还有好几个像是……内侍。
而主子只有眼前的王小小姐一个。
他方才说了什么?来富心里悔得不迭,噗噔跪下,结结巴巴的回转话意:“小姐恕罪,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小的是说,是想,是,是…”
小姑娘一摆手道:“带我去寻你们主子去。”
来富心里怕她是要去寻他们哥儿的麻烦,但瞧小姑娘身边的一众侍卫,又不敢不听,缩着脖子在前头带路,只道此命休矣。
尤其见小姑娘的侍卫三两下就将包铁等散在三面守卫的人制住,连出声预警都不能,更是苦了脸。
而贾荞侧头瞧见来人,笑道:“果然人带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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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