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萦不断挣扎着,惹得时闻璟有些心烦,含糊不清道:
“别动!”
语气里是**裸的威胁,苏萦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他百步取人性命的残忍场面,四肢顿时软绵绵的,无力的任由摆布。
以他过往那般残忍的手段、今日的权力,她如何能逃得脱?
苏萦心如死灰,身体因恐惧而不受控制的颤抖…
许是时闻璟觉得够了、无趣了,他突然松开了手,怀中人顿时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但仅剩的自尊支撑着她四处摸索,手指勾住梅花雕方案的一角站了起来,死死靠住身后的屏风,恐惧溢出眼眸。
时闻璟瞧着她的模样,嗤笑一声,“从前我竟不知你是这样怕我?”
这场死里逃生后的久别重逢他曾幻想过无数次,却唯独不是今夜这般!
他回身坐在黄花梨竹节圈椅上,饮了一盏凉茶,若有所思的打量眼前的人。
两年前,西凉铁骑突然踏入潼关一路向北,潼关附近几个村子均受到了波及,而苏萦所在的庄子就在其中。
那时两人成婚已有一年,时闻璟夜中惊醒,外面火光一片,凄厉的惨叫声四起,是西凉铁骑在屠村。
他顾不得其他,一边护着苏萦一边拼杀出一条生路,然,西凉骑兵看见他这张战场上交手的熟悉面孔,眼冒红光,群起攻之。
时闻璟双拳难敌四手,实力悬殊下身负重伤,但仍护得怀中美人安然无恙,他的血滴在她的脸上,本就俏媚的容颜更加娇艳。
手中长剑已断,此劫难逃身亡命殒,他不想怀中美人落到敌人手中受辱,可怕的念头慢慢浮上心头…
腰间寒光闪现,悄悄逼近白皙秀颀的美颈,垂眸的最后一眼,时闻璟看见她的神色便如今夜这般惶恐,身体抖如筛糠…
最终他还是不忍,用力将她推向远处。
“别回头,跑!”
过往两人比翼连枝,鸾凤和鸣,他很怕她会不肯独自逃生突然折回,然事实告诉他,一切都是他多虑了。
她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毫无犹豫的逃走了。
他嘴角轻扬,强为欢笑,有一丝失落难过,又有一丝庆幸…很好,她不用看见他狼狈身死的画面!
就让她永远记住温文儒雅的文璟吧,忘了今日!
于是,他拦在她的身后,挡住所有追兵,背水一战…
如今再回想起这些,似乎一切有迹可循,她一直就是这般薄情寡义的人,心硬的像块石头,怎么也捂不热!
“苏二姑娘从来都是这般无情无义,当年肯丢下本王一人求生,不足三年,又攀龙附凤另嫁他,这天下都是我打下来的,你若想母仪天下,何不来攀我这高枝?”
在看到她和太子在一起的那一瞬,所有的思念、爱意转化成滔天的恨意,他想报复,想折磨她,更想杀了他们……他性子倨傲,傲骨峭峻,说出此话已是放下了所有自尊和骄傲,只要她此刻肯回到他的身边,他可以既往不咎,只要她回来……
而胆小的苏萦此刻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挺起胸脯,神色坚定的看着他道:“我不愿。”
“三个字”碾碎了他所有的自尊和骄傲,时闻璟手上不觉发力,杯盏中的茶微微漾开,“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必再念着往日的情分,三日之内,苏二姑娘自行与东宫退婚,如若没有,便如此杯。”
话音一落,杯盏瞬时四分五裂。
苏萦本就双腿发软,借着梅花雕方案撑着半个身体,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一哆嗦,差点从梅花雕方案跌到地上。
再一起身,便见高大的身影覆盖过来,抓着她的手腕一点点用力,似要捏碎一般。
“痛!”
苏萦面容扭曲,惊呼出声。
“本王最爱干净,所以苏二姑娘最好洁身自好,把太子碰过的地方好好洗一洗,不然本王只能用刀把他碰的地方一片,一片的削下来,刮干净,然后喂狗!”
话落,时闻璟又想起了什么,用丝帕擦了擦嘴,随手扔在了地上。
…
月落星沉,晨光熹微。
云舒进屋后,便看见苏萦躺在榻上呼呼大睡,低声提醒道:“二姑娘,已经辰时了,快醒醒,这是东宫。”
闻言,苏萦从睡梦中惊醒,看见云舒身后的慕芝等人后立即揉了揉眼。
慕芝打量下她身上皱皱巴巴的衣角,询问道:“殿下昨夜怎么没有宽衣?可是对玉榻不满意?”
昨夜发生的事好似一场梦一样,经由这么一问,苏萦只觉手腕一阵阵发痛,提醒着她那并不是一场梦。
“太子妃殿下快梳洗吧,老爷下朝后便来东宫与太子议政了,若赶得上,太子妃还能跟老爷见上一面。”云舒提醒道。
苏萦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这世间她仅剩父亲一个亲人了,若说还有谁能帮她,也只有父亲了。
东宫,永宁殿。
“真是无法无天了,父皇秘密将武桓下诏狱的消息是谁透漏的?不是把璟王的钉子都拔除了吗?怎么还是走漏了消息?他才回来不过三日啊,昨夜就悄无声息的把武桓从诏狱带走了…我们这两年做得一切努力就像是个笑话。”
太子觉得脊背直冒冷汗,转头看向一旁默默不语的苏宏伯,有些抱怨,“太傅,孤之前就说该早早杀了武桓,您非不肯。”
“殿下,武桓只是璟王明面上的刀,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武桓藏起来的名单才是最为重要的。”苏宏伯解释道。
太子无奈道:“可现在名单没有拿到,武桓也逃了。”
“诏狱的酷刑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武桓虽然抗过了酷刑,但身体也废了,很难再回朝堂,太子不必过多忧虑,如今当务之急是军权切不可再落入璟王手中。”
“唉,近日父皇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也不知能挨到哪一日,偏偏璟王这个时候回来了,难保他不是得了消息!”
太子忧心忡忡,恳求的看向苏宏伯,“太傅,孤就指望你了。”
…
永宁殿外,苏萦拾级而上,一眼就看到刚走出来的苏宏伯,“父亲,父亲…”
苏宏伯满面忧容,闻声抬头便看见她小跑而来,“何事这么慌张?”
苏萦确定其他人都离得远远的,才压低声音说道:“父亲,初到苏府时阿萦说阿萦的夫君死了,父亲可还记得?”
“嗯。”
苏宏伯点了点头。
“可近日阿萦才知他没有死,虽然阿萦喜欢太子殿下,但这桩婚事怕是不成了…”
“你有几个脑袋敢退太子的婚?”
苏宏伯有些嗔怒,话一出口又掩盖了情绪,柔声道:“你已住进东宫,虽未与太子完婚,但名礼上已经是太子妃,不论对方是何人,都改变不了事实。”
“可那人是…”
苏宏伯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道:“阿萦,你且安心等着完婚就好,不用考虑旁的,父亲还有公务在身,改日再去乐悠阁看你。”
说完,苏宏伯转身离去,苏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茫然无助。
“阿萦,怎么不看看孤就走了呢?”
她正欲离开之际,太子从殿内迎了过来,“乐悠阁可还住得习惯?若是缺些什么,就让慕芝去置办。”
太子声线柔和,与往常无异,但紧蹙的眉头暴露了心事,苏萦轻轻抬手,一点点抚平他的眉峰,心疼不已道:“怎么了淮川,你也不开心吗?”
闻言,太子立即将心事隐藏,破颜一笑,“看见你孤还会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呢!反倒是你,可是有心事?”
时闻璟的话语在耳边响起,苏萦张了张嘴,又摇摇头,莞尔而笑。
太子瞧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也没有追问,牵着她的手往殿内引,“来,尝尝御膳房新做的点心,孤正准备好给你送去呢!”
那点心状若梅花,酥脆香甜,口感确实不错,但轻轻咬了一口后,苏萦就放下了它。
沉默片刻,她才开口道:“我听慕芝说宫中女子非得令是不得出宫的,可我们还没有完婚,我是不是还不算宫中女子?”
“阿萦想出宫?”
太子听出了阿萦的言外之意,关切询问。
“那日走的匆忙,阿萦落了些东西在府上,所以想回去一趟。”苏萦垂着头,不安的攥着手指。
见状,太子笑着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两下,手心中的僵硬手指柔软慢慢下来,“孤见阿萦在苏府过的不甚如意,这才让你搬到乐悠阁,乐悠阁乐悠阁,那是孤盼着阿萦快乐自在,随意而活…所以阿萦开心最重要,若东西要紧,让你的侍俾跑一趟就是,若阿萦想亲自回去,改日孤陪你一起去。”
闻言苏萦突然又紧张了起来,支支吾吾道:“那便让云舒跑一趟吧!”
…
“二姑娘来到苏府时,身无长物,这两年得到的贵重玩意儿也都换成银钱送到了文家,哪里还有东西?”
屋中无人,云舒将心中困惑说了出来。
苏萦靠近她,悄声祈求:“云舒,祠堂供桌下藏有一把短剑,你帮我偷偷带来,好不好?”
云舒突然想起铃兰被杀那日,她推开祠堂的门看见苏萦慌慌张张好似藏了什么东西。
她抬眼看了看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又垂下疑虑的视线道:“是。”
她接过东宫的令牌,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犹犹豫豫问道:“二姑娘可还给文家带什么东西?”
文家?时闻璟?
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苏萦心中苦闷,可她到底把文家当了两年的亲人,如今入了东宫,日后难再像往日那般照拂。
思量半晌,苏萦拿出仅剩的体己银子,“还是送去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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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三日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