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铃铃铃,闹钟准时在7点半响起,床上的人熟练翻身,闭眼伸手上滑关闹钟,然后保持着手拿电话的姿势接着睡下,等待着5分钟后的闹钟。
其实唐又君也没睡着,作为一个中度焦虑症患者(自称),她的睡眠质量一直堪忧,早在闹钟想之前就已经处于半梦不醒的状态了。
她熟练地从耳朵里掏出耳塞,周围嘈杂的声音便风一般的钻进耳朵里,连耳廓被压迫一晚上的不适感都还没来得及放松缓缓,第二道闹钟又响起来了。
于是、睁眼,周围是毫无特色的老式房间,大约12平米左右,一张一米五的单人小床,床旁边是一个2米的衣柜,床的对面是被挡风帘遮住一半的空调,空调下一张小小的书桌,摆上了一堆与书无关的东西。
唐又君,女,今年28岁,四年前入职了一家会展公司,做会展策划相关工作,本来作为一个老二次元(自称),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尤其在现在二次元经济这么火的前提下,又能赚钱,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本该是双份的幸福,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只能说当爱好变成工作,你就同时失去了爱好和工作,只可惜这个道理明白得太晚,现下也就只能这样,凑活着过了。
今天是签订场地的日子,作为一个已经参与四年的老油条,同时在她未加入这家公司之前,这就是一个项已经不知道平稳运转多少年的老项目,今天“应邀”去出租方面签,属实是有些脱裤子放屁。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作为一个名义上的甲方,实际上的乙方,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有的,况且这次也是听说对方有人员调动,露个面认个脸总归是没有坏处的,为此,她没有等第三个闹钟响起,便起身洗漱了。
“我早起了五分钟,也算是高标准严要求的接待方式了”,她一边刷牙一边想着,另一位她还一无所知的合作方就这么欠下她五分钟的人情。
穿衣梳头,擦脸抹粉,还翻出了快压箱底的耳环项链,看着镜子里自己“精心打扮”过的样子,不免想到一个词——精致土。
如果从旁观的角度来看,白色衬衣搭配黑色西裤,银制的小蛮腰项链配上淡绿色的耳坠,口红薄薄地涂了一层,不张扬又显气色,配上黑色小皮包,简直是近乎完美的职场穿搭。
可惜人上班久了就容易变成“尸体”,浑身上下散发的死气不是那么容易掩盖的。但是当事人无所谓,毕竟万事有领导顶着,她今天纯粹就是一个陪衬来着,而且职场穿搭,不看美丽只看态度。
于是乎,踩着小皮鞋潇洒出门的唐又君并没有意识到,今天是个非常不错的晴天。
8:40到达办公室门口,今天办公楼的电梯刚刚好,以至于她比平常早了几分钟到,导致她在门口直接遇上了公司老板。
“郎总早”,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也记不清这种虚假的问好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也不知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问好也不再抵触,她仿佛像一个机械一样执行着某些程序,不需要思考也就不会有抵触。
对面的人点头,然后错身去洗杯子。
坐在座位上的唐又君开始腹诽,“果然有因必有果,错过电梯就能错过会面的。”
虽然跟老板碰面过很多次,虽然八点四十不算迟到,虽然这份工作可有可无,虽然办公室还有几位领导级别的同事没来,就算被点名也不会有她,但她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今天的心情再添一笔坏的。
“你计划什么时候能发完?”对面传来一个女声,她是唐又君的领导,叫邹青,也是今天主要负责“接待”的人,同唐又君一样穿着一身职业装,但身上没有任何的配饰,脸上能看出画了淡妆,但口红还没抹上,显得很没有起色,不过这声音倒一点不虚。
“很快,9点半出发来得及。”唐又君回答,时间昨天就敲定了,由另一位男同事开车随行,她当这只是一次简单的询问,老实地回答自己计划。
“快点吧,老板的意思是九点就走,我们尽量早点过去”
所以说人呐!怎么可能只倒霉一下。一边说好一边看着刚开机的电脑,一屁股坐下的唐又君,想起来今早还没喝上一口水呢。
对面领导吃起了早饭,很安静没有声音,办公室陆陆续续人都来齐了,没有人说话,也没人问好,只有电脑开机和键盘打字的声音,夹杂着走路时带过的空气流动,宣告着这一天的搬砖正式开始。
报表本身并不复杂,她的工作习惯是提前一天更新好,第二天开电脑就能发,最多再核对一下数据。报表是发给老板及其他项目部领导看的,主要是了解每个事情的进展流程,基本在头一天就更新好了。
在她报表发完的时候,对面领导的早餐也吃完了,本身就是很简单的早餐,应该是楼下新开的包子店买的,据说是手工现包,因为和地铁的方向不顺路(其实也就50米),她也就没往那个方向去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上五感灵敏些,她闻到了些热气腾腾的香味,肚子里的预制早餐感觉到了威胁,不知道这50米的“天堑”会不会成为它的护身符。
“好了吗?”
“好了”。站起身来,麻溜收拾东西的唐又君,趁着出门的空档钻进茶水间顺了一瓶矿泉水,她会晕车,精神不好的时候更严重,虽然相信同事的车技,虽然开车过去只要一个小时,但还是为了保险,她就是这样的人。
一路上基本无话,领导在补口红,同事在专心开车,她因为怕晕车不敢看手机,只能望着窗外发神。
这条路经常走,从她开始参与这个项目后,开始基本每个月都是跑一次,后面漫展开展的那几天,基本就住在附近当出差了,好处是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也是有出差补贴的,钱包委屈不算大,坏处就是那几天得天天加班到凌晨,堪称拿睡眠赚钱。
九点过的大道上,车辆还是很多,不知道多的是为了生计跑滴滴的社畜,还是不用上班的神仙人士。当然每一种都和她没有关系,她只是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艳阳,想着今天为了体面穿了长裤会不会太热了,并期待着今天可以在办公室聊一天而不用去现场实际走两圈过场。
同行的男同事开得很稳当,领导的口红没多久就补好了,两人都比她早进公司,应该是互相熟悉的,现在在车里聊起了些孩子上学课业辅导兴趣班的事,真是一堆推心置腹的废话啊。
唐又君没有参与,她对这些没兴趣。
他俩聊到房价的时候,倒是记起了后座还有个活人,同事还真诚的建议着她可以选择哪里哪里的房子,学区和价格都很适合之类的,并举例自己买早了压力大羡慕她现在可选多。
在她表示工资低买不起后,领导也出来接话表示你先找个对象,两个人一起怎么也够了。
“找不到啊!”她习惯性的堵嘴,语气真诚又敷衍。
然后就是沉默,一个小时的路程,她只应了几声稀稀拉拉的拉家常,到目的地时,她一瓶水都快喝完了,于是下车就直奔洗手间。
等她弄完了到会议室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了,其中有个面生的,想来就是新接手的甲方了。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李夜展,后续就由他来负责和各位对接工作,之前在微信上已经聊过了,这次叫大家过来主要是碰个面,以及我们会场新增了部分安全管理的要求,要跟大家宣贯一下,后续的展会一定要注意,严格按要求执行”
“好的,我们这边会注意的,有专管安全的同事负责落实,这次来还要确定7月的计划,方便我们后面五一做相应的宣传,原定的7月21-26日可以吗?”
“可以的,没问题,流程都好了,待会你们带走吧。小李,你跟他们讲一下后续的注意事项,待会再带头去现场走走,确保沟通无误落实到位”
“好的,我跟大家分享一下后续的事项,......”
从进会议室开始,唐又君就属于走神的状态了,但这人一开口倒是给她拉回来了一点,实在是声音好听,没有好听到CV老师的营业状态,但在日常中听到这样的声音确实养耳。
伴随着一声声的介绍,唐又君不禁又开始走神,她有个理论上很喜欢的CV,说是理论上也是因为最近这两年都没关注过了,物料不刷微博也不看,现在都想不起来上次知道他的消息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自己漫展的嘉宾想请但请不过来,公费追星失败那次,但记不清是多久前了。
现在眼前人让她又想到了那人,甚至于她现在就想拿出手机看看那人的微博,当然还是忍住了,毕竟第一印象很重要,今天的职业装不能白穿,就算是装也得装成职场人士(牛马)
结束后一行人(5位)去了会场。
“终究逃不过晒太阳的命”唐又君心里想着,跟在领导后面努力弱化自己的存在感,而本应该做主讲人的李夜展却悄悄来到她身边。
“你刚才在走神。”他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