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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天梁佩走路的样子很不对劲,动作僵硬迟缓,像个关节生了锈的提线木偶。
坐得稍微久一点,就从尾椎骨传来一阵难以启齿的钝痛,让他如坐针毡。
沈奥凑过来,盯着他扭曲的坐姿,语重心长地建议:“老板,痔疮都严重到这地步了,还是去医院割了吧,长痛不如短痛。”
梁佩心里瞬间滚过一串无声的脏话,只想把文件夹拍在他脸上,你他妈才长了痔疮!
旁边的柳颂真没说话,只是用那种了然又带着点微妙同情的眼神扫了他一眼,然后淡淡开口:“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梁佩憋着一肚子窝囊气,还真听话地去挂了号。
于是,在继那晚被季璞毫无章法地折腾过后,他那处难以言说的地方,又一次被冰冷的医疗器械造访了。
躺在检查床上时,梁佩望着天花板惨白的灯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干净了,从里到外。
不过,医生开的药膏和栓剂确实管用,按时用了没多久,那磨人的肿痛和不适就慢慢消退了。
医生最后还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无波地嘱咐:“下次过性//生活的时候,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充分,扩张到位。年轻人,还是要懂得节制。”
梁佩拿着病历本,耳根烧得厉害,几乎是落荒而逃。他心里那股无名火又冒了起来,季璞那天晚上只顾着自己发泄,按着他就是一顿横冲,哪里管过他疼不疼、爽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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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梁佩对任何涉及身体亲密接触的肮脏事,都提不起半点兴趣,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死了。
每当他在同性论坛里刷到那些帖子,看他们用各种夸张的词汇描述□□有多美妙,多□□,他心里就忍不住冷笑,想告诉那些天真的人:别被骗了,明明痛得要死,尤其是运气不好,碰上根技术糟糕还自以为是的“烂黄瓜”的时候。
季璞更是绝口不提关于那荒唐一夜的任何细节,一个字都没有。
简直把“拔//**无情”这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干脆利落得让人心寒。
梁佩总不能自己凑上去,像个被抛弃的怨妇一样追问“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他丢不起那个人。
果然左临鹿那小子说得没错,季璞本质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梁佩只能把无处安放的精力全都投入到经纪人这个角色里,逼自己忙起来。
就是没像以前那样贴上去。
季璞似乎也发现了他对他的冷淡,有好几次想欲言又止地想说些什么。
梁佩可还是忍不住,会悄悄对季璞好,给他争取更好的资源,留意他细微的情绪。
梁佩没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不知道现在这副卑微到泥土里的样子到底对不对,值不值得。
他也从来没期待过季璞能有什么回应。
那人的心像是被冻在厚厚的冰层下面,任凭他这边怎么捂,怎么付出,得到的永远只有那个客气又疏离的称呼“梁总”。
梁佩越想,心里那股无名火就烧得越旺,夹杂着说不清的委屈和憋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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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没忍住,跟着团队一起去了《我和村天2》的录制地。
节目组安排在了南方一个颇有年头的古城,青石板路蜿蜒,白墙黑瓦。
城外,大片黄灿灿的油菜花开得正盛,几乎要灼伤眼睛。
常驻嘉宾是那几个熟面孔,插科打诨很有一套。春天的太阳不算烈,暖烘烘地照在身上,梁佩却有点提不起精神。
昨晚睡的是节目组统一安排的民宿,老房子,潮气重。结果梁佩今天早上醒来,脖子上、胳膊上就起了一片红疹,又痒又刺挠。
季璞路过,瞥了一眼:“梁总还真是娇气。”
梁佩觉得这话耳熟得刺耳,愣了几秒才猛地记起,那晚,这人把他按在床上,他受不住哭得喘不上气的时候,耳边响起的也是这么一句带着点嘲弄的“娇气”。
他一句话,就把梁佩刻意压着的伤心事又勾了起来。
其中最让梁佩耿耿于怀的,就是他那么草率地、毫无准备地交代了自己的第一次。
这年头,说自己还是处男好像有点没面子,所以他从来没跟季璞提过。
可谁让他骨子里有点恋爱脑,曾经也偷偷幻想过,能和真心喜欢的人一起,体验那些被描绘得无比美妙的事。
结果,季璞用一场近乎粗暴的体验,直接让他对这事再也喜欢不起来了。
梁佩没接他的话茬,只公事公办地嘱咐他记得擦防晒,然后默默摸出手机,给自己订了镇子里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房间,还是双人间。
他承认自己是有点娇气,但那又怎么样?他有钱,娇气点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毛病。
订完房,他暗戳戳地把房号单独发给了季璞。谁知道那个大嘴巴,转头就在团里说了出去。
左临鹿立刻凑过来,眼巴巴地望着他,那小眼神可怜得像是被抛弃的大型犬。
梁佩原本那点隐秘的、想和季璞单独相处的心思彻底泡了汤,最后只能拎着这个一头金色卷毛、比他还娇气的吃货住进了酒店。
这货一路上还在抱怨,说民宿的床垫太硬,硌得他根本睡不着。
梁佩憋着火,发消息问季璞为什么要告诉别人。
他没提自己那点偏心眼,只给他一个人发了消息的事。
季璞隔了一会儿才回复,说刚才做任务去了,手机顺手给了左临鹿保管,结果消息弹出来,就被那小子看见了,还转发了出去。
梁佩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又欲盖弥彰地补充:「你别误会,你也知道,我最器重你,有什么好处自然第一个想到你。」
季璞那边只回了一个简短的「嗯」字,之后,就再没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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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五星级酒店的床品和环境没让梁佩再起新的疹子,他总算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打着哈欠,跟着精神抖擞的左临鹿又回到了录制现场,手里还不忘拎着个保温壶,里面是特意给季璞带的早餐。
节目组在附近买的油条豆浆,味道普通,自然比不过他特意让酒店厨房用新鲜食材熬的海鲜蘑菇粥,鲜香稠滑。
为了不显得自己太偏心,梁佩让厨房直接煮了两大桶,足够整个团的人分。
季璞果然没察觉这粥是冲着他来的,接过碗安静地喝了两碗,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梁佩就坐在不远处的折叠椅上补觉,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等他迷迷糊糊睡醒,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件外套,是左临鹿常穿的那件,心里哼了一声,觉得平时没白给这金毛吃货点那么多外卖。
节目录完,左临鹿搓着胳膊,迷茫地看向双手空空的季璞,问他:“我外套呢?”
旁边的季璞低低咳了一声,视线飘向别处,语气自然地接话:“哦,我让小乔先帮忙拿着了。”
小乔是他们的生活助理,这会儿正忙前忙后地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