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度余生 第9章 落心间

最后一场考试，李迅家里有事临时请假，惹得监考官——赵启安，发卷前在班上当着所有人将他狠狠骂了一通，许会充耳不闻自然坐在位置上。

玻璃外不知什么时候由刚才的晴空万里转变成乌云密布。

三月初的天说变就变，许会停笔作答。

春风吹来虽不像冬日那般凛冽刺骨，但依旧微凉。渐渐地，天空阴沉的下来，猛然间带着滂沱大雨落下，砸进许会视线里。

沁冷的雨水拂过许会脸庞、打湿她的卷面，连同她内心的燥热一同打翻。

教室内的人随许会动作都看了过去。

只见穿着冬季校服亭亭玉立的她，手里拽着试卷走向讲台，放下便走！

“诶许会，你干嘛？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分钟呢，不能提前交卷，”听见声音，赵启安抬头擦去嘴角口水，拎起试卷跑出出教室外冲许会背影喊，“许会我跟你说，这次物理要是没上90就给我走着瞧，听见没有……”

整栋明志楼沉浸在考试氛围中，唯独许会一人顶着书包跑出教室、跑出学校。

公交站台，许会甩了甩袖子上的水，要不是南师的校服防水，不然全都湿透了。跑累的她喘气坐在椅子上，久而久之看着地面积水的倒影，许会一时间晃了神。

刚刚……她是因为雨水的清凉，联想起那天晚上魏肆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她脸上的冰冷感，而跑出来的？

许会冷笑了起来。

半刻钟后，上了81路公交车。这次她故意坐多了一个站，顺手买了把伞。

娇沿十字路口，车流甚微。许会站在交汇处等红绿灯，等到雨停了，等到对面再次亮起绿灯她才过斑马线。

许会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是莫名觉得挺有意思的。

走着走着许会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她现在所走到路跟她之前走的路有些不一样，她来到了一个偏僻逼仄的巷子。

这条巷子破烂不堪，墙壁倒是切得很高，足有一层楼那么高。

因刚刚下过雨的缘故，坑坑洼洼的地面满是积水。

许会本打算转身离开，不远处传来一道闷哼声，听上去生疼又隐忍。

沿着声源找去，看见死胡同里站着三四个男生对地面倒着一位穿着南师校服的男生拳打脚踢。

不用猜许会也知道那人是李迅，因为他眼上此刻还缠着绷带。

绷带上还带着血！

这刻，许会忽然理解了韩晨的话。

掏出手机就是一个录像，录到最后她听见其中一个男生狠狠踢李迅胸膛，踩在他背上，啐道：“他妈的，要揍你几顿，你才肯把得罪丁如意的女生带出来？嗯？”

丁如意？

是许会想的那个丁如意么？

得罪她的女生……说得是她许会？

李迅脸部狠狠挨了几拳，眼睛上的绷带也早就掉了，他扯着浮肿且嘶痛的嘴角，笑道：“你做梦，我死也不会把许会带到你们面前的，你们这群畜牲……”

踩在他背上的男生又是重重的一拳，打得李迅左边牙齿松动，倒在地上一时不能动弹。

“别打了都昏过去了，再打出人命了。”隔壁一个男生站出来拉开他。

许会眯了眼，她顿时觉得李迅身上污渍以及鲜红，很醒目。将录像重新打开，冲还想打李迅的男生喊道：“喂！”

本来寂静得只剩下打斗以及喘息声的巷子忽然响起一道颓靡之音，众人齐刷刷看过去。

被束缚住的男生率先反应过来，“许会？”

随后，他又看见许会举着手机对着自己，勃然大怒，指着许会骂，“你他妈再录什么，给我关了。”说着他就冲上来想抢许会的手机。

许会敏捷地躲过他，关掉录像，改成录音。

那人没料到许会会手疾眼快的躲开又将手机放回口袋，气急败坏道：“把视频给我删了。”

“怎么？”许会斜斜扫了眼其他人，“敢做不敢当？”

“你特么……”

许会抓住那人手腕，抓住他前襟衣服，一个过肩摔将他砸在地上。

其他人呆滞原地，许会的速度快到他们根本来不及看人是怎么到地上的。

许会一脚踩在他胸口，高临下俯视地上的人，“你们说的丁如意是南师一中高二（8）班的那位？”

闵庄被她摔得五脏六腑生疼，此刻胸膛又被用力踩着，“松开！你们还杵在那干什么，上啊！”他对后面的人说。

五分钟后，那群人无一例外都跟闵庄一样，摔得人仰马翻，四脚朝天的捂着胸口、腹部、下身躺在地上。

许会头发被浸湿了透，懒洋洋拍了拍手，转而继续问地上的闵庄是不是南师一中高二（8）班的那位丁如意。

闵庄点头称是，是丁如意拿钱交代他们把一个叫许会的人带到偏僻的地方，随便他们想干嘛就干嘛都行。闵庄就想着不仅有钱拿还有人玩就接下这差事。

可谁知道许会不管上学放学都一直是坐公交，还专挑人多的时候，他们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小区又有门卫，压根不让进，说急了还报警。

于是他们就将目光盯上李迅，他是许会同桌，关系肯定要好点，他们就想让李迅把许会骗出来。

一开始李迅同意了，但后面迟迟见不到人，他们这才明白上当受骗了。

闵庄说：“那小子倔得很，死活不愿意，怎么骂、怎么打都没用……”

许会无心再听他的话，撇了眼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拨了个120，闵庄吓得连忙制止，“你别报警抓我们啊，我们知道错了。”

许会抬眸看了他眼，薄唇轻启，“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好？”

闵庄看着她那双平静到可怕的眼神，明明有了答案还故作考量，心里疙瘩了一下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破旧的巷子里，三四个男生被扒了衣服只剩下裤衩子，手脚被绳子捆住丢在角落淋雨。

——

医院内，许会坐在李迅病床前。百无聊赖地翻看手机里面的录像。

李迅被揍得很惨，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松口的意思。

许会按掉手机，平静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身上多处是伤，尤其是脸上，肿得跟猪头一样，左眼也重新包上。

等了半个小时，李迅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许会彻底没了耐心，拿起他手机破解密码那刻，陷入沉思。翻到通讯录给他妈打了个电话报了医院地址，这才放下手机去前台缴费。并交代医生及护士时刻关注23床的病人，要是家属问起原因，就告诉病人家属，说他是救人受的伤，很了不起。

许会从医院出来，掏出手机，拦了辆出租车，“中盈小区。”

司机看见她时，呆了一秒随后低声应好。

许会全程给许邑发消息，没注意到司机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她。

月下琵琶语：【查下丁如意跟唐乐康，视频、照片、消费记录我全要。】

【什么情况】

【你班物理老师说你提前交卷，怎么回事】

月下琵琶语：【写完就交了】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许会等了很久也没能等来什么，于是接了句：【有人想搞我】

【明天早上资料发你】

许会满意地放下手机，车子匀速平稳行驶在国培路，她看了眼司机，觉得侧脸有些眼熟，眯了眯眼，“是你？”难怪当时沉默看了她看。

“吱——”被认出来的魏肆下意识踩了刹车，声音十分刺耳。

许会由于惯性，整个人往前撞。

“嘶——”她嘴脸扭曲倒在后背的垫子上，痛苦地捂着额头低声嘶吼！

魏肆吓得挂档，解开安全带，身子倾过来，“你没事吧！我看看！”说着，他想要拨开许会的手，结果人家反倒把他擒住，凑到他跟前，“不会开车就不要开。”

“卧槽！”他手腕被许会扭得生痛，动了动，竟没挣扎开，提了口气，“放手，我不是故意的。”

许会加大了力度，“不是故意就是存心。”

“行行行！”魏肆疼得咬唇，认命道：“那你说，你说该怎么处置我？”

许会对上他眼睛，扫了眼车内，看见副驾驶挂着车主名字。魏肆顺着她目光，自然也看见了，心里惊慌得不行。好一会对方才松开手，捂着额头平静地说：“我想吃抹茶味的雪糕。”

“什么？”魏肆揉着手腕，觉得有些离谱，“我哪知道、哪里有抹茶味的雪糕？”

“那我就告诉警察你无证载人！”

“我有证。”

许会手伸到他面前，“司机从业资格证，拿出来。”

魏肆不说话了，许会既没计较车主照片跟名字为什么不是他，自然的，他也不会往枪口上撞。从中央扶手箱里掏出风油精放到许会手里。“把这个涂抹受伤的地方，还有，安全带系上。”

车子缓慢上路，许会打开车窗，风袭了进来，扬起她的发梢。

魏肆瞄了下后座的人，许会安安静静的坐着，眼睛直勾勾盯着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线从她脸上不断交替，瞧见皙白的额头一角顶着红包，他收回了视线，将窗户关上。

“关上做什么？”

对上后视镜那双眼，魏肆说：“你浑身都是湿的，也不怕感冒，我先带你去买身衣服吧！”

来到服装店，许会没有慢慢逛，直接挑了件她看上的衣服拿去换。

换好后，许会披发站到镜子前看了看，因为淋了雨没有处理，导致脸色看上去有些脆弱，但无伤大雅！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去前台付款。

“小姐，您的衣服……”

许会蹙眉接过，来到魏肆跟前，“走吧！”

魏肆早已被这顿操作看得哑口无言，原来女孩子买东西也可以这么快？

忽然间他又想到了什么，“你在这等会”，说着他走向隔壁日用百货。

待魏肆再出来时，看见许会直接把衣服连带包装袋一同扔进垃圾桶。

魏肆：“扔了干嘛？”

许会淡淡道：“脏了，不想要，走吧！”

“……”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只是递给许会一个袋子，“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

“毛巾，”说着，魏肆抬手摸了下发丝，“擦擦！”

许会照他动作，摸到自己淋湿的发，意味深长看了眼魏肆。

接过直接打开，拿起毛巾往头上摩擦，“走吧！”

魏肆站在身后，看她将头发捋到一侧，显露出冷漠的脸来，动作却那样极其轻柔。

这极度的反差感，令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一时轻笑了出来。

许会顿住手，茫然回头看他，“笑什么？”

魏肆立马哑了声！

许会是标准的丹凤眼，狭长而不狭窄，眼尾略微上扬，眼波流转间尽显妩媚动人。

此时眼神迷离看着他，倒有那么像魅惑人心的意味！

魏肆偏了偏首，抬步跟上，“没什么，走吧！”

那晚魏肆带着许会跑遍整个乐州！

——

周三下午成绩出来，李迅也回来了。伤势看上去已经没那么严重！

许会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家里面解释的，反正他一来就板着脸，庄重严肃坐在位置上。

直到晚自习放学他才开口跟许会说第一句话：“许会。”

“有事？”

许会背起包正打算离开座位，她情绪不佳，一下午她被缴了两本漫画书，一本小说。

许会是个爱开小差的人，每当教导主任查寻教室或者老师上课看她，李迅都会提醒，可今天却没有。

成绩出来的时候，许会考了前三十名，物理差一分满分，全班为之一振，物理老师笑得差点背过去，同学们也差点哭昏过去。

他们打赌这次许会肯定还是倒数第一，不料除了赵天宇押对了，其余押了的人全赔了。

这次他们算是砸许会手里头了。

一时间全班除了许会跟李迅，都疯癫成魔。

许会没兴趣理会他们，接过卷子就坐在底下看漫画书。只是还没等她看完一页，一只老态的手就伸过来抽出漫画书，铺天盖地地将她说了一通。

“许会啊，我知道你这次考试呢，啊是那么神了，但是你尾巴也不要翘这么高吧！刚发完卷子就在这看漫画书，也不知道考虑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好了这本书我就拿走了，乖乖上课啊！”

赵启安心情特好，拿走本书便没跟她计较，继续上课。

身后的赵天宇凑到许会耳边低声说：“许会，没事儿，我改明儿给您买本一模一样的，保准您满意。”

他靠许会做赌注发达了，一脸贱兮兮地笑，不知被点名多少次。

许会没理他，下节语文课接着看另一本。

只是她刚拿出来还没翻开，张丽就手疾眼快给缴了，同小说连坐；在课上被骂的相当惨，连赵天宇这样嘻哈厚脸皮的人都听不下去了。

许会虽默不作声，脸却黑得不成样子。

——

“那天，是你送我去医院的么？”李迅抬头看她。

许会似有所感，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所以，你也知道了，”他咽了咽口水，沙哑道：“知道，我喜欢你？”李迅的手机密码是许会的生日，李迅曾看似无意间实则目的了然的问过她。

许会背靠后座，双手环抱盯着他，像是默认。

李迅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过了很久，他将头埋进颈窝，提了口气，说：“其实、当初在教室听到你说第一句话时，我就喜欢上你了。是不是很奇怪，怎么会有人因为一句‘谢谢’而喜欢上一个人，起初我也不清楚这种感觉叫什么，可当你那次拉着我的手在校园里穿梭，我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的心。”他抬眸，望着许会的眼睛，“正因为不懂，所以那种从未在内心悄然滋长、在黑夜里发了疯思念的情绪，才让我清清楚楚明白这叫做——喜欢。所谓喜欢，又化名落在心里的种子，所谓思念，又叫做生根发芽！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早已喜欢上你了。”

许会静静听完，站在她的角度，确实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会因为一句“谢谢”而喜欢他人，以及不能明白他所说的情绪。

“所以，就因为你猜到，我可能知道你喜欢我，所以一整天都不跟我说话？”许会连蒙带猜地分析，但她不懂，“但，为什么？”

“嗯，因为怕连同桌也没得坐，”李迅哑笑了一声，“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好笑，我……”

“我并没有觉得好笑，”许会忽然严肃地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是小心翼翼的话，我想我大概能够理解；何况，你眼光不错。”

李迅惊讶片刻又笑出了声，“你是有多自恋？”

“这是自知之明，我确实很有魅力。”许会背起单肩包立在他面前。

许会冷傲的脸上配上这份漫不经心的话语，不得不承认，她身上着实有股独特出尘的气质，任何人都超越不了，任何人也成为不了。她是不被束缚的、高贵的、自我的、洒脱的。

许会反问他，“既然你喜欢这样的我，那为什么我没能使你丢弃弱状，勇往向上？如果说，你永远都在担惊受怕、永远迈不出步子的话，又该拿什么去抓住你喜欢的东西？”

“我——”他无法回答，将头慢慢埋了下去。

“李迅，”许会拖音带调地说，“把头抬起来！”

李迅畏手畏脚地抬头，眼神飘忽看向许会。没过几秒头又低了下去，他红着眼眶歉疚地对许会说对不起。

许会直接上手抬起他的下巴，让他跟自己对视，“人要向上看，不要一味缩头，那样跟废物没两样。再有，喜欢一个人不管是明恋还是暗恋，于喜欢者来说，它都应该是站在阳光下，去追逐、去勇敢；如果你怕的话，那也不该是自馁的，应该是坦诚的接受自己的喜欢，努力去变得更好！记着，你不欠任何人；还有，学会反击。懂吗？”

那一刻，李迅望着许会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只知道此刻好像有什么东西站在他背后义无反顾地鼓舞着他。眼里闪烁泪光，重重点头：“嗯。”

“那行！”许会缩回手，将滑下去的书包重新背了回去，走向门口。

李迅在她快走出教室，连忙起身，话语很快地问她，“你那天为什么要送我去医务室？”

许会回头看他，看得李迅红着脸撇向傍边课桌，“因为要是你眼瞎了，谁给我把风。”她还惦记着今天没收的两本漫画书跟小说，走之前说：“下次记得给我把风。”

许会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空荡的教室内，李迅笑得像个纯真无邪的孩子。

许会对李迅说的那番话，我蛮震惊的，至于为什么，写完之后讲给你们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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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落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