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度余生 第7章 长河

赵天宇老脸一红，没再好意思喊她姐。

后面他将八班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又说丁如意跟陆景和成绩好，是被拉来提平均分的；李迅则跟许会一样，是上学期从别的学校转来的，但李迅虽然成绩不是很好、性格也懦弱。却是个不惹事、脾气好的乖乖学生，听说他妈还是个瞎子，所以也有些人喜欢去欺负他。

“你知道，人就是这样，欺软怕硬。不过我很友好啊，我帮过他几次，但也不是次次都帮得了，我也跟他讲过要反击，他不听。有那么些畜牲就是喜欢欺负老实人……”

赵天宇说着，忽然声音越来越小，许会左边视线被笼罩在阴影之下。

李迅回来了，他撇了眼许会然后慢慢坐下，又看向盯他看的赵天宇，“怎么了？”

或许是出于背后叫人舌根的羞愧感，赵天宇支支吾吾道：“没，没事。”

“诶，李迅帮我打杯水来。”丁如意拿着她那粉色保温杯放到李迅桌上。

李迅有些为难，“可是马上要上课了。”

丁如意不顾他的意愿强迫他打水，甩下一句“我不管，你给我打，我上课还要喝水”就要走，赵天宇叫住她，替李迅抱不平，“诶丁如意，你自己没手没脚啊，要喝水自己弄呗，凭什么让别人给你打。”

“关你什么事。”丁如意扭头看他。

“就关我的事，”赵天宇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闻到动静的学生纷纷侧目，“你能不能别老是欺负李迅。”

“我怎么就欺负他了，同学之间不就让他给我打杯水？”丁如意头颅一侧，对李迅说：“是吧李迅。”

赵天宇笑了，“还同学之间，人不愿……”

“赵天宇，”李迅打断他。

“干嘛？”

“算、算了，我，我去给她打水。”某人拿上保温杯起身大步走去教室。

“不是，我……”

丁如意扬眉，甩了膛目结舌的赵天宇一眼，自顾走回位置。

赵天宇几乎气笑了，指着教室外，“我说什么来着，帮他也不知道，愣头青。”

许会面无表情没什么表示。

赵天宇后面说了什么许会没有再听，大概是在吐槽丁如意欺负人，李迅死懦弱……

这种事跟她无关。赵天宇自顾讲到后面又要了她微信，说是晚上慢慢聊班上的事。

许会没有随手把自己微信甩给别人的习惯，也没有打听八卦的恶趣；在赵天宇软磨硬泡、多次祈求下，她才勉为其难报了一串数字给他。

班上人各自做自己的事，没什么人往许会这边看。大抵是因为转校新同学就更没什么人盯她看，大部分是跟赵天宇聊两句便走。

许会刚给完，上课铃响起。

所有人回到位置上坐好，这节课是孙伟涛的数学课。似乎同学们都挺怕他，不像在其他老师的课上嬉皮笑脸。

李迅果然迟到了，好在孙老师没说什么，直接让他回位上上课。

孙伟涛三十七岁，穿着整洁、面色严峻，虽年纪不大却给人一种庄重不敢造次的氛围。一手抱着物理书一手端着杯子走进教室，先是环视一周，等人到齐了才会开始上课。

上午是一节化学、两节英语、一节生物以及这节数学。

上下来，许会发现数学课，这半节课下来全班有三分之二（余）的都站着。

许会懒散坐在位上盯着数学封面看，明明就是一个“昨天上课讲了什么”这个问题，班上竟然有那么多人回答不出来。

由此可见赵天宇说的对，无术类比学习类多的多。

孙伟涛平静地说：“同学们，已经开学了，都把心思收回来，我希望下次没有人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许会除了偶尔看书本，目光始终向前方黑板，发现有个女生频繁回头，看似是往后桌看，实则在瞄她。

许会抓那眼睛好几次了。

而且这个女生就是刚刚指挥李迅的人。

赵天宇提及她，眼神中都是嫌弃跟厌恶，但他没跟许会说出于什么原因讨厌她。想是因为丁如意的神情。

那种傲满、鄙夷、憎恶的眼神。

许会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用那样看自己，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很不爽。趁孙伟涛在黑板写字背向台下时，许会冲盯她看的女生比划道。

——你要是再盯我看，小心我把你给……

许会的手最终在脖子处划了一道，那女生瞪大了双眼咬住下唇，扭头不再看她。

接下来的课程进行十分顺利！

许会双手搭在课桌上，听了不少。

还做了笔记！

李迅亲眼目睹全过程，默默地将课本往左边挪，后面看许会放松的样子，他心里也松懈了下来认真听讲。

——

朔阳公园人群汹涌，大部分是老人与小孩。

公园左侧有个四周围起来的篮球场，许邑抱着手机窝在路灯正好照着的一角，摆弄手里的魔方。

傅聪打累了，将篮球扔到简原手里，“累了，歇会在打。”

“行吧！”简原抱球继续投篮。

傅聪走到许邑身边拿起矿泉水坐下，喝了口，拿肩膀碰他，“诶，听说前几天跟你去三前食堂的女生是你堂妹？”

“嗯！”

“我们还以为是你女朋友呢！”他又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说：“诶，你妹她……”

许邑手一顿，打断他的话，斜视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警告你，别打她注意。”

傅聪脑袋嗡嗡的，心说：啊？我这连是不是单身都还没开口问呢！

许邑像是看穿他这个人，继续说：“她单身你也没机会，而且她不是个好惹的人。”

傅聪咋舌，“不是，你是我肚里蛔虫啊？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的表情出卖了你！”

“什么表情？”傅聪不明白自己什么表情，也不管自己什么表情，手一挥，说道：“诶！看来你跟你妹关系挺好啊！这么护着她。其实我就是想说‘你妹挺还缺不缺哥哥，正好我想要个妹妹’，好家伙，还没问，你就给我撇老远去。是不是兄弟了？”

许邑嗤笑声，“你想抢我妹，我还给你当兄弟？”

“啧，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傅聪搂住他肩膀，“邑哥，难道你不想要一个我这么，聪明可爱、活泼开朗的弟弟么？”

面对眨眼强笑装“可爱”的男人，许邑毫不犹豫赏了他个白眼。冷道：“松开，然后，滚！”

傅聪丧着脸，默默松开！

篮球框下，简原叫他们，“喂！你们打不打，再不打关门啦！”

“哦，来了。”傅聪回头对许邑说：“邑哥你在考虑考虑呗！我真想有个妹妹。考虑考虑！啊！”他拍了人两下后背，许邑死亡凝视，傅聪没敢在碰他。

“你俩磨磨唧唧干嘛呢，快点。”简原不耐烦地催促道。

“来了来了。”傅聪冲许邑笑了笑，“你放心下次绝对不碰你了。”说完跑向简原。

“邑哥不打么？”

“他没空，得防狼呢！”

“防狼？”

“诶别问了，我俩打。”

许邑无奈，把手里打乱的魔方快速还原。然后放入书包口袋，加入打球。

夜色里，篮球场上充斥着意气风发的少年身影，与公园散路步履蹒跚的老人形成截然对比。

岁月不经意间将人们推入成长的长河中，待到我们回首遥望时，已是不可归退的青春年华。

——

上了几天学，许会更加了解这个班级了。

八班的人上课不积极，一到下课跑得比兔子还快。

正值饭点，班上一溜烟的功夫只剩下李迅、赵天宇、许会、丁如意以及她两个跟班几人。

高的叫苏月月，矮的叫蒋云。

赵天宇把卷子塞进抽屉，转身看见后面无动于衷的两个人，诧异道：“诶，你们怎么还不去吃饭？”

当然，他也看见丁如意她们了。但他是不会主动跟丁如意她们开口的，除了有事。

李迅：“我先把手上这题解了。”

赵天宇看去，李迅写的是早上李彪布置的化学题目。反观许会，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书名——《中国经典纹样图鉴》。

这是什么书？？

赵天宇想要凑过去看，许会恰好合上，对上那挂满好奇的脸，问他，“有事？”

“不是，我想看你看的是什么书。”

“纹样图。”

“好看么？”

许会递到他手上，“你要是感兴趣，给你看。”

“我去，这书还挺重。”太阳接过，放到桌上，“回来再看，李迅你写完没，走，一块吃饭去？”

李迅冲他们挤出一个不算笑的笑，委婉道：“你们去吧！”说完继续埋头苦干。

李迅独来独往贯了，对此赵天宇也见怪不怪，纵使有时仍会问他。再加上之前替他抱不平，还不领情，他心里还挺隔应的。

阳光少年见李迅拒绝，碰了碰许会胳膊，“那咱俩走吧！”

途径丁如意桌前，她身边那两个跟班在那叽里咕噜说许会是骚／货，这么快就跟男生勾搭上了。

许会听了本想上前赏她们一人一耳光却被某人当在身后，赵天宇低头抓了抓后脑勺的发站到前面，冲她们笑，“有本事，你们再说一遍。”

李迅感觉周围的空气急剧下降，火山爆发的气氛到了极点。

许会默默看着，没想到赵天宇还是个笑面虎。那两个女生眼神飘忽不定大抵是怕他动手打人，拒不吭声。

赵天宇就那么跟她们僵持着，“怎么不说话了？继续啊！”

此时，丁如意开口，“开个玩笑而已，那么认真做什么！”

“开玩笑？”赵天宇眼睛一转，突然之间变得恶狠盯着她，忽而又冷哼一声，笑得像条恶犬指着她左肩嘲讽，“丁如意，难道你忘了？你才是那个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人。”

说着，他甚至推了对方一把，“看好你的人，再有下一次，别怪我不客气。”

丁如意如同伤口上被撒了一把盐，脸色煞白望着赵天宇，死死咬住下唇却又不敢说话。

赵天宇看她这副表情得意地将许会拉出教室。

后面的蒋云跟苏月月一脸不知什么情况，面面相觑，最终也没问个话。

——

路上，赵天宇骂了一路，大致内容如下：

他说要是那些女生骂他倒还好，他是男孩子他无所谓，但许会是女生，不能任由她们那样说。

他还说真搞不懂那些女生怎么回事，明明她们自己身为女性，最清楚乱造“黄谣”对女生来说，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甚至有可能会毁了人一生；怎么能轻而易举、出口成脏以玩笑脱出口……

最后他骂道：“开她妈的玩笑，她怎么不拿她妈开玩笑，艹”

骂完后，赵天宇又若无其事地问许会昨跟她叔是在三前食堂吃的吧！都没看见她人。

今儿他带她去清风食堂，那的伙食比三前的好吃，就是价格贵了点。

“没事，我请客。”

许会一路都没讲话，赵天宇怕她心里难受，于是拍着胸脯慷慨大方道。

赵天宇所说的清风食堂要比三前还远些，现下他们已经走到了三前门口，许会懒得再走，“不用，在这吃，我请。”

身后的人原本幻想美好，被许会一语打破，“呃不是，你……”

三前食堂内，第三号窗口前，赵天宇跟在许会身后。

由于他们来得晚，稍微好点的菜只剩下零零散散，完全看不出新鲜样。

赵天宇瓮声瓮气道：“完了，只能吃锅底了。”

许会没接话目视前方，她看上最后一份红烧肉，“一份红烧肉”，刷完卡，许会还没来得及递出餐具，又是刷卡处“嘀”的一声，丁如意立马递出餐具对打菜阿姨说：“一份红烧肉，谢谢！”

“喂，你怎么插队啊！”许会身后的人说。

许会抬眼看了她那挑衅的眼神，对打菜的人说：“阿姨，给我打份红烧肉，谢谢！”

丁如意抬头高傲对打菜阿姨说：“阿姨，请先给我打，谢谢！”

打菜阿姨是昨儿给许会打菜的孙阿姨，她来回看了她们俩，诚恳道：“不好意思这位同学，先来后到，先来的人先得。”

丁如意说：“那还有后来居上呢！我卡都刷了。”

打菜阿姨扯了个嘴角，为难地说：“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同学，要不我给你打这份糖醋排骨吧，价格一样的。”

见食堂阿姨不理会自己的要求，丁如意有些生气正想开口，赵天宇说：“喂，差不多得了，你真想让全食堂的人看你笑话呢！”

他这一说，丁如意才发现食堂坐着的人几乎有意无意往她这边瞟，像是热闹一样。

丁如意不喜欢围观的眼神，会让她想起某些事，那些事后怕的让她只好就此作罢！

“如意，就这么算啦？”蒋云说。

苏月月抿唇，“那还能怎样，也不知道许会有什么好的，赵天宇要那么帮她。”

她们印象里赵天宇人缘好、性格好，热热闹闹的，虽然有时候气坏了也会骂人但从来没对女孩子说过什么重话。今天赵天宇不仅说了还是推了如意。

“好了，闭嘴。”看到碗里的糖醋排骨，丁如意气不过，昂首挺胸走到许会身边用肩膀用力撞了她一把。

许会始料不及，手里的餐具被撞得稳当落地。

“咣当——”发出声响。

食堂不少人把注意力放过来，丁如意故作柔弱，假意道：“哎呀，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卡给你，随便刷。”她将饭卡扔在许会身上，就像打发叫花子，“哦，不小心掉地上了，我手里端了饭，只能麻烦你自己捡一下。”

丁如意笑靥如花地挑衅许会。

附近的人瞬间都看了过去，后面的蒋云也顿时吓了一跳。“如意这是干嘛呀！”

苏月月紧闭嘴唇，往赵天宇身上看去。他肯定会为许会出头的。

果不其然。

“丁如意，你不要太过分了。”他放下餐具就要往前冲，许会一把拉住他，示意他别管。

许会冷若冰霜，走上前踏一步，以傲视群雄的姿态看着丁如意。周围的气氛急剧下降到零点。

许会气场过于强大，一开始丁如意不敢说什么，但见她没动作，刚想准备开口嘲讽，许会忽然伸手打翻了她手里的饭。

铁属物品掉落地上发出巨大响声，“哐当——”丁如意被吓得花容失色，往后退，盯着散落一地的饭菜。

食堂里吵闹的人听见声音同样霎时屏住呼吸，眼眸在她们两人之间来回看。

紧接着寂静的餐厅响起许会漠然且生硬的口吻，“啊~手滑！”

丁如意听到她的话好一会而才反应过来，抬头不可置信望着她。

许会又退回原位。她低头看向丁如意扔在她脚下的饭卡，又抬头看向丁如意，冷笑道：“呵，什么垃圾东西，还要我亲自捡。”说着她抬脚用力踩上去。

“你……”丁如意看着不可一世的许会，有那么瞬间，她觉得对方的脚就像踩在她的脑袋上一样，居高临下俯视自己。

她想跑但动不了，对方的气势压得她不敢动。

许会桀骜不羁盯着她，就像鹰一样盯上了猎物，“既然你那么会赚钱，那我想，你也不会在意这卡的吧！”说着，她一脚踢开脚下饭卡，顺势的那饭卡掉入底下水道。

丁如意就那么眼睁睁看着饭卡被许会踢进下水道，却不敢吭一声。

“麻烦下次带点脑子，别再干这么蠢的事！”许会凑到她耳边，拍了拍她僵硬的肩膀便扬长而去。

食堂里不管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人统统惊呆了，小声议论着。

包括赵天宇。他站在一边看着，大气不敢喘。

在许会上前的那刻，他觉得许会忽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高贵、冷酷、盛气凌人、鄙夷的神情和霸气全开在她身上充分体现。又或许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从她第一次刚进教室说话的语气，赵天宇就该知道，许会不是个好惹的主。

赵天宇捡起地上餐具，去追许会的时候，回头看了眼丁如意，那家伙居然哭了。

周围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有看笑话的、有同情的……

人群的笑议声将丁如意淹没。那夜的场景犹如多数猛兽将她扑倒在地，不顾她的反抗，不顾她的嘶喊……丁如意受不了，抱着头狼狈地蹲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如意，你没事吧！”苏月月跟蒋云跑过去安慰她，却被丁如意一把甩开，她赤着眼望着许会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