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度余生 第27章 忽略

“什么混吃等死的人？”

许会闻声看去，魏肆正站在不远处门口。李迅从他身后举着微型手电筒走出来。

两人目光炽热地望着许会。

看见他们，顾怀如欢快地像脱缰的野马，从地上爬起来，“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

他们所在的位置偏僻，又漆黑无光。很难发现。

“我们隐约间听见歌声，就过来看看。”说着，魏肆迎上前来，伸手想要拉住许会。

许会却侧开身子，可以说是特意地避开他，直径走到李迅跟前，抓住李迅的手。

许会走的很快，像是一阵风迎面吹过，令魏肆大脑做不住反应，左手僵硬在空中，浑然不知该如何放下。

李迅同样不知所措愣在原地，几乎是受宠若惊看着微微喘息的许会；手腕传来的温度是如此温热，烫得他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顾怀如亲眼目睹这一眼到底的流畅操作，以及将他们脸上表情通通收入眼底。

一时间，气氛变得微妙且凝重。

就在魏肆放下手的瞬间，顾怀如上前，手一拍，巧妙化解他的失神，“诶，兄弟，你挺熟络啊！”

魏肆扯了扯嘴角，若有所思看向身后的二人。

——

赵天宇跟苏月月出来的时候，许会他们早已恭候多时。

许会从他们脸上看得出来苏月月的计划很成功，成功到可以看出她紧闭嘴唇也压不住上扬的嘴角；反观赵天宇皱着眉头咬住下唇，“我先走了，你们玩吧！”

苏月月抿唇道：“我……我也先回去了！”

街道上灯火阑珊，两位少年相隔着老远，一前一后走着，直到身影消失在人海中。他们也没有并肩同行。

顾怀如看出其中反常，“苏月月不是总喜欢挨着赵天宇么，怎么今个一反常态了？”这次出来玩，除了太阳不知情，其余人都明了，全偏向苏月月。

当然，兄弟能脱单再好不过，这个忙怎么说都得帮。

虽然太阳老躲着苏月月，可有时候他总在暗地里偷偷观察对方，眼里无限柔情。顾怀如撞见好几次了都。

他手一扬，“走吧走吧！我也回去了，下次见！”

“下次见！”

魏肆也跟许会他们道别，“明天补习见！”

——

中盈小区

小道上人烟稀少，头顶的路灯将行人的影子拉长。

许会跟李迅慢慢行走着，身后的影子融合又分开。

“魏肆说，你跟他提过我。”

许会迈向单元楼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他，“你们聊了什么？”

果然，许会只会在意那个人。

李迅想着，脑袋撇向旁边的车子，“他问我，你有没有在我面前提过他，我说没有！”

许会没有开口也没有动，她认为李迅还有话要说。于是二人沉默许久，李迅最终鼓起莫大勇气，“你、为什么不在我面前提他？是因为喜欢他，所以保护得更加珍贵么？”

闻言，许会觉得很扯，抬起眼皮看他，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了下来。

李迅还是维持先前侧首的动作，脸上表情很是受伤。就像是只幼年的泽鹿被丢弃在宽广无垠的原野上，寻找不到任何可以慰籍、寄托哀思的事物。

孤独、迷茫、忧郁、绝望统统围绕着他。

这样的李迅，是她从未见过的。被欺负不曾有过，被她拒绝也不曾有过。

可是现在，为什么？

难道仅仅是因为一个不知真假的猜想，而黯然神伤、万念俱灭？

如果是，那这未免也太过无趣了。

许会没有向别人解释的习惯，她做任何事都与任何人无关，不需向任何人报告，所以她压根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在这一刻，许会告诉他，“我不喜欢魏肆，不过是无聊打发时间玩。没在你面前提过，那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做事，没必要跟别人东扯西歪的，不就是补习嘛，有什么好说的？”

“那你为什么，只在他面前提过我？”

许会顿时发觉好笑，反问他：“还能为什么？”

“可是，我想听你说！”李迅对上许会那丝调侃的笑意目光，无比坚定的开口。

自己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听她亲口承认却是另外一回事。

许会垂下眼眸，嘴角也抿成一条线，只听她娓娓道来，“因为你们两个都是我的补习对象，在补习对象面前提的当然只会是另一个补习对象。我也没提过几次，无非是，”她看向李迅，“他快赶上你李迅了。”

——

魏肆打开墙壁上的灯，躺在床上。

浑身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望着头顶的白炽灯。回想今晚离开时，许会跟李迅仍然挨得如此近，他的心里腾升出一股子不爽。

在面对李迅，自己可以跟对方大方侃谈，原以为在许会面前也行，可当时许会就站在他面前，却怎么也自然不起来。注意力集中他们两人身上，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但看起来就是很不舒服。压根没把李迅当对手的魏肆，在那刻，他紧张了起来。

想起昨天在图书馆许会睡着时单纯无害的模样，又想起李迅是她的同桌，抬手就能触碰到……只要李迅想，每天都可以触碰许会的眉目、脸庞甚至是嘴唇……

真是越想越糟糕，魏肆起身拿过床头柜上的矿泉水，猛灌了几口，逼迫自己不要在臆想中思考，这样毫无意义！

以他今天对李迅的观察，加上之前他发现李迅偷偷摸摸跟在他们身后的事，对方是决对不敢做出这种事的。

讲真的，魏肆开始既嫉妒又羡慕起李迅来！转念一想，他又提醒自己不该有这种小人之度。

君子之喜爱：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那么他对许会的情从而而来，又是怎样的感情？

最初的好感，当下的焦灼，无一不在告诉他，自己是喜欢许会的，而许会是自由的。

就像许会说的“他不是物品，不属于任何人”

既然许会是自由的，那么他的喜欢也该是自由的。

无论许会是靠近还是远离，他都应该毫无偏见的容纳，而不是固执地希望别人来接受自己的喜欢，这样是不对的，他们不该被困在“喜欢”二字里面。

“喜欢”二字是自由的，喜爱者如是，被喜爱者亦如是。

所以他不应该把李迅假设成与他争夺的对手，他没有任何权利这样做，许会不是物品。

魏肆重新倒在柔软的床上，重新思索：在鬼屋时，为什么会忽然被不待见？

许会是理性的，让她在看见自己和李迅时，果断选了李迅……这里面绝对有什么是被他忽略的东西！

翌日

魏肆跟李迅同时被许会叫到中华图书馆。许会却迟迟不出现。

魏肆笑着跟李迅打招呼，时不时抛出个问题跟他七聊八聊。一会跟他谈天一会跟他说地，从古说今，全是与学习无关的琐事。

这健谈的语调、热情的性格，让李迅一时招架不住，从刚开始前言不搭后语的接茬到后面迫不及待附议的相谈甚欢。

许会走进图书馆，远远看见的一副场景就是——促膝而谈！

——

这天补习结束后，魏肆喊住与李迅并肩行走的许会，告诉她今晚九点在乐清的芦苇湖不见不散。

李迅问她，“你要去吗？”

许会说：“君无戏言”

李迅没再问话，经过这几天跟魏肆相处，感觉其为人不错，他想：说不定，魏肆可以。

夜晚，蓝天下好无规律地点缀着几颗星子，卷云飘浮着散开，露出躲在云后的明月似如钩；眼前两岸芦苇花开正茂，花序呈穗状，晚风一吹立即荡漾开来；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虫鸣声，以及芦苇丛中的蛙声一片。

月光穿过云层洒在湖面上，白鹤掠过，浮光掠影；落在岸边戏水，轻盈灵动。

许会一袭百褶裙，身披长黑发，安安静静站在用木头搭建的木桥上，观望眼前芦苇湖。

过了片刻，她拿起通讯设备，还有两分钟才九点整。因而她耐着性子等，等到九点整的时候，魏肆还是没有出现。

时间恰好到九点过一分，不是她爽约，而是魏肆失约。许会不想去计较什么，“过时不候”是她一直以来秉持的习惯。

放下手腕，许会转身抬腿便要离去时，眼前出现一只萤火虫。

小小的虫身，末端闪着浅绿色光芒，跳跃着。如同在黑夜中提着一盏忽明忽暗纱灯。

一只，两只，三只……刹那间，漫天的流萤。像是夏夜的夜空闪烁的银河，它们欢乐的飞舞着，时而高飞打旋；时而低飞婉转；时而落轻悄在芦苇花中，点起一片芦苇绿海。

许会笑逐颜开望着眼前景色，心中一动，情不自禁伸出左手，一只萤火虫缓缓落在她指尖，腹部末端闪着光，瞧仔细了发现，是黄绿色。

正看得痴迷，忽闻身后有人喊她名字。

许会毫无防备转身回眸，斜对岸被芦苇遮掩的人就那么蓦然撞进她眼里。

隔着岸，她听见魏肆大声喊自己的名字，寂静的芦苇荡中回荡着他的回音，从那头抵达这头……后面她又看见魏肆举着网朝自己挥手，急切地拨开芦苇，驾着一叶扁舟，逆流而来。

“怎么样，好看吗？”魏肆上岸后笑问许会。

许会如是如说，“很好看，我喜欢！”

“那你能笑一下吗？我还没见过你开怀大笑的模样。”

许会未按他说的照做，只是浅浅一笑，却能让人看出她真的很开心。

魏肆看得沉醉，心想：不枉我在这蹲了四个小时，一只一只地捕萤火虫。

刚才隔着溪水，他早就看过许会眉开眼笑的样子。奈何人总是贪心不足，想要再看一看那粲然容颜。

令他不由想起诗经中描写：“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然而当下不是清晨薄雾，而是夜间疏影。月挂当空，流萤满天，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怎么突然邀我看萤火虫？”

“你不是怕黑么，我给你……”魏肆低首，将手掏进口袋翻找要送给许会的东西，却没有发现许会在听见他说话后，眼底笑意逐渐褪去，随而取代的是冰冷的审视。

许会没等他拿出来，已是冷声道：“你观察得可真是细致入微！”

察觉到许会的变化，魏肆手一抖，心剧烈跳动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许会忽然变脸。抬头茫然，“什……什么？”

许会擒住他下巴，拉近与自己的距离。

眼看越来越近，鼻尖就快触碰之时，许会停了下来。

魏肆呼吸一滞，这是他第二次如此近距离与许会相视，喉结上下滚动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许会细细端详他的眼眸，与上次截然不同，那次是无趣中带着调侃，这次是危险中带着警惕。

意识到这一点，魏肆不由后怕，他想起许会看向莫格瑞的眼神——阴险诡谲。

“我不喜欢有人揣摩我的心思，任何人都不行，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耀武扬威耍到我跟前来，还是，你以为你很特别？”

“许会……”魏肆被盯着发怵，她再这一说，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忍不住打断她的话，盯着她认真地说：“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又是这种诚挚的目光，许会松开他，不以为然，轻佻道：“哦？是么？”

“对不起！”他沉重道，“我越界了，我不会再自作主张，也不会再有下次……”

“不必了，”许会打断他，望着湖面，一脸凝重，似乎在思考什么，接着她说：“你的基础比李迅好得不知道多少，落下的课程也早就赶上来了，我也只是无聊陪你打发时间玩玩而已；既然已经这样了，那我们，就好聚好散。”

魏肆一听立马不干，“不行，我还没考上班级第一，你不是说好了，等我……”

“魏肆，有意思吗？”许会显然已经不耐烦，“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今天就到这吧！”

“许会！”眼看心上人愈走愈远，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手里的火折子握得越发紧。

直到看不见许会身影，心中烦躁泻了出来，将船桨一脚踢到搁浅岸边……无可奈何地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