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布再一次在浑厚的鼓声中升起,白遥身着华服,面带银质鎏金面具,手持三尺寒锋,眼神里透露着冬日一般的肃杀。只是一个动作就让旁人感觉,这就是兰陵王。剑舞,风转,一身华饰随着每一次的舞动碰撞在一起,琳琅之声大概就是如此。
“白老师好帅!”“这样看下去,小鹿得加油了呀。”“确实,白老师比小鹿还攻。”
鹿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也就这个时候支棱起来而已。
而舞台上,随着音乐节奏逐渐加快,白遥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大开大合的舞蹈,一连几次的跳跃,长剑如游鱼一般穿插,凛凛白光不断闪烁,幸好那是没开刃的剑,不然真担心他被伤到了。
白遥每一个动作都极度投入,忘我的舞动着,似乎自己就是兰陵王,面对着金戈铁马而舞。所有人都被他带到了肃杀而绝美的画面之中,只有鹿祈知道,他是在纪念,纪念十年前的自己。而他也第一次感受到,或许当年哥哥看到的也是这样巧夺天工的造物吧。
不怪他沉迷,换任何人都会沉醉在这绝妙的舞蹈之中。
“嘣”清脆的一声响起,白遥脸上的面具应声落下。那张脸再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未施粉黛,却貌若天仙,足以让彩霞自惭,让群星黯淡。那张脸上,嘴角微微上钩,却是一股子邪气,一股淡淡的疯狂。不得不说,很像兰陵王。
画面最终定格在了白遥的面具落下那一刻,音乐也很快停息,一切都像是设计好的。也的确是设计好的,系面具的丝带是白遥自己用剑挑开的,只为了最后那一眼疯狂。和十年前的意外一样,只不过这次是他设计的,只不过看他的那个人,早已换了一个,“只恨那舆图换稿”。
幕布在最后又一次落下,鹿祈起身打算去接白遥。而在雷鸣的掌声中,一阵连珠落盘的琵琶声让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幕布再一次缓缓升起。
“还有?”“白老师好厉害!”
“他,不累吗?”鹿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他看的最仔细,兰陵王入阵曲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白遥有点喘气,他的体力真的很不好,或许是常年带病的原因吧。
音乐不再是那样的恢弘肃杀,而是把所有人带到了满是黄沙的敦煌。再看见白遥的时候,他已完全是另外一个模样,如同异域舞娘一般的装束,一身多是轻纱,大片白皙的皮肤露在外面,手腕和脚踝上各系上了铃铛,如走过黄沙一般,缓缓走来。之前路上一路作响的,原来其实是它们。
“md...”鹿祈不自觉的骂出了声。一旁的小女孩也捕捉到了这一个举动:“吃醋了。”还有一个模仿着鹿祈的声音:“谁叫你在外面穿这么少的,只能我一个人看。”
而鹿祈说的却是:“感冒了还不是他自己遭罪,多大的人了,什么天气都分不清。”
白遥如同敦煌壁画的飞天一般,翩翩起舞,舞至兴处却脚下一滑,白遥随即连转几圈,入胡旋舞一般。身上的轻纱绸缎如晕开的颜料一般,在空中一道转出色彩,绽放出一朵彩色绸缎的花。
尘中生幻景,此间舞霓裳。
白遥玉藕一般的胳膊在空中一舞,如揽星摘月一般,又似乎是轻轻拨开黄沙,一个反抱琵琶的姿势,最后缓缓的,走到淡黄色的光中,慢慢消失。
幕布慢慢落下,鹿祈立即起身跑向后台,右手解开自己外套的拉链,嘴上还一直低声骂着。
白遥刚从后台下来,鹿祈就冲到了他身边,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他肩上,手指无意间碰过那白皙温润又有一点薄汗的皮肤,一瞬间就收了回来。鹿祈并不知道白遥现在是什么状态,不敢太触动白遥。
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白遥现在格外的稳定,只是简单的拉了拉鹿祈的衣服,盖在自己肩上,嘴上还打趣的说道:“你小子,等会你别冷着了,还有点飘雪呢。”
鹿祈也就语气轻松的回答道:“那有什么,我身子比你壮实多了,你呀,老人家身体了。”白遥敲了一下他的头,好奇似的问道:“说,我跳的好不好?”
鹿祈稚嫩但宽大的手搭在白遥的肩上,带着他缓缓往前面走,嘴上有点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当然好,白哥那么厉害。”
“前一曲是兰陵王入阵曲,是我十年前在这里跳过的,当时语哥就在台下看着我。后面一曲是‘走飞沙’,跳得怎么样?”白遥听出了鹿祈语气里的敷衍,追问道。
被第二次询问的鹿祈看了一眼白遥,像一只赤狐一般狡黠的笑着:“走飞沙很好看,像是一场幻景,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不过,别穿太少了,会冷着的,而且,我在下面的时候就看到你后腰的纹身了。”
白遥连忙警戒的伸手摸了摸自己后腰腰窝处,有点担心的说道:“其他人没看见吧,虽然但是,影响不好。”“当然没有,我编的,亏得你记得后腰有点遮挡。”鹿祈脸上诡计得逞的狡黠的笑道,如果说别人看见白遥这个样子他没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白遥有点生气的打了鹿祈一下,那个纹身是鹿语带他去纹的,是一个鹿角模样的纹身。
远一些的地方,尹深河看着白遥的状况,和欧阳景说了一句:“你放心了吧。”欧阳景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说不上来。不过,随后两人便很快离开了学校,没有太多的逗留。
白遥并没有和鹿祈一起回到座位上,而是领着鹿祈走向一处没有人的空地。鹿祈有点疑惑,而白遥将鹿祈的衣服还给鹿祈的时候,鹿祈紧张的向前走了一步。
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白遥便伸手按住他的肩,让他坐在地上,纤纤细指在嘴唇上轻轻一放:“嘘,小屁孩,安心坐着,我单独给你跳一曲舞,跳一曲...‘伎乐天’。”
点点细如霰的雪花在灯光下缓缓飘下,白遥在翻飞的细雪之中起舞,每一个动作都不同于之前“走飞沙”那般的唯美,却是千姿百媚,每一个动作有格外诱人,但又有一种神圣难近的样子。
鹿祈嘴巴微张,惊讶的看着这场视觉的盛宴,他自己也自嘲似的想着:你是在勾引我吗?这也太...太诱人了。
白遥舞到鹿祈身前的时候,手在鹿祈下巴轻轻一勾,鹿祈惊讶的站了起来,几乎上想去和白遥共舞。可白遥却伸手把他按了回去:“你起来干嘛?舞蹈需要而已。”
听到这里,鹿祈只好坐了回去,喉结上下动了一动,心也跟着快了一拍。
鹿祈弓着身子,膝盖靠在胸膛上,隐藏着某些尴尬的东西。
等到白遥一曲舞罢,鹿祈也没有立马带他走,而是就把外套披在他的身上,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其实是在等一些东西过去。
“冷吗?”白遥拽了拽肩上属于鹿祈的衣服,侧过头来问鹿祈。鹿祈摇了摇头:“不冷,白哥前段时间,就你喝醉了我带你回去那天,你就拉着我这样坐在楼梯前,非要教我认星星。”白遥抚了抚额,虽然不知道真假,但确实听着像是自己干出来的事情,于是略微有一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别揭伤疤了,很社死的。”
一直坐了大概十分钟,鹿祈打算起身和白遥一起离开,而等他刚要起身那一刻,就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白遥不知不觉的靠在他肩上睡着了。鹿祈轻轻拍了拍白遥的肩,白遥恍然醒来,有点无措的看着鹿祈,抱歉的笑了笑:“昨晚睡晚了,哈啊,等会回家早点睡觉了。”
鹿祈看了一眼白遥有点疲惫的样子,想了想今天看见的尹深河给的检查报告,也没有想太多,就当做是白遥的的确确累了,毕竟以前他晚上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就看见过很多次白遥还在沙发上玩游戏。
就这样,意气风发的鹿祈带着一脸困意的白遥回到了座位上,没等白遥坐下,一个装着衣服的袋子就递了过来,鹿祈接过,缓缓泛上来一股白遥衣服上常有的淡香,是他最常使用的那款沐浴露的味道。
“白老师好厉害!”“白老师好棒!”旁边此起彼伏的夸赞声响起。
白遥略带疲惫的轻轻一抬手,随后往下微微挥了几下,示意身边的同学安静,随后轻声说道:“安静一点,好好看表演。”
话没说多久,只一两个节目,白遥就靠在鹿祈身边睡着了,一旁的人问起的时候后,鹿祈就轻声的说:“连跳两场,实在是累着了。”
该说不说,白遥睡得确实挺香,直到最后一个节目的时候才醒来。
白遥抬眸的时候刚好对上鹿祈的眼神,鹿祈一时有点错愕,自己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差点没有收回眼里的那份痴狂。鹿祈装傻的问道:“这么快就醒了?我还以为你今晚要在这里睡呢。”白遥嫌弃的瘪了瘪嘴:“别笑我了,好久没这么大的体力消耗了。这玩意感觉比以前出去跑地质实习都累。”
“收拾收拾,等会该回去了。”鹿祈轻声提醒道。
白遥坐正身子,想说什么,而后有立即收了声,嘶,为什么自己又会想今晚鹿祈陪自己回去呢?
“走啦,再不出门该睡在这里了。”鹿祈拉着白遥起身,开玩笑的说道。
白遥步子有点飘的跟在走着,直到走到外面的时候,漆黑的天幕绽开了第一朵烟花。
鹿祈回头看着天空中的烟花,想起了白遥和他说的,身子往白遥那边微微一靠,轻声的说道:“谢谢白哥。”
而白遥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别谢我,谢白曜,那可是以他的名义买的。”
而白曜,则是白遥作为白氏副总对外使用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