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 第113章 但为山河，弗论亲疏

云溪山的早晨带着淡淡的寒雾，夏夜剪了一支带露的花枝回来，插在病房窗台边的花瓶里。夏夜看着那枝盛开的花朵，自顾自的叹道：“天冷了，花期不长了呀。”

“冬天还有梅花呢，先生何必伤感。”旁边的护工给他倒上一杯热水。夏夜瞥了一眼，喝了一小口热水：“是啊，人间总是不缺花的。”

“先生...”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护工看了他那一身黑色的装束后，便自觉地走出了病房。夏夜安静的靠在窗台上，并没有正眼看他，只是轻声的说道：“说吧，什么事？”

“邱白那小子没有上钩。”男子恭恭敬敬的回禀夏夜。可夏夜顺手摸出手机，看着第一条信息，会意的笑了笑：“夏侯夫人和你说的可不一样。那小子，有点意思。去通知小辰吧，他知道怎么办更合适。”

夏夜手指摩挲着手腕的玉镯，往后望去，看着窗外的逐渐凋零的景色：“在樱花树焚尽的时候，芍药花悄悄开放。等那一片芍药也归于死寂，不知道白蔷薇能不能开遍山野。”夏夜叹了口气：“找个时候，把小辰叫来吧，别让其他人知道。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

夏夜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和白辰有几分相似的人影，夏夜捂嘴咳了一声，随后自语道：“白年，如果你还活着，你孙儿也不用受这种苦。我站在这个位置几十年，高天苦寒，我亦深知。夫烛阴者，明暗之掌，阴阳之执，所居之处，遥遥苦寒之钟山。”

当天下午，白辰就只身一人来到了云溪山，本来说的去学校看闭幕式的，只好晚点去接他们了。

“先生，您叫我来，是出了什么事吗？”白辰在其他人退出病房后，便恭恭敬敬的说道。夏夜坐在红木椅子上，安静的看着书，问道：“小辰呀，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你帮我想想，当年从问龙阁取出来的书中，关于大司命的文字有哪些？”

白辰一听就知道夏夜要干什么了，无外乎像个老师一样检查背诵一般，索性白辰记性好，绝大多数都记得。“夫司命者，祸福之主也，九州之衡也，众灵之仰也...”

白辰站在原地背诵了十几分钟后，夏夜还没喊停，白辰也只好继续按着自己记得的，把那些零星散乱的段落文字，也全部背诵出来：“夫司命者，虽尚而诛之，虽弗尚而成之。其中所以而异者，非于司命也，乃于世之利害也。司命好生而不仁，是以不仁而成仁，是以不爱而成爱，伐遮天之木已成遍地芳华香草...”

“停。”夏夜这才把书放在膝盖上，认真的看着白辰，“小辰，大司命不怜悯任何一个生灵，因为他守望所有生灵。你可明白？”白辰仔细想了想，虽然自己是有点纵容安可的肆意妄为，但安可也是有分寸的，不过是和自己的小打小闹而已，加上夏先生本身就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应该不至于会因为这种事情专门叫自己来背书吧。

索性，白辰一脸茫然的问道：“小辰不知，夏先生赐教。”只有在夏夜面前，白辰才敢露出纯粹的茫然，而不用担心被看穿，或者让白遥抑或安可担心。

手杖就靠在椅子的扶手上，夏夜顺手拿过便站起身来，手轻轻的搭在白辰头上，白辰还专门的微微屈膝，便于夏夜放手。夏夜语重心长的说道：“小辰，你应该知道，从小我教你教的都更严格，更...黑。”“先生厚望，白辰深知，不敢辜负。”白辰低着头，恭谨的回答道。

对于白遥来说，夏夜是一个宠爱他的爷爷，而对于白辰，夏夜更像是给他引路的师傅，是一个向他传道受业的高人。

夏夜看了看白辰年轻俊俏的脸，笑道：“往后时间，白城的太阳该由你去载着，运上天际。我没做到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尽力，我只能退而求其次的给他们安眠美梦，我希望，东方既白，辰辉启明。”

换做别人，可能在面对夏夜这番言语后多少会不自觉的情绪起伏很大，而白辰还是不改语气的回答：“先生在一日，白城安宁一日。先生在一日，我便不渝的践行先生意志。先生若是不在，白辰，愿为东君，‘不舍乾坤之晦暗兮，化日月而相追’。”

对于自己很早就选好的接班人，夏夜一直很满意，但是几十年的风雨，让他多少还是会有担心，夏夜抚着白辰的手，语气带着一丝不甘的嘱咐道：“小辰，记着，王，只能做正确的决定，即使他不喜欢。莫为私欲，乱了是非。”

其实，夏夜从一开始就想说的是这句话，虽然不是因为安可的事情。白辰安静的回答道：“上皇恋声乐而不耽，先生放心，我有分寸。”夏夜算是欣慰的说道：“人有七情六欲，一切情绪**都是合理的，但贵在分寸。公司还忙吧？你先回去吧。”

既然夏夜都这么说了，白辰也只好顺着台阶下，也不可能说自己空闲时间很多，拂了夏夜面子。

离开云溪山后，白辰直接往学校去了毕竟今天是答应了要去看闭幕的，加上，安可应该早就已经到了那里了。

不出意外的，白遥到门口将白辰接进去后，直接就把白辰往安可那边引。而此时的安可还坐在观众席上，像是一只大仓鼠一样专心致志的吃着零食，看得白辰想去捏一捏那张可爱的脸。

“这么晚才来，去干嘛了？”安可瞥见白辰坐到了自己身边，轻声的问道。白辰简单而直接的回答着:“去了趟云溪山，夏先生给我上了一课。”安可轻笑道：“也只有他能给你这个心高气傲的人上课了。”白遥在旁边打趣到：“那可不是，据说当时他上高中的时候，还真不让老师教他，他觉得老师水平太低了。”

听着自己的黑历史，白辰无奈的笑了笑，谁还没个年少张狂的时候呀。

等到操场正中的社团表演结束后，主席台上的主持人再次拿起了一张刚打印出来的稿子，公布了刚赶出来的班级得分排名。

可以说，白遥是难得专心的听这些人讲话，毕竟他至今觉得每周的班主任会又臭又长。

按理，最开始公布的是初一年级的排名，一级一级往上，等到好几批人上台领奖后，总算是到了高一年级组了。

不只是白遥，安可也是竖直了耳朵，专心致志的看着主席台那边，全神贯注的听着。而白辰则是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喜悦，看着这两个他最喜欢的人，而后，在不经意间，用视线的余光瞥了一眼鹿祈，不出意料的，鹿祈趁没人注意，带着笑意的看着白遥，还佯装出也看着主席台的样子。

白辰大拇指在中指靠近手心的指节处按了按，如同掐指算计的样子。每个地方，每件事情，都还在他预算的轨道运行，没有一丝差错，没有一丝的意外。也许，最后一切都会走向白辰谋划的美好吧，深谋远虑下的绝妙。

“小鹿，快去领奖，我们第一！”白遥听见排名后立马用胳膊肘碰了碰鹿祈，整个人都带着兴奋，随后还带着骄傲的说道：“等会过去的时候记得给张阿姨说一声，嘻嘻。”而这句话刚好被隔壁张老师听到：“白遥你不要太过分。”

没一会，鹿祈就把奖状领了回来，至于其他的奖品，奖金已经打给白遥了，白遥全部充公作为班费，用来以后举办活动和给班上添置物件。

“走吗？我带你们出去玩。”白辰语气温和的邀请着旁边几个。安可看向了江临晚，白遥立马就接过话：“没事，我帮你去叫俞城。”江临晚一时有点疑惑，白辰声音比较低的解释道：“俞城他家和夏先生熟识，所以他也认识我。”既然白遥都把话说到这里了，江临晚也不好拒绝，安可也便应下了白辰的邀请。

虽然白遥在帮助安可成功出去这件事上非常积极，但他自己还是看了一眼鹿祈：“一起出去还是我两回家？”鹿祈看得出白遥眼中是想出去玩的，虽然自己确实不太喜欢和白辰呆在一块，但是为了满足白遥那点小快乐，还是笑嘻嘻的应下：“我都关了好久了，当然要出去。”

得到答复后，白遥便给安可白辰说道：“你两先去我办公室等一会，我到班上去集合讲点事，然后就来找你们。”说完后指着白辰还特备嘱咐了一句：“等会还有老师要去办公室，别搞事情。”白辰翻了个白眼：“你就这么不信任你哥哥吗？”说完便和安可起身离开。

“小白白，你家基因得多好呀，你哥哥好帅。”“好有魅力，有一种，霸道...啊不，也不是很霸道的总裁的感觉。”

听着旁边小女生的话，白遥往后捋了捋头发，无奈的说道：“他呀，烦死了，还总裁？总被裁差不多。”

俞城的父母接到白遥的电话后，了解了情况，知道白遥白辰都在，便完全没有犹豫的答应了让俞城和他们一起去玩，甚至生怕俞城不愿意，专门给俞城打了个电话说他两今晚去吃烛光晚餐，爷爷去和那些老头出去玩了，断了他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