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乐瑶无法,别扭地迈着小步子,试图以慢吞吞的脚步打断叶顾言的想法。“我抱你走?”叶顾言走在前面没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扭过头一看,笑了。
“景老板走不动吗?”叶顾言歪头一想,大步走到景乐瑶面前,弯腰伸出两条手臂,“我不介意抱景老板走一段路。”
“等!”景乐瑶见叶顾言像是来真的,身体往后大跳一步,两只胳膊交叉护在自己身前,嘴里义正言辞,生怕叶顾言手快给她抱起来。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叶顾言手理她还有二里地,停顿在半空,噗嗤一笑,“哈哈哈哈”,扶着腰笑得喘不过气。
景乐瑶后知后觉他可能开玩笑,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攥着腰上的吊坠不断摩挲,冷着脸看着笑个不停的始作俑者,“别笑了。”
叶顾言看着景乐瑶的脸庞渐渐红润,不再逗她,假装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好的,请?”
景乐瑶暗自瞪他一眼,冷哼,向马车走去,脚步生风,急于摆脱这个尴尬的地方。
叶顾言跟在身后,眼神落在动作麻利的身影,轻笑,桃花眼闪过无奈的笑意,手伸向袖中,把酝酿许久的玉瓶收回腰带。
“今日去寺庙拜佛了?”叶顾言坐上马车,马夫在外面“驾”,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走过这段商业街,转而平稳地行驶。
“嗯嗯,拜了拜。”景乐瑶坐到另一侧,挑开一角车帘,望向车外。
“放心,不会卖了你。”叶顾言失笑,见到她打量外面的样子,似是极不放心他,前几天还是一副恩人,不由得打趣。
景乐瑶放下帘子,脸色奇怪,眼神透着没完了,“叶顾言,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她是真没想到叶顾言会一直打趣她,像是发现好玩的事情一样,明明之前虽然看着轻佻,也很靠谱,迷得那群小姑娘神魂颠倒。
景乐瑶本想在调戏两句,身侧的男人闭嘴不言,被按下暂停键,呆呆地坐在座位,“咋啦?”
叶顾言被眼前挥摆的手晃回心神,手的主人露出匪夷所思,叶顾言轻笑,“你第一次叫我名字。”
“嗯?有问题?不愿意?”景乐瑶一连串问题抛向叶顾言,观察他的表情。
“没有,觉得挺新奇。”叶顾言再次回味自己的名字,“以后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叶顾言?”
“嗯。”
景乐瑶没有往深处想,顺势试探地叫他,叶顾言肌肉记忆般地应声,熟练得像应过好几次,成功地把景乐瑶逗笑,“叶顾言,你真有意思。”
“是吗?哪里有意思?”叶顾言手臂撑在窗户沿,下巴抵在手背,懒洋洋地看景乐瑶笑,嘴角的酒窝显现,不明显,只有一个。
景乐瑶停住笑声,当真思考,良久,“感觉你深藏不露。”都说第一铺的老板风流,爱散财,爱作画,其实不然,景乐瑶接触下来,叶顾言与不相干的人边界感很强,喜欢随心情办事,也没有一直纠缠作画。
身上也没有商人的铜臭味,景乐瑶感觉自己前世都要被腌入味了,叶顾言却是干干净净的清爽。
“景老板有眼光。”叶顾言轻飘飘地夸赞,景乐瑶不在意,自己的回答也是轻飘飘的。
“吁—”马车缓缓停下来,马夫的声音从外面传进车厢,“主人,景府到了。”
景乐瑶跳下马车,转身对上叶顾言的目光,要说的话咽下去,换成一身痛呼,“哎呦—”手摸向小腿,“我的腿呀。”
“行了,别装了。快回去吧。”叶顾言冲景乐瑶摆摆手,看透不说破。
景乐瑶哈哈笑笑,像叶顾言抱拳,跑回景府。
“去皇宫。”叶顾言放下帘子,语气懒散,又歪靠在车厢,唇角一直洋溢淡淡的弧度。
景乐瑶回到景府,碰到手里拿着书信小跑的管家,父亲来信了?景乐瑶猜测,出声叫住管家,“张管家,是父亲的消息吗?”
管家听见声音停下脚步,擦擦脑门的汗,把信转交景乐瑶,“小姐,是柳城的信,正准备拿给夫人呢。”
说话间,景乐瑶拆开信封,展开信纸,纸上寥寥几句,
“夫人,展信佳:
我安好,前几日在城中发现刘家人暗中跟随我们,企图不轨。我只得暂时失踪,实则躲避乔装前往柳城。害夫人和瑶儿担心了,是为夫的错,在此给夫人道歉。我已在柳城安排,定不让刘家得逞。
夫人勿念。”
景乐瑶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肩膀松下来,长舒一口气,“张管家,父亲无事。”
张管家紧绷着脸等景乐瑶看完,听闻后手拍着胸膛,“真好真好,我放心了,瑶儿,快去和夫人说这个好消息。”
“好。”景乐瑶拜别眼眶红润的管家,疾步奔向母亲的主院,大老远就大声嚷到,“母亲,父亲来信啦!”
母亲和嬷嬷匆匆从屋里走出来,嘴里念叨着“真的?”“阿弥陀佛,终于盼到了!”
景乐瑶站定,将信纸递给母亲,母亲眼中发出光芒,一眨不眨地仔细读信,“好好好,这些天吓煞我了。”
“夫人诚心向佛祖祈福,神仙听见了。”嬷嬷看母亲高兴的神情,自己也跟着高兴,忙向母亲说好话。
“是呀,母亲和父亲都是有福之人。”景乐瑶笑眯眯地拉着母亲的胳膊走进主屋。
“今日开心,吩咐小厨房多做些菜。”母亲对着身后的嬷嬷嘱咐,嬷嬷哎了一声,喜滋滋地扭身向远门走去。
景乐瑶拉着母亲的胳膊走到书案,帮母亲铺纸、研墨,静静地注视母亲写信。
房间一时寂静无言,只余砚台与墨锭摩擦旋转的声响。
“好了,瑶儿,一会把信交给管家,早日送到你父亲那。”
母亲轻轻抖动信纸,等墨迹干尽,叠上两折,在抽屉挑选一个信封,小心地装进去。
“母亲放心,我这就去。”景乐瑶领了信封,迈着轻巧的步子走出院子。
管家正看管下人们修理树枝,该结果子了,修理下树杈,方便夏天吃熟透的果子。
余光瞥见景乐瑶,暂停监督,“张管家,母亲请您把这封信寄到柳城。”
“好嘞,交给我,放心吧。我这就去。”管家接过信,揣到怀里,扭身对修剪树枝的下人说道,“你们好好干啊。”
景乐瑶回到小院,晚霞满天,像是晕染的水彩,红日低低地悬在西边。墨萤就立在这副美景下,浑身发着霞光,“墨萤,你怎么出来了?当归呢?”
墨萤微抿嘴,没有迎接景乐瑶,等着她走到面前,“她去小厨房了。”
“你的伤怎么样?”景乐瑶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担心她,看到她抿嘴,无奈,“我没有指责你,担心你的伤口。”
墨萤放开嘴唇,吐出两个字,“无碍。”
“真的?我明天有点事,你和我去吗?”景乐瑶手轻轻放到墨萤的腹部,不敢使劲,虚虚地搭在上面。
“好。”
“好嘞,不过你的伤口要是难受,不要勉强啊。身体最重要。”景乐瑶拉着墨萤向屋里走去,墨萤斜着头注视,景乐瑶脸上的眉眼还闪着担忧,心中一动。
“小姐,你回来啦!”当归走到屋里,鼻子一动,闻到好闻的味道,眼神一亮,蹦跳着跑向屏风后面。
果然,墨萤坐在木凳仰着脸,小姐正拿着乳膏弯腰擦拭墨萤的脸。
“来了,当归,干什么去了?”景乐瑶头抬起来,笑意外露,当归跑到小姐身旁,“我去给墨萤看药,小姐,你在干啥啊?”
墨萤脸上被乳膏糊成一片,看不清眉眼,黄黄黑黑各种颜色杂糅,“卸妆。”
景乐瑶手指不停,打磨划拳,“好了,去洗脸。”
当归牵着墨萤,没让她睁开眼睛,安稳地牵到铜盆前面,“算了,我帮你洗吧?”
当归视线划过墨萤的腹部和脸庞,试探,垂在身侧的手渐渐圈成拳头,“好。”,拳头蓦然举起来拍掌,“好!”
当归细致地给墨萤卸妆,“小姐,水混了。”
“知道了,我去换水。”景乐瑶瞧着可乐,当归紧张地屏住呼吸,使唤小姐,截然忘记小姐的手也是卸妆膏。
景乐瑶乐得看她们关系变近,没有犹豫,去门外拎来一桶干净的水,当归把浑浊的水倒进下面的空桶,“小姐,你去哪里了啊?还不让我去。”
“去脂粉铺转了一圈有点想法,明日一起去转转?”景乐瑶站在她们俩旁边,兴致盎然地看当归给墨萤擦脸。
“好呀,墨萤去吗?”当归雀跃,转而念起受伤的墨萤。
“去。”
“你的伤?”
“没事。”墨萤的声音柔和,不像之前冷冰冰的带刺一样。
“哈哈哈哈。”景乐瑶被这个对话戳到,几声轻轻的笑声从嘴唇溢出,惹得当归嗔怪,“小姐!”
没想到小姐笑得声音更大,不能自止。墨萤结果干净的手巾擦过脸庞,和当归一起冷冷地看向景乐瑶的笑容。
景乐瑶在二人的注视下缓缓收回咧开的笑容,站直身体,“好了,不笑。”
“哼。”当归冲景乐瑶大声哼唧,拽着墨萤转身就走,短短洗个脸,俩人的关系进了不止一步,可谓飞速进展。
“啧—”景乐瑶眉头一蹙,我才是小姐诶?算了,不与她们计较,明日还要她们陪自己去找木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