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要一个答案[废土] 第6章 潮汐高塔3

答案当然是不会，再真切的身临其境不过是隔岸观火，更不用说对象是能够眨眼杀死章鱼人的人鱼。

人鱼看似被囚禁圈养，但馆长重视她，章鱼人切割自己喂养她，安排玩家的任务也是照顾她。

人鱼当真很可怜，需要随便寻求帮助么？

念头浮现的瞬间，眼前幻觉破裂。

沉浮的气泡飞舞，她们不知何时全部进入水体中央，人鱼绕着四人游动，时不时吐出泡泡维持几人微薄的呼吸。

辛星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隙，发现自己是第一个醒来的。

但随即她注意到，水面最上方出现熟悉的身影，章鱼人再次去而复返，触手疯狂生长蔓延，举起看不见边际的大黑板，扣紧在人鱼水体最上方。

身处水中越能感受到供养人鱼的水域占地极广，墙面透明玻璃圈成弧形，但头顶的区域只留一小块，漆黑的盖子边际不断生长，足以黏固附着在水体边缘。

章鱼人想要杀死她们！

章鱼人为什么执着于杀死她们？

辛星奋力向边际游，试图趁着还没严丝合缝盖上时钻出去，从外面打开。

人鱼停在原地凝视她，既不阻止也不帮忙，她的目光似乎和看花看草没有区别，不——有区别！

她抚摸光洁的头皮，她在怜悯自己。

但盖子生长的速度太快，辛星旱鸭子般扑腾的动作实在于事无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章鱼人褪去人皮，膨胀成头大腕足细长的畸形模样，翻滚到盖紧的黑色平面上，牢牢压住。

水面彻底平静。

人鱼张开嘴巴，特殊的声音传入陆续醒来的玩家耳中。

现在——你们会帮我吗？

黛丽扭头给胡克打了个手势，她的体内装有完备的生存系统，游泳速度完全不是辛星这种多年不碰水的旱鸭子能比的。

两人动作很快，一前一后抵达顶部，留下托雷一人防备人鱼。

人鱼不感兴趣看了一眼，懒洋洋游回底部的方棺里。

辛星盯着人鱼，她延迟三人醒来的时间，目的是困住她们让玩家不得已答应人鱼的交易？但目前所有人都被困住……难道人鱼有解决章鱼人的办法？

自然而然，辛星的目光移到人鱼躺着的方棺。

流光溢彩的鳞片密密麻麻镶嵌在表面，纵使知道它可能蕴含危险，还是忍不住被表面的美丽迷惑。

这就是人鱼给她们看到的幻觉里面，最后出现困住人鱼的东西吗？

比起绝望的枷锁，它更像……更像是承载生命的容器，取下同族的鳞片联结纽带，铸造仅有的孕囊。

但同时，辛星无法忽视方棺里缠绕的大段大段黑色丝络，蛇形嵌口深深扎入人鱼腰腹，难以计数的细线拧成粗壮的股线，缠绕得更加错乱。

她陷入黑线中央，用柔软的指腹刮擦翘起的鱼鳞，沉落水底，高高在上俯瞰无谓的挣扎。

黛丽很快去而复返，和辛星一样，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水体内部的环境很特殊，章鱼人和玩家处于杠杆两极，外部施加的力量远比想象中可怕，胡克拟态出的最强大生物，都无法撬动一角。

黛丽主动提问：“你要我们做什么？”

她的眼睛里不断闪过数据，辛星猜测众星联邦拥有比蓝星更高等的文明，黛丽冷静得像是精密的机器，筛选最合适的选项。

人鱼：我要你们带我逃出海洋馆，回到深海。

黛丽当即皱眉，“外面没有海洋。”

结合刚刚的幻觉，她猜测人鱼认知停留在副本形成前，但玩家都知道所有副本都是碎片化的区域，尤其是低级副本，污染值决定边际。

这里不可能存在真正的深海。

人鱼的瞳孔竖起：没有我的帮助，你们都会死。

鱼尾轻微晃动，卷起绚丽的杀机，透明的水波间，折射属于掠食者的凶狠，上面的章鱼发出愉悦的尖啸。

她们是章鱼人喂给人鱼的食物。

水压不断上升，辛星的喉咙处传来挤压感，她拼命向上游，却无法摆脱无处不在的压迫。

不行，她不是高等文明的玩家，黛丽耗得起自己耗不起！

辛星眼前阵阵发黑，她用最后的力量向人鱼扑去，紧紧扒在方棺外侧，温热的触感短暂唤回她眩晕的大脑。

她冒出一连串气泡，“好。”

令人难以呼吸的水压瞬间消失，她对上人鱼蔚蓝的双眼，残忍的毒牙覆上甜蜜的糖霜。

人鱼伸出湿润坚韧的手，隔着水波好奇描摹辛星的模样。

她说，谢谢。

但下一秒，在黛丽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辛星说：“你帮我杀掉章鱼人，真正杀死他，没有任何复活再生可能的那种。”

人鱼往上看去，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抵达水体中央。

很显然，人鱼答应了辛星的要求。

人鱼能到达的最远距离不过水中央，辛星很好奇，另外一半的距离她会做出什么举动。

如果真的是位于食物链顶端的存在，人鱼为什么会被困在相对狭窄的饲养水体中，却拥有轻易杀死饲养员的能力？这太矛盾了。

突然，人鱼的动作超出所有人预料，她尖利的指甲生生刺穿腰腹，徒手拽出挣扎的黑线，身体用更快的速度紧贴住封盖，无视屏障徒手拉下硕大的章鱼脑袋。

黑色丝络紧随其上，重新刺穿人鱼的血肉，将她拖回水体中央。

她赤红的皮肉翻滚，透明的血液悄无声息融入清澈的水流。

黑色的封盖迅速萎缩，缩小成只能在水底挣扎翻滚的巴掌大黑虫，章鱼脑袋被人鱼随手划开，柔软的蹼随手指翻动，人鱼精准拽出一只红色的长线。

她不断抽拉，章鱼抽搐着干瘪，膨胀虚无的气球被放掉体内的空气，连仅剩的皮囊都丝滑着流入人鱼的口腔。

辛星喘着粗气爬上水体边缘，刚站起身就对上人鱼上扬的利齿。

人鱼在等她履约。

黛丽：“我们必须先找到海洋馆对外的通道，才能送你回深海。”

辛星惊讶挑眉，她还以为黛丽会当机立断离开处理污染源，让自己独自应付人鱼，毕竟只要杀死污染源就能通关，她没必要和自己一起耗。

黛丽有自己的心思，人鱼杀死章鱼人的时候，水体的污染值瞬间飙升到70，虽然e级副本可容纳的最高值是100，但她进入副本前看过这次周围环境评估才60。

人鱼比馆长的价值更大。

胡克按住躁动的托雷，示意他等黛丽把话说完。

人鱼：离开海洋馆的通道就在馆长室内，你们必须在零点前取代馆长，才能拥有进入馆长室的权力。

辛星：“为什么一定要拿到馆长的身份？”

她注视人鱼腰腹活跃的丝络，“在海洋馆里，馆长身份更替代表什么？”

人鱼仰头，轻灵的歌声凭空出现在众人脑海，漆黑的天幕徐徐展开。

辛星又看见之前的房角石，章鱼的尸骸堆叠夯实地基，它掀起庞大的触手，随意触碰其中几只，血色丝线从触手延伸，一直穿入章鱼的脑壳。

它们气球般接二连三吹气膨胀，变成和印象里馆长同样大小的身形。

巨大的触手交织厮杀，大章鱼们扭动着互相吞噬，血肉交织，没人能分辨出活下来的到底是哪一个。

或者说全部存活，它们达成另一种意义上的共存。

仅剩的一只温顺接纳房角石的吞食，它们融为一体，源源不断的供养通过无处不在的血色丝线挤压，让大章鱼毫无限制的膨胀。

直到它被馆长室挤爆，更换下一任章鱼接任。

砰砰——

馆长室深处，藏着一颗两拳大的、稳定跳动的球体，接任章鱼用腕足连接四面八方散落的血线，挤进前任馆长的躯壳。

破旧皮囊萎缩，新任章鱼膨胀。

它们完美贴合、新生。

新任馆长不断蠕动，旋转适应新的腕足，它小心地、小心地用巨大的身躯，遮掩身后难以察觉的球体。

啪嗒——

它落下腕足，严丝合缝！

【污染值30%】

骤然响起的系统提示瞬间惊醒辛星，她条件反射触摸后脑勺，与先前别无二致的大小让她松口气，但很快她注意到，指缝底部长出一厘米高度的透明蹼。

章鱼？人鱼？

辛星生出不合时宜的好奇心，副本的污染源到底是章鱼还是人鱼？

从人鱼给出的线索来看，庞大可怖的房角石无疑更符合污染物的形象，它摧毁平静的海洋文明，让同族互相吞噬，捏造听话的手下日复一日维持副本。

但……大章鱼说过，这里是海洋文明繁衍馆，主动污染章鱼厮杀的房角石并不符合繁衍的含义，它圈养海洋生物，强调奉献，让所有生物都凝聚一心。

更像是……在塑造一个家。

房角石是哺育生命的母亲，不断更替的大章鱼是她的子嗣，新孩子穿上旧孩子的皮，它们制造永恒稳定的链接。

辛星看向人鱼的腰腹。

黑色的丝络不仅困住她，同样在削弱人鱼的力量，割断丝络的人鱼很容易就解除章鱼人的封锁，扼杀章鱼人的再生。

她们是否被看做供给恒定母子关系的链接？无知无觉走入大家庭的一部分？

或者说——人鱼在欺骗她们，她在诱导玩家敌视、提防章鱼。

因为玩家指缝长出的，是柔软的、独属于人鱼的蹼。

母与子指母亲与孩子，子：女或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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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潮汐高塔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