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江玄恰在凶尸现场,又与这事隐隐相关,洛松年斟酌再三,以为江玄只是普通修士,终究还是决定带上他一同前往云家。
修仙界提起“江玄”,无不是唾骂的“妖道魔头”,可恨他的人,十有**没见过他真容。坊间传闻说他青面獠牙能碎金石,深宅中老嬷嬷唬孩子,说他是专吃心肝的三岁娃娃等。
云家不愧是传承多年的修仙大族,家底丰厚得惊人。远远望去,宗族大殿巍峨矗立,飞檐翘角雕梁画栋,鎏金的纹路在日光下泛着华贵的光泽,处处透着世家大族的威严与气派。
江玄跟在洛星辞身后,一双眼睛东瞧西看,一会儿盯着殿外的玉麒麟雕像,一会儿又瞅着廊柱上的精美浮雕,嘴里不时发出“哇”“啧啧”的惊叹声,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童。
洛星辞听着他那毫不掩饰的惊叹,声音在庄严肃穆的庭院里显得格外突兀,无奈地侧过头,压低声音提醒:“切莫喧哗。”
江玄撇了撇嘴,脸上满是不满,却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只是眼底的好奇丝毫未减,依旧偷偷用余光打量着四周。
到了大殿门口,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修士已等候在此——正是云家族长云骁。他与寻常清瘦的修士不同,身形壮硕如铁塔,面容刚毅,周身灵气沉稳厚重,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云骁热情地邀众人入内,与洛松年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叙说着两族的旧情,话语间颇为热络。
聊到正题,洛松年从袖中取出那枚透骨针,递到云骁面前:“云兄,此次青螺镇的凶尸脑中,藏着这东西。”
云骁接过透骨针,指尖摩挲着那冰凉坚硬的质地,瞳孔骤然收缩,震惊地开口:“这材质是......”
“没错,是玄铁。”洛松年适时接话,语气凝重。
“啪!”
一声巨响骤然响彻整个大殿,云骁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红木八仙桌上。桌面瞬间裂开数道细纹,杯盏震得叮当作响。江玄正踮着脚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殿顶的藻井彩绘,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激灵,身子猛地一僵,差点跳起来。
洛星辞的余光始终没离开过他,见状,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笑意,眉眼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江玄回过神,面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带着几分恼怒瞪向云骁,脚下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惹得要炸毛。洛星辞见状,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掌心带着温和的温度,示意他稍安勿躁。
那掌心的触感猝不及防,江玄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一般,转头看向洛星辞,眼神里满是“你干嘛”的不满。
这一幕恰好被身旁的洛泠川看在眼里,他望着两人之间微妙的互动,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岂有此理!”云骁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我们这就去苏家问个清楚,他们制作透骨钉到底想干嘛!”说罢便要往外走。
洛松年连忙伸手拦住他:“云兄稍安勿躁,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江玄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争执,心里暗自冷笑:还能干嘛?无非是用透骨针控制凶尸,蚕食你们其他宗族的势力,趁机吞并地盘罢了。想来这苏家的胃口,倒是不小。
就在两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时,一道身影疾步闯入大殿。来人身着云家青色族袍,神色慌张,正是云湛。他对着殿内众人微微颔首行礼,语速急促:“族长,边界的赵家村有异动,灵气紊乱,似有大量阴邪之气聚集!”
江玄闻言,立刻转头看向洛星辞。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对视片刻后,洛星辞转向两位族长,沉声道:“不如,我们先去赵家村看看吧。”
两位族长对视一眼,当即点头同意,简单交待了族内事宜后,洛松年、云骁暂且留下,洛星辞、洛泠川、江玄与云湛四人,便即刻动身赶往赵家村。
抵达赵家村时,村口的牌坊早已歪斜,往日该有的炊烟与鸡鸣犬吠荡然无存。整个村子被一层淡淡的灰雾笼罩,透着说不出的死寂。云湛皱着眉,压低声音提醒:“大家小心点!”
江玄放眼望去,四周静得可怕,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感受不到,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带着寒意,他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这绝非寻常的异动,更像是经历了一场灭顶之灾。
他正沉浸在思索中,回过神时才发现,云湛与洛泠川已经往前走了有两分钟,远远地快到村中心了。江玄连忙快步跟上洛星辞,右手无意识地转着柳枝,指尖摩挲着粗糙的树皮,心里愈发不安。
忽然,一道淡灰色的灵体从旁边的草垛后飘了出来,吓得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江玄眼神一凝,快步上前拦住了它。那灵体抬头看清江玄的模样,感受到他周身若有若无的凶煞之气,吓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怕。”江玄放缓了语气,无奈地说道,“你只需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行,我不会伤害你。”
灵体这才颤抖着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惊恐。
江玄见状,不再耽搁,沉声发问:“第一,这村里的人呢?”
话音刚落,灵体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极致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双手抱住脑袋,声音破碎得带着浓重的哭腔:“都被屠杀了!”
与此同时,洛泠川三人接连打开房门。洛泠川俯身拨开地上散落的农具,两具面目狰狞的尸体早已僵硬;洛星辞则目光如炬,扫过屋内每一个角落,断腿的桌案、散落的破布,处处透着死寂。
最终三人在江玄旁边汇合,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困惑与凝重——本该有孩童的尸体,此刻却毫无影踪。洛泠川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心头沉甸甸的,沉声道:“只有大人的尸体!”
“那这些村民孩子的尸体呢?”江玄追问,心脏莫名地开始发紧。
“被...被带走了。”灵体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当时躲在柴房的角落,不敢出来,亲眼看见他们把尸体都装上了马车。”
“有看清是什么人干的吗?”江玄的指尖微微收紧,柳枝几乎要被捏断。
灵体垂下头,眉头紧锁,似是在努力回忆。过了片刻,它突然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我没看清面容,他们都戴着黑色面罩。”
江玄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眼底掠过一丝了然。他望着灵体颤抖的虚影,眉峰轻蹙,面上浮起几分淡淡的惋惜,线索查不到,终究是一村性命,落得如此下场,未免太过惨烈。
他转回身,目光落在立在门边的洛星辞身上。洛星辞一袭月白长衫,衣角沾了些夜露的湿气,神色依旧清冷。
江玄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仿佛刚才的惋惜只是转瞬即逝的错觉:“这要怎么查,小爷可是很忙的。”
洛星辞闻言,微微瞥眉,眼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声音清淡却精准地戳中要害:“忙着去青楼?”
“噗——”江玄刚要抬手理理衣袍的动作猛地顿住,瞳孔微微放大,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诧异。
他像是没听清般,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身,心里直犯嘀咕:这洛星辞怎么回事?竟连这种话当着他师兄的面都能随口说出来。
落泠川和云湛并未注意到二人之间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