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李冕的声音在又冷又潮的牢房里回响,只有一豆灯火远远地投在他的侧脸,映照出纯黑色华服上金色的线条,更显得他像地狱索命的鬼一样。
“图钱,背后之人家财万贯,可舍给你几分?图名,整日东躲西藏,能见到几回昭昭日月?”
“图义,你的好兄弟已经招了,他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要你活着,他说你有个未到嫁龄的妹妹,还有一对年迈的双亲,不能死。”
那人骤然爆发出一阵嚎哭,像是野兽一样叫唤着。
“若你图家里人生活顺遂……你真以为,豢养死士的人会有所谓的恻隐之心?”
赵再彤抱臂冷哼:“是否在世都未可知。”
那人破口大骂:“你胡说!我每个月都收到我家里人的来信!里面还有我……我小妹的钗子!”
“那是我买给她的!”
赵再彤从袖中掏出一物,单手掷出,一根金钗顿时钉在了墙缝中。
“你说的可是这个?”
“这个发簪,是你昏迷时从你身上搜出来的。你就没想过,什么人会给别人留东西,你妹妹又怎么会把这东西交出来?”
“若是你赠给她的,为何要还给你?”
“只有一种可能,她已经死了。”
那金簪末尾垂着几缕流苏,犹在晃动,他仿佛看到妹妹是如何戴着簪子向别人炫耀,劳累半生的父母又是如何扬眉吐气,村里人再也不能瞧不起他们一家子。
“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
李冕道:“你招不招,于我无甚大用。”
这一会会,那人已经是满脸泪痕,瞪着眼睛看着李冕。
“你不招我也知道幕后之人,无非是费些罗织的工夫,你招了——”
李冕抬步走向他,压低声音道:“只是能让你的仇人……死得更快些。”
语毕,李冕没有过多停留,离开了牢房。
院子里,月色如河,呵气成霜。
已经是深冬了,他不合时宜地想起,顾涟初是不是还没有订做冬装?竟然已经冬天了,从他入京到现在,三月有余。
过了片刻,赵再彤出来了,禀报道:“招了。”
“说了什么?”李冕问。
“回将军,那人不过是小喽啰,只招供出经常出入拍卖会的熟客,有些会在会后与领头人会面,其中有工部尚书的儿子,袁峰。”
“此人曾被撞见交易,而撞破此事的人……”
“我们都听过。”
袁府。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回荡在祠堂内,美艳的妇人尖叫一声扑了上去,袖摆铺开将袁峰搂在了怀中,“你要打就打我好了!峰儿做错了什么!”
“你还有脸说!”
袁万利指着袁峰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翊王回京后你给我夹起尾巴做人!有没有说过?!”
“新官上任还三把火,这火烧得这么旺,你这是要害死一大家子人啊!”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蠢笨如猪的儿子!”
袁峰捂着脸梗着脖子还不服气,“爹!还不是你!非得让我娶张朝月,那贱蹄子跳河不说,还害了我名声,封润那侄女……”
他话还没说完,袁万利又是一个巴掌打了下来,“好啊,你终于说了实话!夏时颂算个什么东西,让你如此惦记?”
“你脑子里都是什么,那封润左不挨、右不靠,你娶了她只会让咱们家多一个恼人的亲家!”
“爹,当初是你让我拉拢朝中大臣,现在又怪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袁万利终于忍不住了,脸色涨红骂道:“我要你长脑子!!”
祠堂里一时寂静下来,只剩下袁万利起伏的喘气声。
过了许久,袁万利才开口:“你不说我倒忘了,还有个张朝月没料理。”
不过一两日,印刷的事儿也走上正轨,他们邸报的名字也取出来了,化用了李冕的字,叫“从文逸报”,狠狠蹭了一波热度。
天气越来越冷了,入秋以来,雨断断续续地就没停过,这个月特意给王府众人发了置办衣服的银子,让大家去定制。
顾涟初上菜的时候,李冕看了眼他的衣服,问道:“怎么不去做新的?”
顾涟初冷得搓手,“这几日还没顾得上。”
李冕看着他问道:“我不在,你整日还这么忙?”
顾涟初撇撇嘴:“我也有自己的事儿呢。”
李冕拉了张凳子让他坐下一起用,“那大忙人用过早膳,抽出时间给自己做衣服吧。”
顾涟初嘿嘿一笑,毫不客气地落座,他早就瞧上那盘做得精致可爱的糕点了,一筷子精准戳中,说:“谨遵王爷吩咐。”
他去了王府常做衣服的那家店,这家老板跟他熟识,一见他进门就像见了财神爷一样。
量体都是之前量过的,但是老板还是强行给顾涟初量了一遍。趁老板进去拿料子的时候,顾涟初翻开他柜台上的账本一行一行瞎看。
这老板不知道存了多少料子,几趟还没搬完,还跟他说:“对对,您也可以看看,上面我们都记着顾客订什么样儿的,您参考参考。”
顾涟初点了点头,说:“行,老板你小心脚下。”
“得嘞!”
顾涟初一页页翻过去,翻到了很前面,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顾客,张府,后面还写着张朝月的名字。
这张府也挺阔气,订做了不少衣服。
顾涟初正看着,老板终于收拾好了所有料子,以为他有喜欢的,于是也凑上来瞧。
看见他手指点着张朝月的名字,说道:“顾公子认识?”
顾涟初摇了摇头,“听说过,不认识。”
老板拱着手拍马屁道:“也是也是,张府跟翊王府那可不是差了一点半点呐!”
“说来也奇怪,这张府原先总是派一个很漂亮的姑娘来取衣裳,这几个月却不见她了。”
顾涟初笑道:“老板也是个爱美惜美之人。”
年近四十的老板发福得厉害,但是也许是做惯了生意,总是一副笑模样,“哈哈哈谬赞谬赞,倒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
顾涟初合上账本,想起张家那许许多多的事儿,其中有不少和袁峰有牵扯,而袁峰似乎又和倒卖国库物件的人关系匪浅……
“这话从何说起?”
老板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那女子生得标致,我当时有几件新衣,便央求她穿来看看,谁知我这儿的绣娘刚拉着她腕子,就看见她那胳膊上层层叠叠的伤,新的旧的都有,吓人得很呐!”
顾涟初手一颤。
老板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脸,“也是我多嘴了,但是总想着说上一两句,以后顾公子碰见了,也能给她搭把手,人心都是肉长的,实在不忍啊。”
一旁正在整理衣料的绣娘,插话道:“我总觉得那姑娘和张大人有几分相似呢?就说那耳朵和嘴巴,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老板连连摆手,“怎么可能?若真是张大人的亲女儿,能让她受这样的欺凌?”
顾涟初脑海中纷繁复杂的信息转来转去。
如果张家真有一个大家都不知道的女儿呢?
张大人的女儿张朝月去尼姑庵祈福,碰见了什么意外,大家议论纷纷坏了张小姐的名声,随后就是袁峰上门求娶,张家将这个不受宠的女儿推了出来,这位小姐死也不肯嫁,家里于是将她送到了尼姑庵……李代桃僵?
尼姑庵!
顾涟初灵光一闪,那尼姑庵正在那地下拍卖场的前头!
而袁峰又恰是那个拍卖场的熟客!
难道是……张小姐偶然撞见了拍卖的现场?
顾涟初丢下订金,急道:“老板,衣服你看着做吧,照我以前的喜好来就行,做好了送来翊王府!”
说完急匆匆地出了门。
他得赶紧把这件事儿告诉李冕!
李冕早就进了宫,顾涟初又没有腰牌,理应是进不了宫门的,但他还是没回王府,直接去了宫门口,碰碰运气。
他刚跑到宫门口就和李冕碰了个正着,跨坐在黑红色高头大马上的人问:“你怎么在这?”
顾涟初拽着他的衣角正要说话,李冕向他伸出手,“有火情,上来说。”
顾涟初拉着他的手,只感觉一股力量将他顷刻拽离地面,稳稳坐在李冕身前。
“驾!”
李冕将披风解下来,在空中甩出猎猎风声,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的顾涟初突然被黑绒绒的长毛遮住了脸,李冕身上那股熏香,骤然包裹了他。
实际上他已经分不清是不是李冕的熏香了,自己和他身上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像。
“冷吗?”
顾涟初捂紧了脸摇头,李冕感觉到靠近心口的位置有毛茸茸的小动静,像是揣了拳头大点的小兔子在他胸口,还不安分地往里钻。
这只兔子窝在他胸口嘀嘀咕咕说话,“我要跟你说什么来着,啊对!”
“张家好像有两个女儿!他们把那个不受宠的推了出去,还有!张朝月可能撞见了拍卖!”
“那个被推出去的可能就在尼姑庵!”
顾涟初一股脑全说完了,才想起来问:“对了,我们这是去哪儿?”
李冕声音高昂地喊了一声“驾”,他将顾涟初试图冒出来的脑袋瓜按了进去。
顾涟初四周风声渐小,听见李冕的声音。
“暗卫来报,尼姑庵失火了。”
“什么?!”
我写的标题和副标题,永远看不出真正剧情。。。起名废真的。。
好饿好饿好想吃夜宵 建议把十点后在社交平台发美食的都关到监狱 谁支持谁反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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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一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