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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壮汉一脸惊奇，抬起眼睛狐疑道：“你怎么知道？”
“听你声音已至而立之年，大部分人到了这个年纪，还没考取功名一般都放弃了——你听起来也不像是为了科举苦读的样子。这么着急，现在翻书多半是为了写诉令解决家中问题吧？”
秦壮睁大了双眼，嘴都合不上，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你现在怎么……”
这个瞎子怎么现在这么聪慧敏锐了，通过翻书声就知道他是为了写不来诉状而发愁？
裴鹤玉看着壮汉呆若木鸡的样子，面上依旧十分平静。
他觉得自己胡诌的能力是越来越强了，他分明是看见了壮汉纸上的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才发觉的……
“你家中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吗？”裴鹤玉继续问道。
秦壮这才收起了下巴，愁眉苦脸地说：“我们家的土地被人强占了，我几次上门讨要都要不回来，所以就想写诉状去官府告他们。”
可是他毕竟只在小时候读过一个月的书，勉强识得几个字，这种专业的诉状怎么会写？
但村中识字的人本来就不多，镇上代写诉状的书生收价又高，无奈之下，他只能急病乱投医，自己翻书写了。
裴鹤玉：“诉状要清楚起因经过结果，还有双方的身份。你如果不会写的话，这样囫囵吞枣地看书也写不出来什么。”
秦壮一听，双手抱胸，仰头对着裴鹤玉道：“那你说怎么办？你眼睛都瞎了，还能给我写吗？”
“我眼睛是瞎了，但我不是哑巴。”裴鹤玉面不改色，胸有成竹，“这样，我说你写吧，会写字吗？”
这话说的就好像学堂中的老师在询问弟子的功底一般,秦壮当场就不乐意了，板起脸凶巴巴道：“当然会了，这还用你说？”
“那好，”裴鹤玉也不恼，“那我进屋说，你来写吧。”
说完，他搭着宋心远的手，径直就要往秦壮的屋里走。
宋心远连忙拉着了他的袖子，眨着澄澈的大眼睛担忧地看着他，小声道：“鹤玉……你真的会？”
“放心吧，”裴鹤玉握住宋心远的小手，语气坚定道：“我今日一定会让你吃上鸡蛋的。”
宋心远眸光微动，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又是紧张又是感动。
秦壮不敢相信这人还是之前的那个走路都不稳的废物瞎子，见他走过来的样子，分明气质清润，再配上那张五官英气的脸，虽穿着粗布衣裳，好像镇上的富家书生。
明明这人走路还要夫郎扶着，却给人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秦壮摆好纸墨，将信将疑地问道：“你真的知道怎么写诉状？”
南溪村地方偏僻，生活贫穷，村上一小半的村民温饱都成问题。因此村中读书的人很少，学堂也没有一个，识字写字的人都屈指可数，更别说会写诉状了。
他记得裴鹤玉之前变卖家中的物品，连自己一人生活都成问题，明摆着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怎么现下连诉状都会写了？
他可不想浪费自己新买来的纸张和墨水。
宋心远也皱眉紧张地站着，他记得裴鹤玉并未上过学，怎么会知道如何写诉状？
只见裴鹤玉轻松随意道：“若是你用我讲的写出来不对，县衙不收，这些纸张笔墨钱都算我的。”
“好，这可是你说的。”秦壮听到这句话，才拿起笔。
裴鹤玉又道：“但若是我帮你写出来了，你得卖些好的鸡蛋给我夫郎吃。”
宋心远一听这话，白皙的脸蛋微微泛红。秦壮挥了挥手，“你要是帮我写出来了，别说卖，我送你们两篮子。”
“好。”裴鹤玉心满意足地答应，“纸的第一行，原告姓秦，现住南溪村东面，
至县衙十里……”
秦壮边听边写着，裴鹤玉其实不知道关于这卖鸡蛋的人的细节，只是系统在他的脑海中把原主对秦壮的记忆翻了出来提示他。
“今为家中土地被强占一事，伏乞县司施行，谨状。”
“等等，”秦壮停下笔，“强占的‘强’怎么写？还有后面那句，什么什么行？”
裴鹤玉蹙眉，他忘记了这壮汉文化水平有限，这几个字可能不会写。
但自己动手帮他写的话，眼睛复明的事情不就被发现了，裴鹤玉思考起来，突然瞥见了宋心远干净漂亮的手掌。
“这样吧，我教我夫郎写，然后他帮你写吧。”
“嗯？”一旁的宋心远呆呆地望着裴鹤玉，用纤细的食指指着自己，“我？”
“没错，”裴鹤玉伸出宽大的手掌，“你把手给我，我教你写。”
“可我……可我不认字啊……”宋心远抿着嘴唇，漂亮的眉眼低垂，“我不会……”
“不会没事，我教你。”裴鹤玉温柔地哄他，一手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左手的掌心里，右手在其中一笔一画地写着，“这是强占的‘强’字。”
宋心远还没发问，裴鹤玉就又写了一遍，这次比上次更慢，手指划过宋心远细腻的皮肤，一阵酥麻。
宋心远的脸不好意思地红了起来，裴鹤玉轻声道：“会了吗？”
“会，会了。”宋心远低着头回答道。
裴鹤玉笑道：“那快去写吧，不会再问好了。”
宋心远于是走到秦壮那边，秦壮吃惊地看着他们两人的操作，略有些怀疑。但想到裴鹤玉刚才的话，和那副信心十足的样子，还是把笔递给了宋心远。
裴鹤玉望去，只见宋心远小心翼翼地写下了一个“强”字。
字迹公整娟秀，就和他人一样小巧可爱。
裴鹤玉听到毛笔被放下的声音，又道：“你过来，我再教你写后面几个。”
“好。”宋心远听话地走了过去。
裴鹤玉又在宋心远的手掌中写下了其他几个字。
就这样，三人合力写完了一份诉状。
秦壮看着面前这份完整的诉状，心中十分满意，“我估摸着是行了，明早我就把它送去县衙。”
裴鹤玉颔首：“好，那今日能否先卖给我们五个鸡蛋？我想做给我夫郎吃两个，补补身子。”
“行啊，别说什么卖不卖的了，就当我送给你们的吧，如果诉状有用，日后我再给你送些。”秦壮心情好了不少，语气也逐渐缓和，转头对宋心远道：“宋哥儿，你和我去后面拿鸡蛋吧。唉，你脸怎么这么红？”
“啊，我，我没事……”宋心远像只小白兔，害羞地不敢说话。
他才不会说，他是因为被裴鹤玉摸了这么久的手才脸红的。
秦壮是个单身汉，不懂这些，单纯地说：“害，我看你就是身子太弱了，才桃月就热得受不了了吧。刚才裴瞎……裴鹤玉说要给你**蛋补身子，我看也是该补补了——你们是快要孩子了吧？”
“咳咳咳……”这次别说宋心远，裴鹤玉也被惊了一下，尴尬地干笑道：“还早，还早。”
喂喂，大哥你不要乱解读好不好？！我是看他太瘦了啊，不是要让他生孩子啊！
秦壮不以为然：“早什么啊，我要不是年轻的时候没那个心思，在你这个年纪老生一窝了。”
宋心远却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我随你去拿鸡蛋吧。”
裴鹤玉一时语塞。
要说宋心远自己都还只是个孩子吧，虽然这个世界和现代不同，但也不可以这么早就生孩子吧？
啊啊啊，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我才和他认识多久啊。
裴鹤玉对自己的不争气和经不住美□□惑感到了深深的自责。
不一会儿，宋心远抱着一个小篮子走了出来，对秦壮道了谢，扶着裴鹤玉回去了。
两人都心中有话，一出门就异口同声道：“我……”
宋心远挠了挠头，眨着小鹿似的眼睛：“鹤玉先说。”
裴鹤玉摇了摇头，“不，你先说。”
宋心远于是红着脸道：“关于孩子……我，我虽然身子弱，但是，但是我是可以生的……”
裴鹤玉：“？？？”
宋心远像是不好意思极了，磕磕巴巴地说：“你要是想……想要的话，我们今日，回去就试试……”
他越说越小声，耳根子也红透了。
那副样子真的很讨人喜欢，但是裴鹤玉现在没心思逗他，他虽然私下偶尔会借着眼瞎占宋心远的便宜，但还没真的想怎么样对方。
裴鹤玉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心远，我也想和你好好谈谈这件事。”
“我之前说了，我们二人还不熟识，可慢慢接触再考虑以后的事。当然，我也不是说敷衍你嫌弃你才这么说的，只是如今我们家中条件还不够富裕，孩子的事，以后等有了闲钱再说吧。”
宋心远这才如梦初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是……是我考虑不周了，竟没想到这点……”
“无事，”裴鹤玉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忽然凑近他的耳朵，蛊惑道：“今日回去就不试了，日后我们彼此熟识了，再好好地‘试试’。”
此话一出，宋心远的耳朵根比之前更红了，都快烧熟了。
这章中关于诉状都是我百度的，如果有不合理的地方，麻烦大家用架空世界自行洗脑～有意见也可以在评论区提出来，我都会好好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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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合写诉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