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人忽然被人砰的一声踹开了。
明明坐在床边慢条斯里扣他的扣子,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冲了过来,才抬眼往前看,一只手伸了过来,拽住他的衣领,就把他往墙上一撞。
他能听见自己后脑勺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响,但脸上没有任何吃痛的神色,只是注视着面前的脸,好像一个礼貌的主人注视一个普通的客人,呵呵笑道:“烧水壶被人捡走了,还没有送新的来,我就不给你倒水了。”
黑曼巴冷着脸,把一路提着的枪,枪口塞进他的嘴里,恨不得捅进他的喉咙,咬牙切齿问:“病院的楼是你烧的吧?”
“怎么会是我呢?”明明假惺惺睁了睁眼睛,一副完全在意料之外的样子,笑呵呵说:“我才不会做那么粗鲁的事呢。”
黑曼巴对着他的腿开了一枪,冷冷道:“我不关心你怎么让院长站在你那一边,但我想,只要不搞死你,院长还是喜闻乐见的。”
明明靠在墙上,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开始流血的中枪的那条腿,脸色有些发白,喘了一口气,但仍然满不在乎笑道:“可是你难道没有想过?只要搞不死我,以后还有你着火的日子呢。”
“你承认是你干的了?”黑曼巴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重新提起枪来对准,在枪械的咔哒声里,看着他问。
“我承不承认有什么要紧?难道你是因为我承认了才过来的?”明明哈哈大笑:“你认定是我,我凭什么不能对你动手?”
明明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枪,把他拽了过来,摁在墙上,用那条流血的腿抵住他,像深夜漆黑的树林里幽幽冒出来的狐鬼,在他耳边冷笑道:“你不会觉得天底下只有你能威胁人吧?别逼我碾碎你的枪,我想,只要你还没死,院长也不会在乎这个的。”
黑曼巴挣扎了一下,明明放开了他,一脸微笑退到了床边坐下,抱住了旁观的明林,假哭道:“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来欺负我了,我好可怜啊!”
明明一边假哭,一边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
黑曼巴冷冷看着他,额头的青筋跳了两跳,既觉得他离经叛道,又觉得他不可理喻,忍不住骂道:“你这背德□□的畜生,连找情人也要找和你弟弟这么像的,也不怕哪天走在路上挨雷劈!”
明明愣了一下,倒在明林怀里,放声大笑起来:“我有什么可怕的?我弟弟都不在乎,你在乎?难道你想替他和我在一起?我倒是不介意把你收下呢!”
明明从明林怀里爬起来,像树枝上的蛇一样,直勾勾盯着黑曼巴,似笑非笑问:“我和你搞在一起,倒不会违背人伦,你是在自荐枕席吗?正好这里有床呢!要一起玩吗?”
黑曼巴气得破口大骂:“谁要像你这畜生一样?别自以为是了!除了你那眼瞎的弟弟,谁也看不上你!”
明明听见眼瞎两个字,脸色立刻变了,掏出口袋里的酒精盒就向他扔了过去,站起身来,撸起袖子,中气十足骂道:“要论畜生,我怎么比得上你?我哪有你自以为是?至于我弟弟,还轮不到你来评!你算什么?院长的一条狗?”
酒精盒砰的一声落在地上,质量还挺好的,一点没破,只是表面稍微歪了一点,但这无伤大雅。
黑曼巴听见狗这个字,冷笑一声,脸色和他的眼睛一样绿,咬牙切齿道:“你不是院长的狗,只怕你在你弟弟那里,连狗也不算,一个背信弃义的贱人罢了。
他抱着你的时候,想的究竟是从前那个人,还是现在这个鬼?你在他面前,再怎么假惺惺装样子对他好,也不是真的!”
“我们兄弟之间的事,你知道什么?”明明冷笑了一声,指着门口喊道:“你给我滚!你这乱闯别人房间的偷窥狂!”
黑曼巴冷哼一声,提着他的枪转身走了。
不过他没注意到,他裤子背后,有被明明蹭上去的血迹,以至于从那以后,病院多了两条传闻。
一条是:黑曼巴对明明爱而不得,听说明明在病院外找了情人,冲过去破口大骂,把他们两个搅黄了,明明怒气上头,把他上了。
黑曼巴裤子上的血就是证据。
另外一条是:明明对自己的弟弟,有不轨之心,但又知道他们不能真的在一起,所以在病院外找了一个和他弟弟一模一样的情人,以解相思之苦,他们在旅馆里面大战三天三夜,情人不治而亡,明明大为伤心,醉得不省人事。
明明出现在病院时,浑身上下那浓重的酒精味就是证据。
拿了矿石回病院的明明虽然搞不清楚病院里面为什么突然多出这种奇怪的传闻,但是能给黑曼巴添堵,他是很高兴的。
因此他从来没否认过,他上过黑曼巴,有人当着他的面向黑曼巴求证这件事的时候,他还专门在旁边添油加醋。
“老大,”刚加入病院的新成员,望着黑曼巴,犹犹豫豫问,“你真的被明明上过吗?”
黑曼巴冷着脸,咬牙切齿,毫不犹豫道:“没有!”
明明坐在旁边不远处,笑嘻嘻说:“他害羞了!”
黑曼巴忍无可忍,当即对着他开枪,他早就预判到这一点,提前躲了起来,并在后面喊道:“他恼羞成怒了!”
众人目瞪口呆。
久而久之,这种奇怪的,根本是虚构的传言,几乎被人误认为是真的了。
黑曼巴因此禁止任何人向他再提这件事,谁来问他就开枪,如果是普通成员,他一枪毙命,如果是稍微重要一些的,他就往躯干上打,保证对方一定会在床上躺一阵子。
至于情人的事,谁来问,明明都说不知道。别人只当他喝多了就失忆了,老是问不出来,也就不再问他了。
至于穿越的那个明明,他把带过来的明林送回原处,养好了自己的腿伤之后,重新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才回到自己的时间点。
刚出现没多久,香火就立刻找过来了,直接像炮弹一样冲过来,一把抱住他,激动得几乎哽咽:“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呢?”明林拍拍香火,轻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可是你消失了好久,”香火松开他,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而且你消失之前,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我的伤都已经好了,”明林微笑了一下,“怕你担心,好了才回来的。”
“你要是怕我担心,”香火心情复杂,注视着他,“就应该早点回来,害我等了这么久,派了那么多人找你,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你知道我有多慌吗?”
“现在我已经回来了,”明林对他笑了笑,十分温和的样子,“你不用慌了。”
香火却忽然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犹豫着问:“那你,那个哥哥,是真的吗?”
明林愣了一下,垂着眼睛说:“其实我不太清楚。”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我只记得我在酒店按下了按钮,后来的事情,都不清楚。”
“那你的伤是怎么好的?”香火关心问。
明林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另外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
他说着,低下头去,垂着眼睛,捂住脸,声音低低而虚弱:“我有点不舒服,我想休息。”
香火连忙把他抱住:“我不该问这些的,我带你去休息,房间早就收拾好了,只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每天都在打扫,和你离开之前一样。”
明林靠着他问:“你现在住在哪?”
“我想你或许会回来,或者不知道去哪找我,所以一直在海岛附近徘徊,偶尔也会去医院看一看,”香火扶着明林,一边往车上走,一边说,“我想,万一能在医院遇见你呢?”
他去过医院很多次,而且去过很多个医院,香火厂的成员也被他派出去,寻找明林的踪迹,但是,没有一个人找到。
这么长时间过去,他几乎有些心灰意冷,以为人已经死掉了,或者再也不会出现了,但是没想到还有见面的日子。
这简直像个陷阱。但能见面总比不能见面好,哪怕这是个陷阱,他也心甘情愿。
他紧紧抓着明林的手,像是一个可怜的刚挨过打还在哭泣的小孩,紧紧拽着糖果,不愿意松开。
明林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他:“老鼠抓到了吗?”
“还没有。”香火摇了摇头,面无表情:“我已经让人去找了,最近应该会有消息,等抓到他,我会让他得到一个老鼠应有的待遇。”
“我明白了。”明林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他跟着香火到了住处,躺下来休息,实际上,在香火没注意的时候,他制造了一具新的身体,使用了穿越的能力,回到了酒店按下按钮的那天晚上。
他躲在酒店里,看着小女孩的皮坍塌下去,跑出来一只灰皮的老鼠,一路跟在了老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