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咔哒咔哒。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明林按着伤口直起身来,忽然向香火问。
“什么?”香火往周围望了望,还真听见了:“像是很小的闹钟在走秒。”他说着,顺着声音走过去一看,原来声音是从床上发出的。
他掀开被子,底下没有人,只有一个黑色的人形,好像这里曾经躺了一个人,但是眨眼间就被火烧毁了一样。
枕头上放着一个圆圆的黄色小闹钟,闹钟的头上是两个银色的小铃铛,中间是一个锤子,看起来像是学校门口会卖的东西。
闹钟里面是白底,配上黑色数字和有些扭曲的像枯树枝一样的指针,边角有一只卷着尾巴的猫,完全就是可爱类型的。
刚才听见的声音就是从这个闹钟里发出来的。从表面上来看,这是个普通的闹钟,但是这闹钟底下压着一扇门,小小的玩具一样的木头门。
明林走过来一看,脸色不太好看:“这不是召唤之门吗?据说一不小心就会把危险的东西从门后面召唤过来。”
“是这样的,”香火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像指南针一样的圆形物品,拿在手里看了看,脸色越发黑了下去,紧皱着眉头,“我们得想办法把这东西处理掉,不然,就算今天晚上假装没有来过,回到自己房间也会死。”
“我记得这个东西不能随便移动,否则,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究竟出现什么情况,那就不好说了。”明林皱着眉头。
香火把东西揣回兜里,撸起袖子,往周围看了看,一脸严肃说:“确实不能随便移动,这东西看起来完全就是献祭了一个人之后从枕头上长出来的。”
“那怎么办?”明林胳膊上的伤口已经不那么渗血了,他松了松手,脸色苍白问。
“我想一想。”香火开始一边翻找房间里的东西,一边翻自己的兜:“酒店里面有手套,或许是清洁用的,我带了净化项链,或许可以尝试把这东西无害化。”
明林在抽屉里找到了手套递给他:“这个能用吗?”
“可以,”香火一边把项链戴在脖子上,一边接过了手套,套在自己手上,迅速向着床边走了回去,“那我现在就开始吧。”
他正要动手,忽然停了停:“门关了没有?要是随便让人闯进来就不好了。”
明林把门关上走过来:“好了。”
香火忽然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又直起身来问:“你的伤口怎么样了?要不还是先包扎吧?如果那个人在刀上抹了毒,你必须要去治疗!”
“我的伤口没关系的,已经不怎么流血了,”明林顿了顿,“那把刀,我看起来仿佛有些眼熟,你觉得呢?”
“那是我在酒店拿的,”香火神色复杂,低下头去,“我拿的时候,刀是干净的,但我不能保证,刀被抢走之后,有没有毒。”
“你们应该没打多久吧?至少我出去之前你们还没有见面,”明林安慰他说,“那就不用担心,那么短的时间,来不及放毒的。”
“只有这么想了。”香火深深叹了一口气,感到十分烦躁,平静了一下,才要动手。
明林忽然喊住他:“这种东西,如果真要献祭一个人才能召唤,那血腥味,一定不可能对这东西毫无影响,你再检查一下?”
“也对。”香火点了点头,重新检查起来。
他很快在闹钟的边缘发现了一条细细的红色的线,乍一看就像是一条血色的蜈蚣,但是仔细一看,完全可以发现那是一只即将睁开的眼睛,在这眼睛的边缘,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的睫毛,不小心的时候会看成蜈蚣的腿。
这睫毛颤抖着,好像随时都可以睁开,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闹钟的秒针每往前走一步,这睫毛就颤抖一阵,使人的心脏不得安宁,像是在玻璃房里看着一堆娇弱的鲜花,却能看见头顶的冰雹,听见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即使心里清楚,那些声音是因为雨水,而不是危险,也不能放下心来。
“血液确实会对这东西有影响,你往前来的时候,这东西会颤抖更厉害一些,你往后的时候,它就平静了,你离远一点。”香火注视着闹钟,微微侧着脸对站在旁边的明林,声音十分温和说。
“我知道了。”明林点了点头退到门口,这已经是他能待的最远的位置了,再远一点就要出去了,但离开房间也未必安全,所以,他暂时是不会出去的。
更何况,他要是出去了,要怎么顺理成章回来是个问题,他可没打算真的和香火闹翻,他还指望着香火手里的东西呢。
香火深吸一口气,开始回忆从前,在基金会的图书馆里,拿到的关于处理召唤之门办法的那本书。
他确信自己记得每一个步骤,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明林,低下头去,开始处理这扇门。
明林站在门口,隐约听见附近有一阵脚步声,等他侧耳去听的时候,那声音又消失了,他有一点疑惑。
他确信自己从房间里跑出去的另外一具身体,现在应该已经把身体处理好了,没可能在附近乱晃。那在外面走来走去的人是谁?
现在虽然不是很晚,但也不是很早了,不是进进出出的时候,不可能有客人在这个时候选择在走廊上晃动。难道是酒店的人?
他们查监控,觉得这里太奇怪了,所以要来看一看?不应该,这个酒店这么大,住的人也不少,就算到处都有监控,也不至于正好看见这里的吧?
更何况,他们做的事情都在门里,不在门外,监控隔着门,平白无故又不会多出透视能力,看监控的人也不可能知道他们里面发生了什么,又怎么会专门过来呢?
不对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老鼠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喝了酒躺在床上就那么莫名其妙被人献祭了?如果被献祭的人不是老鼠,那是谁?那会是谁?
除了老鼠,还能有谁?明林想起了在房间门口见到的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
那个人低着头,弯着腰,声音低低的,唯唯诺诺的,好像很怕别人注意,也一点都不想和别人对视,更不想被人注视。
如果那个年轻人是老鼠,而这个死在房间里的人是老鼠找来的替死鬼,那又有什么不可能呢?那这个时候的老鼠在哪里?
他说他不住在附近,那他住在哪里?他是回去休息了,还是伺机而动,想要看准情况再回来?还是看着时间等着结果?
明林在房间门口走来走去,往床边走了两步,靠近香火说:“我想出去看看,也许有什么发现,隔着门对这里的影响会弱一些。”
香火点了点头,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地面忽然震了震,楼下传来了一阵悠扬的闹铃的响声,随后转为刺耳烦躁的叮铃铃。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二人猛然一惊,同时抓住了对方。
“血腥味这么重,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明林咬牙切齿。
“绝对是出事了,而且很有可能是在一楼,刚才的摇晃就不可能是从楼上发生的,”香火点了点头,后背满是冷汗,“幸好,我刚才已经把召唤之门处理掉了,不然,这里也绝对会出事。”
明林这才去看那个床上的闹钟,此时那东西已经完全不像是个钟了,而是一团血肉模糊的烂渣,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浑身上下长满了毛茸茸的漆黑色的带吸盘的触手,那些触手努力在枕头上爬行,却只能一根一根断开,被火烧成灰。
一团明亮的金色火焰出现在枕头上,眨眼间把那团血肉之物,连同隐约的门的影子都烧光了,枕头上的黑色印记也被火焰吞掉了。
火焰熄灭以后,床上整洁如新,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我们下去看看吧?”明林拉着香火问。
他现在不是很敢松手,就担心一松手,人就不见了,要是死掉了,他从前的许许多多的事情就白费了。
他不是很确定自己能接受从头再来这种事。
香火也担心一松手他就不见了,所以点了点头,同样没有放开他,而是和他一起离开了房间,到楼下去看情况。
他们站在二楼往一楼看,可以看见一楼的空地上全是血液,血腥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一楼简直变成了一个血池子。
不过,这里面没有任何人,也不知道是应该庆幸没有人被血淹死,还是怀疑已经有人死在里面完全变成了血,连形状都看不出。
基金会的人很快就来了,毕竟这些血腥味实在是太浓了,刚才发生的微妙的摇晃,简直就像是地震,基金会没有不来的道理。
之前见过的,就在附近和同事烧烤的椰青,就住在这酒店的隔壁,所以,发生事情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赶了过来。
他在门口见到了当地基金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