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莫子语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一番,周围只有医院惯常的冷白灯光,监工们正监视着要去干活的人,“大概有五斤左右,因为担心汞中毒,大家都不敢太明显。”
水银只在采药时候能趁监工不注意,偷上一点,所以这一两个月进度还是这么缓慢。
“院长又调来了新的监工,一共七八个,每个都身高在两米左右,五斤水银足够它们全部丧失行动能力吗?”
司宁见过监工的能力,刚来的时候,有人因为受不了了精神失常,在医院里狂奔想去和院长鱼死网破。
这监工拖着两米高的沉重身躯,跑得健步如飞,透明的黏液四处横飞,跟个生化危机似的。
莫子语没说话,低下头神情沉重。
“我们还剩下半个多月,大家必须铤而走险,搞到十四斤水银,不然太不保险了。”
司宁怀疑水银最多让监工迟钝片刻,根本不可能真正杀死这些怪物。
“是大佬,我传达下去,务必让大家再努努力。”
“告诉大家我们肯定能回家,具体方法到最后一天再公布,免得有人轻举妄动,坏了大事。”
司宁说完话,正准备离开去氪一针洗髓液,没走两步又被莫子语叫住。
“大佬,明天,明天晚上八点你有空吗?”
“明晚八点?”司宁略微疑惑,“应该有空,你有什么事吗?”
“三天后是我十八岁生日,爆炸头说应该要过一过,所以我们求食堂做了个小蛋糕,希望您也能来。”
“这儿的食堂会做蛋糕?”
司宁震惊不已,他们平时吃的东西不是黏糊糊的汤汁,就是黑成一坨的丸子,还能做蛋糕?
这蛋糕,它正常吗?
“我们也是试着去问的,食堂说可以做,还能做月饼呢,所以就想简单过一下生日。”
司宁面色略显迟疑,她一向不喜欢过生日,第一个是不知道自己是哪天生日。
第二更没人会记得她的生日,没有人庆祝的生日只是同样孤单的一天,这样的一天过了成百上千次,够多了。
但是,他们这一群人被关在这鬼地方,朝不保夕,的确该庆祝。
“好吧,我会来的,八点对吧?”
听见司宁答应,莫子语表情明显雀跃起来:“对对对,八点。”
司宁点点头:“我会准时的。”
随后几天里,司宁每天都跟着胖院长供奉那三尊邪神,故意乱解读神谕,哄得胖院长把鞋拔子都放到供品桌上。
离2.15的月圆之夜越来越近,他们的人数也越来越少,活着的人除了她、莫子语、爆炸头,就还剩下那四个和司宁同时穿越的人。
七个人每天被七个监工监视,还有繁重的活计要完成。
可能是郑秘书和院长谈话中谈到的什么“千机调查局”,这个机构在外面看得很紧,院长没敢轻举妄动再抓人进来。
三天后的八点很快就到了,司宁如约前往一楼食堂。
应该是为了生日气氛,这些人剪掉床单的边角,当作彩带挂在食堂上,配上这里惨白无比的灯光,有种滑稽的对比感。
其他六个人,包括寿星莫子语都已经坐在里面了,看见司宁过来全都站起身等她。
“你们干嘛,坐下,不用这样对我,”司宁看见桌子上摆放着两个勉强可以称为圆形的蛋糕。
蓝色中掺杂着灰色,远看有点像水泥,搞不懂是用什么做的。
“怎么有两个……蛋糕?”司宁坐下观察着蛋糕,随口问了一句。”
“大佬,我那天不小心听见你说的话,今天虽然是我的生日,但我也想给你过,可不可以?”莫子语小心翼翼地对司宁说道。
司宁看了看今天的日期,2.11,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他们这里面的人有几个人能回去和家人团聚呢?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沉默片刻,重新摆出那副淡淡的看不出表情的脸。
“吃蛋糕吧。”
爆炸头步履匆匆地从后厨又端出三四个菜,虽然都是黏糊糊的样子,但他喜笑颜开的样子感染了其他人。
一时间,所有人脸上都带出几分笑意。
“来唱生日歌吧,我们几个在这相逢也是有孽缘,没道理不借着生日庆祝一下。”
“也是,现在不开心的话,可能之后没命开心了。”
这样的气氛烘托下,大家都自发唱起生日歌来,莫子语很快切了蛋糕,分给大家。
完全不是正常蛋糕的口感,没有丝滑香甜的奶油,也没有蓬松清爽的海绵蛋糕,有的是带着过分甜的黏糊糊口感。
但是周围没有监工,气氛也很安静,似乎这只是在地球上一个平常又平静的日子。
“还剩几天了,要是回去后能接着玩游戏就好了,但我都要大四毕业了,不知道还能玩多久。”
“我和闺蜜一起买的玩偶应该到货了,她一个人拿两只,不知道会不会想我。”
“我家里穷,学校校长人好,免费给一餐午饭,我和妈妈分着吃。我那天带着午饭偷偷到学校后门,还没见到妈妈就摔了一跤,醒来就在这。也不知道妈妈午饭吃了没。”
大家七嘴八舌地或说或笑或哭,有人见司宁沉默不语,顺嘴问道:
“大佬,你今年多大了,哪里长大的,上大学了吗?”
“应该十八十九了吧,”司宁回答得心不在焉,“我从小在道观长大的,还没考大学。”
“你在道观长大,你父母放心啊?”
司宁苍白冷艳的面孔忽然露出一抹笑容:
“放心啊,当然放心。”
她想到那一对被称为神仙眷侣的父母,在她三岁时,把她送进道观里,上学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从此远走他乡杳无音讯,对她不闻不问,一年寄回来一只小猫玩偶。
唯一一家团圆的那次,是他们回来办理离婚手续。
那么多年,她长到现在十**岁,没人关心她想什么,也没人关心她想做什么。
一次一次在道观里,看见朋友被父母接走,夕阳里所有人的影子都被越拉越长,直到只剩下她一个人。
看着影子,她也会想可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爱她,也没有人会和她一辈子在一起。
再之后,父母双双失踪,她在世上孑然一身,没人关心在意,也不在乎别人。
不过这也没什么,一个人得不到温暖,就会变得越来越不怕冷。
其他人惊讶于司宁父母的心大,但也没有多问,转过身继续和身边人闲聊起来。
这样的时间不多了,谁也不知道谁明天会再也睁不开眼。
莫子语端着切好的蛋糕过来,表情略显抱歉:
“大佬,对不起啊,我不该擅作主张的。”
司宁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这个蛋糕应该加了奶油的,就是不知道过期没有,你不吃一点嘛?”
“好,我正好有点饿。”
司宁坐在莫子语旁边,沉默地吃完蛋糕,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在她准备回房间睡一会儿的时候,莫子语突然叫住了她。
“大佬,你真的知道要怎么对付院长吗?他徒手就能把人的心脏吸出体外,再神游蟠桃园,岂不是会更厉害。”
偷了针剂的事情,司宁并没有告诉莫子语,告诉了她也只会多一个人担心,对现状无济于事。
对他们这些穿越者来说,落在这个医院里,结局都是死,她的结局是死了还不得安宁。
想想她的身体要是被这个院长夺舍了,死了都得给阎王请假活过来。
所以她继续和院长拼命,光拼命还不够,得抱有极大的决心。
“我自有办法,我们大家分工合作,你们负责搞定监工,然后找到出来。我负责搞定院长,咱们到时候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食堂的灯光被切割成碎片,仿佛巨大的蜘蛛网笼罩在众人上方。
“大佬,我能问一问吗?”
司宁嘴里还被黏糊糊的蛋糕占满,没办法出声,点了点头。
“您为什么不直接把院长的针剂换掉?”
司宁终于把牛皮糖一样粘的蛋糕咽下去,皱着眉解释:
“这个世界的药很奇怪,我尝试过加入别的东西进去,但是成形的针剂会自然排斥其他材料。”
这种下毒的事情,她早就想过,那天偷针剂的时候,带了一些剧毒物品,但就是会被针剂的金光弹开。
除非在制作针剂的过程中下毒,但这太困难了,院长制作针剂的一个要求,就是要受过神灵“恩惠”。
神灵的恩惠是什么,司宁不知道,但知道他们这批人没被恩惠过。
在来到这里之前,还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至少她是。
莫子语有点失望地垂头:“这样吗?那只有趁他神游蟠桃园,我们逃跑了。”
司宁不太自然地转头:“是的,所以一定要谨慎,保证万无一失。”
“大佬,我们离开这里之后,会到什么地方去?这个世界好像不欢迎我们。”
是啊,司宁想起院长说这个世界的人似乎会追捕穿越者。
他们还真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总会有办法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司宁只能这样鼓励了。
“我想我朋友了,好想回家去看看她。”莫子语主动换了话题。
“朋友吗?”
“是啊,我和她从小一起上学,还一直是同桌。大佬,你肯定也有好朋友吧。”
司宁神色恍惚,耳边响起道观里用竹剑击打人体的声音。
竹剑啪啪作响,打在人身上疼痛却不会留下永久的伤痕。
他们道观里香火不丰,只能克扣她们的食宿,她和那个人被请过去吃板子也是常有的事情。
“马上到神游蟠桃园的那天,你们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