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的真不是万能商店 第9章 第 9 章

店主的瞳色很深，让人联想到深夜的海，平静却不敢长久地凝视。

叶幽尘垂下眼睫，感受到藏在衣服底下的积木吊坠在发烫。昏沉的脑袋里来回地循环着一个声音：

店主就是当年把他带出山洞的小女孩。

叶幽尘忍不住又去找那双平静的眼睛，可是视野变得模糊不清，身体沉沉地往下坠，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自己对店主说：“好久不见。”

浑身湿透的青年突然倒下，时愿的手比脑子还快，及时拽住他的衣领，拯救了他那差点和大地亲密接触的后脑勺。

他的身体在发烫，眼角一片病态潮红，人已经烧糊涂了，不停地说胡话。

“你又……救我……”

“我没抓住它……还弄坏了手杖……对不起……”

“我现在……想留在这边了……我会努力……”

龙叔帮时愿把人扶住，问她：“小愿，你认识这人？小伙子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啊，失恋还是失业啊？”

“客户。”时愿实在搬不动这大高个，只得求助，“龙叔，可以帮我找个人送他去医院吗？”

“我跟你去。”龙叔二话不说，背起叶幽尘，“你去店里拿车钥匙，就在收银台上面。”

“店里怎么办？”时愿道，“李叔应该吃完了。”

李叔就是答应帮忙看店的熟客。

龙叔：“多大点事，没救人要紧。我让我儿子下来看店。”

好在，他们刚把叶幽尘弄上车，老板娘锦姨就回来了。

龙叔和锦姨说了声，锦姨掏出钱包丢给他，发了话：“你等这个小帅哥醒了再送小愿回家，别留她一个人在医院，到时候惹上什么纠纷都说不清楚。”

龙叔点头，让她赶紧回店里吃饭。

时愿想联系叶幽尘的家人或者朋友，但是没有找到他的手机。

时愿犯愁：“他的手机不会掉在积水里了吧？”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嘟嘟……”

周梦鹤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手指因焦虑而痉挛。

半个小时前，他接到了叶幽尘的电话，叶幽尘没有说话，听筒传出古怪的杂音，像是湖水拍打的声音，又像很多人同时窃窃私语，大约30秒后挂断。

周梦鹤浑身发冷，当即明白，这通电话是从哪里拨过来的。

叶幽尘被拉进虚境了，这是一通求救电话。

为了方便救援，他们的手机都装了定位器，叶幽尘的实时定位已经消失在地图上，周梦鹤查了他的行迹，确定他是在桂圩镇的一家茶餐厅附近消失的。

周梦鹤立刻联系了家里，让周爸安排人过来救援，期间不停拨打叶幽尘的手机，一次都没有被接通过。

半小时过去了，叶幽尘还带着伤，如果他没有走出虚境，凶多吉少。

周梦鹤十分后悔，他不应该听叶幽尘的话，独自离开桂圩镇。要是他留下，叶幽尘不至于孤军奋战。

越野车抵达目的地，周梦鹤拿着沙漏下车，流沙疯狂倒流，玻璃裂开缝隙，蓝色流沙落在潮湿的街道上，形成一条河流的形状，缓缓向下水道飘去。

周梦鹤通过流沙，读出了不久前发生在这里的部分信息。

冥河现，幽尘落。

师叔死了。

周梦鹤双膝跪地，失声痛哭：“师叔，我来晚了……”

“小伙子，你干嘛呢？”

周梦鹤被人打断，含泪看过去，一个大叔站在茶餐厅门口，警惕地看着他。

大叔身上的围裙印着茶餐厅的名字。周梦鹤如梦初醒，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跌跌撞撞地来到大叔面前，给他看叶幽尘的照片：“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见过，他今天来我店里吃饭来着，有人看到他晕倒在路上，被对面的龙老板送去医院了，我正准备过去看看。”老板一脸倒楣相，照片里的帅哥倒在餐厅附近，很多人都看到了，猜帅哥是食物中毒。老板信誓旦旦地告诉食客们，帅哥肯定不是食物中毒，他会亲自去医院核实，回来给大家一个说法。

想到这里，老板狐疑地看着周梦鹤：“你们不会是一伙儿的吧？职业碰瓷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他朋友，他身上有严重的旧伤，快带我过去！不然就晚了！”周梦鹤情绪激动地握住老板的手臂。

“不早说！走！”人命关天，茶餐厅老板跨上小电驴，抛给他一个头盔。

“咻咻——”小电驴全速启动。

周梦鹤发热的头脑还没冷静下来，人已经被餐厅老板拽下车，直奔急诊室。

小镇就一家小医院，晚上就两名医生值班。茶餐厅老板熟门熟路，很快就问到叶幽尘的下落，又拽着周梦鹤奔向输液大厅。

茶餐厅老板突然刹住脚步，周梦鹤跟着停下来，鼻子撞上老板的后脑勺，脑袋狠狠一震，差点灵魂出窍。

周梦鹤痛得脑袋发蒙，手机突然响起铃声，他立刻接听：“喂？”

“周梦鹤？”

听筒里的声音和现实的声音重叠起来，周梦鹤抬头，看到一个女生朝自己走来，她一手拄着冷翠色长柄伞，一手握着手机，纤长的手指被深冷的颜色衬得越发瞩目。

伞尖在地砖上碰出轻响，裙摆摇曳，连行走的姿态都显得比他人从容沉稳。

愿望杂货铺的店主。

时姑娘。

她怎么会在这里？

时愿挂断电话，把手机放进包里，同周梦鹤说：“你师叔的手机丢了，我问罗婶拿到了你的电话。”

周梦鹤看向病床上的叶幽尘，他穿一身病服，脸色惨白，呓语不断，一只手在输液，另一只手包裹着纱布，有血迹渗出。

手上的外伤只是轻伤，周梦鹤能看出来，叶幽尘身上的阴气很重，应该是被那东西拖入冥河后重伤了。以他这样的状态，不可能靠自己走出虚境。

“是你救了我师叔。”周梦鹤语气笃定。

杂货铺离出事的街道不算远，店主契约的树妖一定能察觉到冥河的气息，她及时赶到，找到了师叔。

时愿：“我只是发现了他，主要是龙叔在忙。”

周梦鹤心头一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陷入虚境的人，她的眼力和嗅觉非同寻常。

时愿的目光越过他，看向后面：“龙叔来了。”

周梦鹤回头，一个比他还要高大的中年男人站在他身后，阴影落在他头顶，带来压迫感。

周梦鹤看到男人手臂上的龙纹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头昏眼花，总觉得它动了一下。

龙叔想起老婆的嘱咐，担心这个外乡人是来找麻烦的，抱起双手审视他：“小愿，他是谁？”

“病人的临时监护人。”时愿问，“拿齐药了吗？”

龙叔把药袋递给她：“都在这里了。”

时愿整理好各种单据，交给周梦鹤：“用法用量都在这里面了，接下来你来看护他，药水滴完就找护士。钱是我垫付的，等他醒了，让他联系我。”

茶餐厅老板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了：“不是食物中毒吧？”

时愿：“不是，医生说是过劳，加上淋雨发烧。”

“让我拍一下诊断说明！大家都在传他是食物中毒，我老冤枉了！”

时愿安慰他：“林叔，别急。等他醒了，让他去帮你解释。”

林叔：“小愿，你也得帮我说说话，你说的话有分量。”

时愿笑着答应他：“我一定帮你作证。”

目送店主等人离开，周梦鹤坐在病床旁边，守着叶幽尘。

叶幽尘的呓语更大声了，周梦鹤竖起耳朵辨认，听到他说：“店主……会员卡……护身符……”

会员卡？护身符？

叶幽尘换下来的衣物和随身物品都装在袋子里，挂在病床旁边。

周梦鹤翻了翻，找到一张卡片，中央有一个圆形的洞。

周梦鹤举到眼前，透过孔洞，看到汹涌浑浊的河水。

啪——

破损的会员卡掉在地上，周梦鹤心有余悸。

他第一次直视冥河的力量，终于明白，就算他没有离开，也只会给师叔拖后腿。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店主的掌握之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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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