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汀颂一脸严肃地坐在汀歌对面,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质问道:“你接近我,跟我一起生活,其实是想得到我脑袋里的一颗珠子吧?”
汀歌眨眨眼,装起傻:“阿颂你在说什么呢?”
“我都已经知道了,”汀颂在桌下给了他一脚,“火恶魔就是因为我脑子里有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珠子才来找我,而且第一次见面,他把我打伤却突然离开,应该是在周围察觉到了你的气息。”
汀歌用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你到底是谁?”汀颂目光如炬,“你作为魔物,你的能力又是什么?”
“这些很重要吗?”
“很重要,我不想跟一个不知底细的家伙生活在一起。”
汀歌眯起眼睛,笑道:“我以为阿颂不在乎这些。”
“不好意思,我在乎。”
“你脑袋里的确有很多魔物都想得到的东西,不过那不是珠子,那是一颗心。”
汀颂皱起眉头:“你是说我的脑袋里长了一颗心脏?”
“那是强大魔物死亡后留下的,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在你脑子里,”汀歌摆摆手,“不过我不是冲它来的,那颗心脏吸引不了我。”
“……”
汀歌突然站起来,俯身弯腰,握住了汀颂的手,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如同清澈的宝石,紧盯在她的脸上,语气激动道:“我是因为阿颂才来,也只有阿颂才能吸引我!”
面前近距离的脸俊秀美丽,汀颂又开始不争气地脸红,她张开五指,握住了他的脸,把他往后推:“不,你是因为我的脑子才来的,你就是僵尸,要来吃我的脑子!”
汀歌被她逗笑了:“我的确不知道我是被你吸引,还是被你脑子里的那活跃的潜意识吸引,但反正不是那颗心。”
“那你到底是个什么魔物?”
汀歌夹了一块肉放在了汀颂堆得高高的米饭上:“我只是一个吃梦的普通魔物罢了,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了这副身体。”
他用手指捂住自己的嘴,撇着八字眉,轻声道:“阿颂,你不会嫌弃我吧……”
汀颂盯着他的眼睛,闪现而过的场景重现。
“我曾经……真的没见过你吗?或者……你是不是来过我的梦里?”
“我吃梦,但我不入梦,”汀歌盛了碗汤端到了汀颂面前。
汀颂半信半疑地垂头吃饭,偷偷瞄着汀歌。
一个普通魔物能让火恶魔怕成这样吗?
还有这副身体,是杀了人才得到的吗?
“关于斐智,阿颂,你不怪我吗?”汀歌丝毫没有试探,直接了当地问出了口。
汀颂头都没抬:“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汀歌没再追问,两个人沉默地吃完了晚饭。
第二天,汀颂一大早就去了猎人总部领到了一块新表,系统也进行了更新。
猎人总部对待猎人逃跑的举动非常宽容。至今没被记录在册的魔物还有很多,猎人们遇到的概率很大,尤其是那种有着过于强大力量的魔物,猎人们首先要保护好自己,如果情况允许,把它们驱逐即可,并不要求非得冒着生命危险至对方于死地。
陶烈的确在离开汀颂家后就让人着手调查她这个“远房表弟”。汀颂的父母死得蹊跷,她独自一人长这么大,陶烈对她也是特别关注。
此时汀颂站在他面前,垂着头。
“汀颂,关于昨天的事情,我希望你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好的,陶队长。”
汀颂深吸一口气:“我从斐智家出来后,上了回家的公交车,本来都很正常。”
“公交在距离我家三公里的那条主街上等红绿灯,我坐在车上最后一排,看到斐智站在街对面看着我,然后我就晕了。”
“等我醒来,发现身处夕阳落日下的公交站,火恶魔和斐智一起出现。”
“夕阳落日下的公交站?”陶烈眉头紧皱,“那是什么地方?”
“刚开始我以为是我家附近,但后来发现,是火恶魔制造的一个空间。”
“怪不得我们的人追踪不到火恶魔的踪迹。”
汀颂喝了口水,继续说道:“火恶魔之所以找上我,是为了报复我,陶队长也知道,它曾经是我的任务对象。”
“这的确是我的疏忽,”陶烈说道,“总部跟火恶魔交过手的人少之又少,我不应该让你去独自完成这种危险的任务的。”
“好在我逃了,”汀颂轻松一笑,“那个空间也不是无坚不摧。”
陶烈看向她:“你是怎么打破它设下的空间的?”
汀颂放下了水杯:“其实我没打破,手表被捏碎,我没有武器可以与它抗衡,只能一直朝远处跑,跑着跑着就跑出来了。”
“跑出来的?”陶烈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斐智呢?”
“斐智是火恶魔的饲主,并不愿意跟我走,至于她之后怎么样了,我不知道。”
陶烈从档案袋里拿出一叠照片,丢在了汀颂面前:“斐智死了。”
照片上斐智穿着黑色连衣裙,跟在公交车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她脸色苍白,躺在主街冰凉的石板路上,后脑蔓下一大片暗红色血迹。
陶烈的声音没有明显起伏:“她的脊椎骨断成了三截,致命伤是后脑遭受的猛烈撞击。”
汀颂轻叹,遗憾道:“……是火恶魔杀的吗?”
“火恶魔属于高智慧魔物,这类魔物是会跟饲主签契约的,如果在契约之内,饲主死了,它自身的力量也会大打折扣。”
“它虽没有杀斐智的理由,但火恶魔本身就很恶劣,心性不定,说不定真是它杀的呢。”
陶烈盯了她片刻:“对了,你那个远房表弟,我以前怎么没听你主动提起过?”
汀颂的手指在桌下攥紧,冲陶烈露出微微笑容:“既然是远房,自然也不是什么很亲的关系,提不提都一样。”
“他的眼睛很特别。”
“嗯,他很中二,喜欢戴美瞳,以前是玩cos的。”
“那他是你父母哪一边的远房亲戚?”
陶烈的再三试探让汀颂心里发慌,生怕哪句话不对让他抓到问题。
“至于是哪边的亲戚……我也不知道,陶队长知道的,我没有我父母的记忆,连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抱歉。”陶烈尴尬地抿起嘴,又觉得哪里不对。
汀颂赶忙起身,如果再继续问下去,她就不知道可以编些什么了。
“我下午还有课,我得先走了!”
“哦,好,”陶烈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陶队长不用送了。”
陶烈站在原地看着汀颂逃荒似地离开,回想着她刚刚说的话,总感觉哪里有问题,却一时又说不上来。
正午的阳光暖暖地洒在她身上,褪去了些冷汗。
她在太阳下站了好一阵,她不擅长说谎,可为了这个突然闯进她生活里的不速之客,她总想把他安安稳稳地留在这世间,如果可以,留在身边……也不是不行。
虽然让人讨厌,虽然目的不纯,但汀颂还是忍不住地心跳加速。她喘着气,抬手又扇了自己一下。
等赶到学校,正好是吃午饭的时候。
汀颂去寝室放下背包,就跟着齐珊进了学校食堂,在人群中一眼便看见正端着小火锅找位置坐的周慕叶和她的体育生男朋友林奕。林奕穿着一身篮球服,身材高大,在人群中尤为显眼,周慕叶跟在他旁边,整个人显得娇小可爱极了。
齐珊看起来平日里稳重,其实是最喜欢凑热闹的。她直接拉着汀颂的胳膊穿过人群,坐在了周慕叶两边。
“我就说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原来跟男朋友约会!”齐珊轻靠在周慕叶的胳膊上,调侃道。
“你们买饭了吗?”林奕问道,转眼又看向了汀颂,打起了招呼,“汀颂,中午好。”
“中午好!”汀颂露出友好的笑容,“你们喝不喝奶茶,我请你们喝!”
“喝!”周慕叶举起手,“汀颂请客,肯定得喝!”
汀颂刚起身准备去买,林奕也站了起来:“我去帮你拎,你们想喝什么?”
“柠檬红茶!”
齐珊推了推眼镜:“生椰拿铁。”
汀颂和林奕一前一后刚出食堂,林奕就走到了她的侧边,两人肩并肩地往前走。
“汀颂,工作很忙吗?”
汀颂没看他,眼睛一直目视前方:“还好吧,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当然,”林奕咧开嘴笑了起来,“你是很厉害的边缘猎人。”
汀颂突然停下脚步,严肃地看向他:“你没告诉周慕叶和齐珊吧?”
“没有,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自从收到了林奕的短信,她回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线索,可林奕的脸着实看着眼熟。
“救命恩人?”
“一年前,我母亲养了一只淋蛇,每天早上起来身上都湿漉漉的,多亏了你,我们家才恢复平静。”
汀颂呆滞地站在原地,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淋蛇是一种奇怪的魔物,它是自然而生,会带着饲主在梦里游泳,日复一日,直到饲主淹死为止,以此吞噬饲主的灵魂,不得往生。
林奕是单亲家庭,他母亲也不知为何招来了这种东西,也没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汀颂当时把一种猎人总部特质的香料抹在了林奕母亲的额头上,自己则睡在一旁,进入了她的梦里,把淋蛇从梦里抓到了现实。
“我记得很清楚,你把那条水色的长蛇绑成了蝴蝶结,”林奕的眼里亮起来光,崇拜的目光遮都遮不住,“太帅了,汀颂,从那时候起,你就是我的偶像!”
“这是我身为猎人应该做的,你不用那么激动。”
林奕突然靠近,满眼期待地看着她:“汀颂,我也可以当猎人吗?”
“这我不知道,等我下次问问我队长。”
“太好了,”林奕又笑了,森白的牙齿整整齐齐地露了出来,“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有了当猎人的梦想。”
“周慕叶知道吗?”
“她还不知道,”林奕黝黑的脸上突然浮出一抹不自然的绯色,“我想等大学毕业了,就跟周慕叶结婚。”
汀颂又傻了眼。
……